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八、探前世·平安扣 二
没料想,圭垚家的院落,阮家三子的旧故却是一幢红砖洋楼,庭院里高耸的王椰四季常青,处处显着闽南的风情。院落里的植株生长整齐而生机,可见这里一直有着专人打扫。
一名中年夫人带着容珏在门口停下:“容少爷,天色已晚,我们老夫人说了您若不急着离开,可在此住过一个晚上再走,这里便是阿垚在阮家是日常起居生活的地方。她虽不在了,然而这里的一切这些年都没有变过,该在的都还在。一切由您自己安排。”
容珏正有此意,笑着向夫人颌首致谢:“容珏谢谢老夫人周到的安排,今晚便在此叨扰一晚了。”
弯弯笑眼让妇人对容珏的好感倍加,放下最初的提防,不由得有多说两句:“我们阿垚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会给人添麻烦的,还请容少爷照顾好她。”
“我会好好珍惜爱护她的。”一个让整座宅子里的人都惦念着的他的姑娘,这一趟,让他越发的想她了。
中年妇人欣慰的笑着离开,留下容珏一人,这才慢慢地走进去。
中西结合的布置,无一例外的燃着阮家处处能闻到的熏香。大厅置有壁炉,上边随意放着三三两两的书,各翻几半,几椅干净整洁,花瓶里插着鲜花,摆盘上端着鲜果,似乎这里一直都有人在。
大厅的一角摆放着巨大的白色三角钢琴,琴盖翻开,琴谱摊开,仿若练琴的小姑娘淘气了一会儿刚刚跑开……
檀木楼梯厚重而光亮,墙壁上挂着照片,想着相框排列别致,无一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向来知道圭垚长得极好,如今方知这是结合了双亲的优良基因的结果。
二楼拐角的墙上画着长颈鹿的少儿身高量尺,由下而上有些标记:宝贝一岁,宝贝两周岁,宝贝三周岁……宝贝十周岁,下一个却是阿垚十二周岁,一直到阿垚十五周岁,笔记有些稚嫩,而此后再没有记录……
十一岁那年,阮家三子与妻遇难。
“后来她在这刻录表上,自己记着“阿垚”,坚决再以宝贝自欺欺人?”一个男人从一边的房间走过了,看到容珏摸着刻度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开口。“她从来不会放纵自己,沉溺在不真实的幻想里,比谁都清醒。”身着军装,踏着军靴,板寸头,凌厉的五官是挡不住的桀骜与刚毅。
老夫人说,她看的比谁都明白。此时听到这句话,容珏的心一窒,摸着那些稚嫩的记录,平生第一次袭来钝痛感,他想象不出,十一岁的她,一个人一笔一划地写下“阿垚”,倔强而清醒,提醒着自己不再是他们的宝贝。
男人向容珏伸出手:“容先生,幸会。阮炎焱。”简短利落地自我介绍。
“容珏,幸会。”容珏伸出手回握,他见过他,同圭垚在圣马丁学院的照片,年长她六岁的堂哥,人称阮少,少将的少。
“容先生喜欢我们阿垚什么?”双手插兜,以男人的角度提出问题,一语中的:“我确信,她不会是一个合适的容夫人。”
“我想要她,所以不愿意她不在我身边。”容珏视线由身高迟转移到这个在军队打磨的男人,他的阿垚前十五年的守护者,唇角稍勾,薄唇微启:“我明白你的意思,奇怪的是在她出现以前,我从没想过我需要一个容夫人。”
双眼灿若星辰,像来自亿万光年前的光芒,笃定而强大。阮炎焱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何阿垚并没有抗拒他强势地进入她的生命。
收敛起最初略微逼人的气势,阮炎焱真心诚意地说道:“她一向坚强自制,爱逃避,但我们却都希望她幸福得单纯。这里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心病,她接受了先生,我们便不会有异议,只希望先生能让她真的快乐。”他停了一会儿,又说道:“而相反的,如果先生不能够,我一样会带她离开。”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容珏淡淡一笑,不愠不恼。
两个男人不一样的爱,即使是她的哥哥,也不能让他退让半分。
少年老成的阮炎焱,这样年纪已是少将军衔,早已让他习惯时刻处于警醒的状态以保证随时进攻,冷峻刚毅成为他的常态,而这一刻的脸上却是有了笑容,温暖干净,与他的年纪更相和。
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测,如果是他要的阿垚,他愿意一试“但愿如此。”
容珏微微一笑没有再答话,转向阮炎焱刚刚走出来的房间:“阿垚的卧室?”
“嗯。”看着着容珏走过去,阮炎焱独自一人下了楼。自幼捧在手心的妹妹,只要她健康幸福,他什么都好。
卧室宽敞整洁颜色深沉,似是不见一点小女儿布置。
檀木制的四角大床,一整墙壁的衣橱,另一边的柜台上摆放着小玩意,八音盒,小型制妆奁。什物架收着她的私物,裱的细致却稚嫩的画,色彩鲜丽,手工造的歪歪扭扭地写着字的象棋,树枝翠竹造的小玩偶,壁门上还挂着一只蓝色的风筝,一个风铃……分门别类,各有自己的位置,一切仿佛还在那个无忧无虑手把手制作玩具的童年。
窗户朝南朝东各开一个,南边的窗望下去便是庭院中间曲状的荷花池,围着连翘,种着米兰,美人蕉,茶花……屋内依旧是熟悉的香气,遍布各个角落,温暖着湿冷的空气。
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容珏躺下去,任凭她的世界包围着他。想着在这里听到的关于她的一切,慢慢的跟脑海里他的模样重合起来了,时而俏皮,时而怯怯,时而迷糊,时而端庄之下,有这么多的考量……
可怎么办呢,他的手轻揉着太阳穴,微眯着眼睛,嘴角有着无可奈何的的笑容,真是越来越割舍不了了。空旷的房间内,周身似有若无的有着她身上淡淡的气息,而旁边空空如也,只觉得心里空的荒芜,想见到她的心越发急切了。
幸而鼻尖里的清幽有安神作用,让这几天高强度工作的他渐渐进入睡梦。一夜无眠,直至晨曦微凉的时候醒来,楼下已传来“沙沙沙”的扫地声。
冬季的南闽,玉兰叶大片大片的脱落,有久住的佣人拿着蒲焦扫在打扫落叶。他在庭院里走了一圈方才离开。
朝阳逐渐暖和起来,阮家人口多,正坐宅子也慢慢醒来。用过早餐,拜别过阮老太太,见到几个阮家长辈之后,迫不及待地回南京。
他有六天没有见到她了。
提早一天到达南京,马上询问圭垚是否能见面。好在这些天她已经把画作都整理修整完毕,欣然赴约。
咖啡厅了放着轻缓的音乐,三俩人一桌有在轻声交谈的。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地抬头张望着门口。
终于在一个围着雪白皮草披肩的女人推门而进的那一刻绽开了笑脸:“.”忍不住站起来招呼着她,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亲密的拥抱:”Iamsoa.Oh,.”
“totoo.”圭垚亲切地贴文着她的双颊,许久不见,她一样充满精力与朝气,一如当时在回伦敦的列车上遇见她的模样。旅途中遇见的友人意外地成为如今唯一与大不列颠保持联系的人,再次见面,圭垚心下也欣喜。
在激动地向圭垚描述了她的插画集取得的巨大反响之后,她终于转入正题,向圭垚索要更多的画作。
圭垚笑着拿出手画的作品,一边简单地介绍着画作的内容及背后的见闻。
冬季的南京落日早,风起,街道两旁的梧桐在金黄的余晖之中纷纷洒洒地落叶。圭垚坐在背光处,简单的双襟水蓝色旗袍,碗口是毛圈,挽着发髻,琥珀耳坠随着她的身子偶尔煜煜闪动。金陵城内的时光,好像缓慢而悠长。
画作本是随性而为,却是在一次又一次直接而强烈的感叹,极力抑制的惊叹声中,脸略微变红。她作画,一向随性,并没有其他的目的。答应的请求也权当是一种简单的消遣,却是在她的赞叹下仿佛感受到另一个世界。
“tobe!Iy.”捂着自己的胸口简直难以置信。每一幅画后面似乎都蕴含着千言万语,光是看着它,已是一场“love.”突然地,笑意盈盈地抬头看进圭垚的的眼睛。蓦然被撞进,这样的话让圭垚一时愕然,继而才笑开”so”
“”把画移到她跟前”is.Ineedyou.”她摊着画,说的激动而欣喜,看着圭垚的眼里光芒更加炫亮了。
圭垚有些茫然,真的有什么已经改变了吗?
“He.I说的委婉,然而已经足见她对这个的人的好奇了。圭垚是她遇见的唯一个自由却又束缚的女子,女人的直觉让她相信,一个能让圭垚感到新奇,竟是如此笃定是”he”而不是”she”。细思也有道理,是他,让她明白自己身上还有对家族的责任。思索了一会儿,也是简单的讲了容珏的存在。
本以为也是三两句就带过的事情,却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之下把这次会面的时间无限拉长。等到回到正题,商讨新画集出版事宜结束,已是华灯初上了。
“isagtime.”临走之际,附耳于圭垚边上,挑着眉,抵醇的英伦腔有着说不出的打趣。
圭垚还在系着皮草,闻言转身望去。长身玉立于车边,笑意盈盈的墨色双眸与圭垚不期粘合,看到她的讶异微微勾唇一笑,瞬时光华万丈。
不是刚刚正在说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他回来了。
“ella猜道,微微挑起de眉毛,喜悦的升调的问句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这样的男人,足以让她发生变化。
圭垚笑意融融,有些愧欠“Yes,IaI.”回过身亲昵与吻别,先一步离开,向他走去。
行至门口,容珏已经迎上来了,双手将她整个人环抱住,挡住了开门那一霎那的寒风。
“回来啦。”猝不及防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已经没有太多的不适应了,说的闷声闷气的。
“嗯。”头顶上传来轻声的喟叹,下了飞机直奔钟山,却得知她竟外出。好在她早已告知李嫂她的去处,急匆匆又往这里赶来。耐着心底的渴望,站在那里看着她等着她,慰藉自己,却是骗不过,直到这一刻他的心才终于有了着陆感。
“真快。”她还以为再快应该也得十天半个月……
“想你了。”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的话已不再有太多的反抗。一句“我想你”,竟然也让她觉得有些动容。忍不住伸手环抱他,抬起头问道:“来了很久吗?怎么不进去?”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羊昵大衣冷的生硬。
“有一会儿了,等你忙完。”亲吻着她的额头,眼里满贯深情:“6天了,看到你已经很满足,其他的我可以慢慢来。”
这样的眼神让圭垚不自觉又埋下头,鼻尖抵着他的肩窝,周身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竟有些熟悉,感觉这次回来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似乎每一句话都能挑动她的心绪,安心却又让人忐忑,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唯有靠他身上,让他拥着自己。
“我们回去吧。”许久才开口说道。
“嗯。”容珏转而搂着她,向车边走去。
隔着茶色的玻璃窗,看着那个英俊出色的东方男人小心翼翼的搂着圭垚,有如珍宝,令人惊艳而疑惑。很多年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他,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只是圭垚说的”law”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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