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整个世界都在我胸膛里
游戏开发终于步入了正轨。策划组没日没夜地赶故事，美术组定出了风格和色彩的基调，程序组循序渐进跟着码程序，天下太平，蒸蒸日上。
每周一、四上午照例一个会议，跟进工作进度，汇报工作情况，同时发布下一阶段工作内容，末了再分享分享各部门的工作心得以及问题，对拖后腿的委婉批评教育，督促改正并提高。真是热烈而又情操。
我真怀疑唐笑校团委学生会是不是呆太久了。
临窗的会议厅里，一帮二十几个年轻人围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其间几个年纪稍大、资历稍长的不屑与之嬉戏打闹，埋头一会儿手机懒懒地抬起眼皮扫这一圈这群尽管熬到两三点、累到挂机、咒骂着要回去考公务员再不搞这一堆破事儿隔天却又容光焕发的臭屁臭美的年轻人，不屑却又温暖的笑着，像看到了自己当年的熊样儿，游戏虐我千百遍，我待游戏如初恋，打不死碾不碎的小强啊。
付以璨和严梦梦还在斗气，付以璨嬉皮笑脸、满口贱炮地气得严梦梦头发直立，要不是蒋一杉拉着就直接上去肉搏了；而蒋一杉一边控制着随时暴走的严梦梦，一边还莫名其妙着宋北鸣目不转睛、却在她回看时迅速移开假装放空的别样目光，那沉默结实又稍带一点怪异和炽烈的眼神实在让蒋一杉招架不住。而她另一侧的莫晗，正聚精会神地一边摇头一边仰望着天空独自忧伤，为他养肥欲追、寄托着人生情怀的网剧下架而心碎无痕独自缅怀，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股票跌了而他的方便面也刚好吃完了。
唐笑踩着高跟鞋的声音优雅得恰到好处。她一只脚刚迈进门，沸腾的会议厅霎间安静下来，像小学初中的班主任突袭进门，底下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而又小心的神色。
我跟在唐笑身后，漫不经心地坐到正中的转椅上，看着这一群汗毛竖立、正襟危坐、在唐笑一点到名字就立刻腰背挺成一棵松恨不能站起来敬一个礼的人，撑头无言。
付以璨的目光落过来，九曲十八弯别具意味。他绕了一圈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无非是：要不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唐笑怎么会到如此剑走偏锋紊乱无常到灭绝师太境地，那可是曾经多少人可见不可求的既美貌又知性、八面玲珑人情练达的女神啊。
我双手一摊以示无奈，在收回目光时淡淡扫了唐笑一眼。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对付以璨的小动作和四周僵硬的气氛视若无睹。
自从上次开会的事之后，她像是有所触动，虽然语言挑衅态度不屑，但至少再没在到用工作的名义让大家陪着她拖我的程度，咖啡店之后效果愈发明显，与我偶有必要的接触更加秉公处之，连“你好”“再见”也稳妥疏离到滴水不漏。虽然我不确定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在冷却，但精明强干如唐笑，应该知道视为陌路才是她最正确的选择，也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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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
吃过午饭又进入一边艳阳炽烈一边却又宁静到含糊的午后，直白而赤！裸的阳光落得没一点顾虑，世界像在被蒸干着最后的力气。
这个盛夏已到尾声。
小阁子在阳台上侍弄着小猫。前天我鼓起二十万分的勇气，耗光前二十几年积攒的、此后二十年透支的、几乎倾家荡产的胆识和大无畏气魄，开车带着小阁子和猫去宠物医院给猫作了一个全面而细致的检查。很可悲的是，猫健康活泼的一点毛病也没有，而且又因为它刚出生不久，脾气也没有常年流浪在外的野猫烈，容易适应新环境，很适合收养。打了狂犬疫苗后这只被小阁子洗出白底花色毛发、嘴角上带着一小撮花毛的幼猫就正式落户我家了。
我躺在床上数着墙上挂钟的声音闭目养神，等着小阁子陪完猫来陪我。
我已经习惯了抱着她睡觉，尤其是极难成眠的午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怀里搂着那具柔软而温热的身体格外心安，像整个世界都在我胸膛里。
“吱呀——”极轻的推门声，我一动不动，依然沉默数着挂钟声。
接下来整整十五下，房间里安静的像没有人，可我能感受到空气中流转的那股轻柔而熟悉的气息。
窗帘“唰”的轻微声响，我眼膜上阳光投下的橘红阴影被扯掉，换上了宁静的凉与暗。
我屏气凝神，感觉她慢慢靠近床铺，脱鞋，然后动作轻缓的躺下。身下软和的床垫微不可查的凹陷了一点。
我侧身，把她抱进怀里，呼吸声沉沉，扑在她黑发间。
“吵醒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我眼睑。
“嗯。”我舒服的动了动，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浑浑困倦袭上来，声音低沉，“睡了，小阁子。”
“嗯。”她轻声地答。片刻后，朦胧中，感觉到一只软软的小手，无声地抱上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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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人很多，今天周日又赶上促销打折，也难怪搞得这个偌大封闭空间，被人群和嘈杂塞得水泄不通。
我推着手推车跟在小阁子后面慢慢走着。男人一向没有悠闲的边走边逛的习惯，尤其是在这快赶上春运的超级市场。我很少来超市，在小阁子住进来之前，基本一日三餐外卖或者和狐朋狗友下馆子解决，每隔几天有阿姨来清理一次，阿姨也会提前买好矿泉水、方便面、纸巾等各种生活用品替我屯着，偶尔存货没有了我不得不亲自去超市或者便利店时，也是直接找到货架拿了就走。和女朋友逛超市这么闲情雅致又居家温馨的事，我倒还真是第一次。
看着小阁子老往特意摆出来的、满是人的商品堆里扎，我皱眉，一把拉过她：“干嘛老挤人堆呀，我们去货架上拿。”
“那些是折扣商品，便宜呀。”她看着我，软软道。毕竟后来我还是执拗地带她去买了那个杂志上的包和一些样式“新奇”的衣服，也意味着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如果纯靠自力更生的话就得精打细算，告别我之前大手大脚不算帐的作风。
但如今直面现实我还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我的经济力量竟然弱到让老婆去没风度的去抢打折商品。
虽然买打折的东西没什么，重实用性的我偶尔在超市路过了也会拿，但现在的问题是，我感觉我养她的能力受到了置疑。
是不宽裕，但也不用这么寒酸吧。
我双手抱胸，挑眉道：“去那边挑，想拿什么拿什么，我买单。”
在超市说这句话还真是……太装了一点。
小阁子乖乖跟着我到了一排人不是特别多的货架前，她一边看一边细细比对着，我就把上层她够不太到的东西拿下来给她看。
我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塑料瓶，递给她道：“你不是说家里的拌凉菜的酱油用完了吗？”
她看了一眼，摇摇头：“不是这个。”
我端详了瓶子半天，奇怪道：“不就是酱油吗，一样的呀，牌子都一样。”
她无奈的从下面一层拿出一瓶来，举到我面前：“是这个。”
我蹙眉：“这不一样？”
“这个是生抽，可以直接吃，”她指着瓶身上的两个显眼黑字，耐心道，“你拿的老抽，一般是做热菜用的，生吃不太好。”
“哦。”我默默地把酱油瓶子放回货架，莫名有点失落。
唉，连个酱油都打不来。
继续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逛着，不时在货架前停下来看她挑挑拣拣，有时候我也靠上去给一些毫无边际、啼笑皆非的参考意见，她的眸里便透着又无可奈何又忍俊不禁的淡淡笑意。
反光的货架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一个高大一个纤小，两个身躯并排站在货架前，自然地贴在一起，脑袋凑到一块儿，认真地研究着一件件生活里最简单平常的日用品，偶尔她仰起脸，我低着头，两个人咬一会儿耳朵，接着对视着从心里笑出来，而周围，又漾满了这个世界所有普通家庭都有的那关于生活琐碎与平凡温馨的声音。
像落在一个无比安稳的落脚点，那是种细水长流般的踏实感，连时光都会跟着一起宁静而美好。
转到生活用品区，小阁子正一边走一边低头清算着购物车里的东西，想着还有什么没有买。忽然感觉我停了下来，跟着抬起头。
我手里正拿着一大盒杜蕾斯，看得格外细心认真。
她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站在我身边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
货架外路过的两个女生瞄到了我们，放慢脚步一边打量着一边窃窃私语。
“好……好了吗？”她一紧张就结巴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小脸酡红成一片。
我从手中的杜蕾斯上抬起头，看似无意又眼带深意的扫过两个女生的脸，其中一个女生的脸唰的红了一截，另一个则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我低头凑到小阁子耳边，故意吹气：“我忘了，哪个尺码的？”
小阁子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磕磕巴巴道：“我……我，也……不，不知道。”
我看着她坏坏的笑，刚直起身子来，就看到货架外，那两个女生身后出现的、满脸惊愕的蒋一杉。
“杉姐。”我冲她一笑，打声招呼，顺手把那一大盒杜蕾斯扔进阁子手边的购物车里。
蒋一杉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看看我又看看阁子，反映了半天才僵硬地挤出一声笑：“呵呵，好巧……”
她看着阁子，良久没缓过神，措词了半晌，在“带着妹妹逛超市顺便买了一盒避孕套”和“这个女高中生是他新……炮~友”的艰难判断中死循环了良久，终于选择了放弃，干笑两声：“咳咳，这位……”
我揽住小阁子肩头，笑的一脸阳光：“哦，我女朋友，你可以叫她阁子。”
小阁子脸上浮着红潮，略带不安，目光闪烁地看着蒋一杉。
蒋一杉调整了一下呼吸，飞速重启大脑，登陆上线，转而礼貌的笑着对阁子道：“你好，我是程一晗的同事，蒋一杉。”
“你好。”她轻声地回到。稍一正视又碰上蒋一杉那火辣辣打量的目光，快速地低下头去。
“先走了，周一见。”我冲蒋一杉摆了摆手，怀拥着小阁子推着购物车向收银台走去。
即使走出了几十米，仍然能感到蒋一杉如宋北鸣灵魂附体般空洞木讷的眼神，冷幽幽，直勾勾。
嗯……这下我名草有主的消息应该很快能在想睡我的圈子里传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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