第23章 余生请多多指教
我款步向她们走去,嘴角故意噙着一抹撩人的笑。
这种既温柔又邪气、有几十种解读方式、让女孩想入非非的微笑我基本上是驾轻就熟,信手捏来。
果不其然效果显著,小阁子周围的几个女生瞬间瞳孔聚光,齐刷刷地盯着我。
“哈罗,还记得我吗?”我驻足在许佳面前,高大身姿在清寒秋风中更显修长挺拔,自带光芒。
“当然记得学长了。”许佳的声音因为激动不可控的细微颤抖着,脸上的粉红色迅速深了一度。
“哦,是吗?”我意味深长的拖长尾音,冲着小阁子挑眉炫耀。
小阁子抿着唇看我,水润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像看着一个孩子自作聪明的把戏。
“学长这是回母校看望老师吗?”许佳的话打断了我正对着小阁子眉目传情的小动作。
“啊?”我有些没回过神,身躯如哨所旁的小白杨僵了一瞬。
小阁子软软地站在那里,移开目光,唇边憋着笑。
“哦,不是。”我迅速反应过来,意犹未尽地瞪了她一眼,清清嗓子,笑意颇深,“来找女朋友。”
许佳领衔,在场几个女孩传染性的身子一怔,接着不约而同露出了心领神会中夹杂着痛惜的眼神。
小阁子吓了一跳,紧张地转过头看我,冲我惴惴不安地摇头。
我扬起下巴,看着她那副着急但又不敢吱声的模样,得意洋洋:哼,让你再笑我。
许佳很快回过神,八卦的瘾止不住泛滥开来,试探着问:“学长的女朋友还在我们学校?”
“嗯,和你们一级。”我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哇偶。”几个女生挤眉弄眼,忍不住惊呼。小阁子呆若木鸡的站在她们中间,潮红一层层从小脸上泛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茸茸的海马绒毛衣,配着黑色的外套,头上戴着我今早特意嘱咐她的棕色毛线帽。现在她一张白皙小脸就包在两侧缀着小毛球、甜美可爱的帽子里,鼻尖在湿冷的空气中红红的,湿漉漉的眸子在纤柔的睫毛下慌乱地眨动,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学长,是谁啊?”另一个女生按耐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小阁子噎着一口气,惶惶看向我,像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看着她这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我差点笑出声来。掩饰着轻咳几下,瞄了她一眼别有意味道:“这个嘛,现在好像还不能说。”
女孩们挫败。
暮色渐临,人流量愈来愈大,街上车辆川流。眼看下班的高峰马上就要来了,几个人在校门前相互道了别散去。
小阁子站在原地,虚惊一场的看着我。
我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走上前去,对她痞痞一笑:“同学,还不回家?”
她发恼似的地瞪我,我也目不转睛地低头看着她。只是她这副打扮毛绒绒的太过人畜无害,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周围不时有来来往往的学生盯着我俩看,只当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小阁子受不了我热烈专注的目光,别扭地挪开头。
“你干嘛来呀?”她不看我,绵软嗔道。
我眉头蹙起,深吸一口气:“小阁子,你欺人太甚了,凭什么不认我。”
“我又没……没不,不认你,”她不自觉一手揪缠双肩包的带子,结结巴巴,“可是,现在……不行,不然,她们,她们又要说个没完……完了。”
我黑眸里带着笑意,耐心听她说完,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嘛。”
小阁子意外地拉回视线,像是难以置信我会如此体贴善解人意,满脸疑惑,半信半疑:“真的?”
“嗯,当然了。”我上前一步,把她半搂在怀里,恶作剧地替她把小脑袋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几乎快要压住她黑润的眼睛。
她仰着头,迷茫的目光从缝隙里费力地探出来,对上我的眼睛。
我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眸光温柔,一本正经道:“是我想的不周到,应该直接宣布你是我老婆的,这样你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她眸里透出一抹无奈,一副就知道我不能相信的样子。撇撇嘴,从我怀里挣出来,闷声自顾到一旁整理着帽子。
“呀,刘海乱了。”我装腔作势地凑上来要帮她,伸手去够那几缕贴在红扑扑脸蛋上的头发。
她佯怒地拂开我的手,不理我。
我手背被帽子上的毛搔的痒痒的,嬉皮笑脸又来抱她,被她灵巧躲开。
我摸了摸鼻子,看着背对我的纤小身影,心底像溢起汩汩暖泉,热气蓬勃。忽地目光瞥到远处朦胧车灯间海藻长发摇曳的背影,心里一动,碰了碰她的肩,装着若有所思道:“哎,那个女孩是叫许佳吧,其实这样看起来还蛮漂亮的。”
“学长,你迟了一步。”她依旧用背影冷待我,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许佳交了男朋友了,就是在被你放鸽子后的两个礼拜。”
“哦。”我悻悻道。
懒得再装模作样,直接赖皮上身腻到她背上。
“你……”碍着身侧人流如织,小阁子挣扎动作不敢太大,只能左右闪躲着我的无赖。
“那同学你呢,”我如愿以偿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有没有男朋友?”
她被我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索性也不再反抗了,在过路人暧昧起哄的眼神里把头埋得低低的,无奈妥协:“我们回家吧。”
我往前蹭了蹭,把头抵着她的耳朵,侧过脸亲昵一拱:“先跟学长说有没有,学长再带你回家。”
鼻尖传来她身上轻柔熟悉的气味,旖旎满我眼前心间。她苦笑片刻,轻声细语的答:“有。”
我紧了紧手臂:“谁呀?”
她向我这边侧了侧脸,露出小巧挺直的鼻子,依稀有白气在唇边若隐若现。
语气里染着小小的笑意,念出那三个字时却又是那样认真温柔,像染满静好岁月里的爱意和温暖:“程一晗。”
“嗯。”我满意地哼了一声。隔着帽子用唇婆娑过她的耳廓,探前头,在她清秀的下颌线条上落下一个吻,压低声音:“小阁子。”
她转过头看我,眼里像落着熏暖灯火。
我冲她眨眨眼:“余生请多多指教。”
她看着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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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快速地向前跳跃,如转动的齿轮一样,按部就班从容不迫,却又转瞬即逝,彷如一条无声的长河,不会回头不曾复还,却又那样宁静轻缓,溶浸着这世上所有温存的美好。
第二年夏天,返回后的宋北鸣和蒋一杉又在这座城市补办了一场婚宴,请了一遍这里的人们——那些一起比肩从青涩懵懂的大学生奋斗到在这熙熙攘攘的水泥森林里站稳脚跟的战友同伴。
公司里的人几乎倾巢出动,不少人还拖家带口来见证这对姐弟恋的幸福。乔总原先是不赞成办公室恋情的,但对蒋一杉是个例外。他和我一样,眼睁睁看着蒋姑娘从毕业就进YF,拖拖拉拉了六七年历经情路坎坷,众里寻他千万度,终于在快把自己剩下的节骨眼“绝处逢生”般找到了归宿。人心肉做,哪怕是乔总这样串在钱串上的,感叹蒋一杉以及她所代表的孤身打拼的白领女性群像太不容易之余,更人性光芒迸发地从他心尖儿上挖了一枚铜板子下来,给蒋一杉和宋北鸣包了一个大红包。
要知道乔总心头的,哪怕是半个一个铜板也是值钱的啊。当乔总破天荒地出现在蒋一杉的喜宴上并把一个有如宴会厅台阶一半厚的红包交到这对新人手上时,围观群众集体震惊成了目瞪口呆jpg。只是乔总越是感慨万千、慷慨大方,蒋一杉就越满头黑线。她是该有多糟糕多点背才会连嫁个人都会让人萌生种这个世界还是有奇迹的错觉,要知道,宋北鸣老家的父母见她的时候可是笑弯了眼、拿她当宝捧着的啊,用东北的话来说,那就是老稀罕她了。
蒋一杉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乔总打完哈哈,回头宋北鸣正沉默地看着她,眼睛盛着满满的笑。
“你看什么呀。”蒋一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的妆花了?
宋北鸣走到蒋一杉面前,占据去蒋一杉眼前的光源。他牵起蒋一杉的手,声音憨厚有力:“你别不高兴。咱们在我老家结婚的时候,我叔他们也是这样感叹我的,跟乔总一个样,就是给的红包没他多。”
蒋一杉愣了片刻,明白过宋北鸣的意思来。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宋北鸣,暗自叹一口气:能把他和他们家人珍惜她的感动情话说的这么“朴实无华”,除了她家这位,也再没有别人了吧。
蒋一杉嘴上无奈的嘘气,心里却悄然地开出一朵花儿来。
因为之前已经正式办过一次,这一回纯粹就是给大家补一顿饭,操办的也简单。莫晗把他之前敲诈宋北鸣的钱当份子随了回来,引得负责登记的严梦梦和付以璨一阵鄙夷。莫晗脸涨得通红,连连表示他自从差点拆散鸣杉夫妇开始就一直努力攒钱,这已经是他在维持自身温饱情况下的全部家当了。这次只当还钱,礼金等他再艰苦卓绝一段时间一定补上。
而放眼宴席另一边的乔总,被一票人打着亲民与体恤下属的幌子,几番车轮战式猛灌,已然神志当机。现在正拉着美术组蒋一杉的徒弟、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称兄道弟,面红耳赤地大侃着自己年轻气盛时的种种中二事迹……
估计这次以后,高不可犯、叱诧风云如乔总,再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与民同乐了吧。
我把哄闹宴会厅里的人一个个指给小阁子认识。也不知是真热闹还是假狂欢,今天这帮家伙活脱脱的放纵出了一副大千众生相,我越指越没底气,皱着眉冥思苦想该如何把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的啤酒肚男人跟我平常挥斥方遒的顶头上司扯上半毛钱关系。小阁子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不适应,望望热闹的人群和纠结的我,只是安静地浅浅笑着。
宋北鸣和蒋一杉转着敬酒,严梦梦怕蒋一杉被灌,就陪着她身边,替她挡酒。付以璨也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严梦梦后面,接力替严梦梦的酒。最后一圈下来,蒋一杉的酒顺着严梦梦都转给了付以璨,宋北鸣酒量好没喝醉,倒是把付以璨喝得天旋地转。
到了我和小阁子这一桌,宋北鸣夫妇一定要单独敬我一杯。我也不推辞,拿起酒杯跟两人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小阁子也站在我身边跟着举杯。
严梦梦像是被感染,宋氏夫妇敬过后,也斟了酒过来要和我喝。
我去拿杯的空隙,严梦梦又倒了一杯塞给小阁子:“大嫂,你也要喝。”
小阁子一愣,旋即轻轻一笑,接过杯子。
我倒上酒,严梦梦摆好阵势高举酒杯,刚要动情地说些什么的时候,倒在一边椅子上挺尸的付以璨却一个激灵跳起来,劈手夺下严梦梦手里的玻璃杯。
付以璨双眼赤红,脚下晃荡,显然喝大了,吼得颇有点发誓赌咒的味道:“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灌她!”说罢,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下不止严梦梦,我、小阁子以及一边的宋北鸣夫妇,都在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里愣住了。
蒋一杉和宋北鸣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得阴阳怪气。
我大手松松垮垮搭在小阁子的肩头,也饶有兴味的望着这对冤家。
严梦梦涨红了脸,瞪付以璨:“谁叫你挡了,自作多情。”
可惜回光返照仅仅三秒的付以璨并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一喝完那杯酒,他就又像一滩泥一样瘫回椅子上了,双眼半阖,神志不清,只有嘴上还在不停地咕哝:“梦梦,别,别怕,我……我替你,替你喝。”
严梦梦在周围一圈人暧昧的眼神里脸火辣辣的,活像一个蒸汽机烧的发红突突冒气,偏头扁了扁嘴丢下一句“谁怕了,也不知道是谁现在喝倒下了”便急着想要逃离现场。
眼见两人又要错过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蒋一杉收了看戏的表情,忙动身上前去拉严梦梦。
只是这次没等蒋一杉帮忙,付以璨就自己抓住了严梦梦的手。
这回蒋一杉是出乎意料地彻底怔愣了。
付以璨还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却准确无误的握紧了严梦梦。嘴巴里嘟嘟囔囔,每一字都带着醉后的真挚与毫无保留:“严梦梦,梦梦……你,先别走……等等我。我,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你花痴的,咱们……咱们老大,你男神,人家已经,已经有小阁子了……你,你就别凑热闹了。你看看眼前啊,你眼前,又不是没有人……比如,比如我……也是个人不是。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很久很久了,可是……我又不敢,可是今天,今天,我,豁出去了,我……我对你,我……”
宋北鸣和蒋一杉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等着付以璨的下文。
“呼——”付以璨酣睡的均匀呼吸在突然安静的空间里猝不及防。
“咳咳……”蒋一杉一口气没提上来,剧烈的咳嗽。
宋北鸣手忙脚乱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付以璨。
严梦梦“切”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付以璨,眼睛里却闪动出点点晶莹的光来。
付以璨抓着严梦梦的手渐渐松懈,缓慢向下滑去,严梦梦身子没动,却在他脱离她的片刻,回握住那双有些粗糙却足够温热的大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牢牢牵紧在半空。
我会心一笑,捏了捏小阁子的肩膀,不自觉地把胸前的人抱得更紧一点。
身遭热络笑谈与推杯换盏的声音相互交织,酣畅出尘世间最喧嚣、最世俗的热闹,像那条时光的河突然燥热,把它的温度,汩汩渡给我们。
我们本就是大千世界平凡的普通人,能有一个爱的人和一份热烘烘的生活,能已经是最好的幸运和最大的满足。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这里所有的人,都这样。
只是湍动的温度会骤热,也会骤冷。那时候的我太笃定,太沉醉,所以不知道,它一旦冷下来,会凉的多么浸透骨髓、多么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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