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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五、浅表意·海螺珠 一


  当西北地下的势力莫测更迭的时候,江南依旧宁静祥和。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繁花落尽褪铅华,依旧是书香飘摇,十里墨画。冬日里的秦淮河安静了许多,唯有河道两旁的青瓦白墙低吟浅唱着那些胭脂楼里的风流轶事,石头城上的千年沧桑。

  2年前,杂志的一位合伙人在一次出游时,偶遇圭垚作画深受吸引,在看到到她在游学期间走过欧洲大小城市的插画更是爱不释手,决定主打一本足迹插画,买下了圭垚游学随手插画的版权。本来打算立刻出版,了解到圭垚会回中国之后硬是压下了这样的冲动,强烈要求她等到回国之后再做一辑。圭垚允了。

  于是乎有了几天前的早上,圭垚充忙离开钟山别院差点闹得人仰马翻的一幕。

  那天早上圭垚一起床就看到的来的电邮,在电邮中提醒她插画本约定的完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向她要最后一辑。圭垚想了片刻,回复她四天后一定可以交稿,便决定出去采景了。

  四天里,她像一个普通游客一般,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金陵处处是画,偶见一处景色心生感触便摆好画板安静地画下来。有时是一处屋顶,有时几株梅花,在鸡鸣寺,甚至是坐了一天画了一面墙壁。

  受高压控制下的金陵城难得有好天气,天空一片湛蓝不带一丝灰,风扫过还似乎能闻到梅花的沁香。今日上午在江南贡院画了一张画,圭垚背着画板上踏上河舫,想着不该错过这金粉之地、十里秦淮。

  画舫里边暖气十足,红木雕嵌着玻璃窗,只稍一抬头沿岸婀娜的景色便尽收眼底。河舫内分有6个精致的小雅座,圭垚挑着最里边的坐下,马上就有专人端上景泰蓝瓷具,盛滚烫的菊花枸杞茶了。

  画舫里边放着的是南京的小调,白局,左上角的雅座有三四个中年人,跟曲子咿咿呀呀地哼着。过了一会儿兴致高涨地讨论起“桃叶渡”的故事,摇头晃脑地念起“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嘻嘻哈哈后又是一片唏嘘。

  圭垚托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悠悠晃过的景色,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夹杂着说话声的江南小调,悠扬婉转,虽是与南音有很大的不同,却不想听到“桃叶渡”,又是王献之,一时半会让她心神飘渺,昏昏不知身处何处的错觉。

  看着窗外,徐徐而过的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水榭歌台,偶尔有探出头的柳枝在秦淮河上漂浮摇曳,勾勒着江南柔情;夫子庙前河舫竞立,灯船萧鼓仿佛能看见佳节时的热闹繁华喜气洋洋。河舫走的平稳安静,正直晌午,太阳照射最广阔的时刻,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碧波荡漾。不怪这里尽出诗词歌赋,才子佳人。想起这几天走过的景点,又觉得金陵城多了些家国义气。

  柔情与豪情共存的城市,注定要在看遍种种悲欢离合之后更加坚强。

  突然间只觉得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复杂而又矛盾的情感了。

  手机的震动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又是容珏传来的简讯:“位置。”

  这几天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收到他的简讯,提醒她传送实时位置,圭垚已经成习惯了,熟练地点了实时位置发送过去没有再说其他话。

  结果一整个聊天记录就是:位置,一个定位图;位置,一个定位图,位置,一个定位图;……简单工整的像一年级找规律的题目。

  想起第一天接到容珏的电话时,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她哑然失笑,圭垚当时还觉得他行为怪异,举止反常,那么这几天一直这样要求她发送实时位置,已经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容珏的性格定位不准确。只是当下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但是这几日他只是要求发送实时位置而并没有要求她做其他事,让她顺利地完成了最后的插画,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欣喜的。

  然而,当她下了河舫,看到码头上的人时,暗怪自己太天真。

  河舫走了段路后又原路折回,只是介绍的是另一边的景色。金陵四十八景,独这秦淮河就有道不尽说不完的故事。直至靠岸,一个多时辰的河舫,讲的经典就没有重复过。

  圭垚走出河舫的那一刻,就看到几个人,西装革履朝她走来。

  “阮小姐,您好。”

  圭垚看着他有一会儿,试探性的问道:“石磊?”又看到他身后的两个人手上各拎着她一个箱子心下确定了他的身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实在是荣幸,您还记得我的名字。还请阮小姐原谅我们的唐突,事先提了您的行李箱,按先生的意思是让您过去一趟。”石磊一脸温和地道歉,五年前,他见过圭垚众多箱子多少明白这些东西对她的重要性。

  好在这两个箱子圭垚今早就已经收拾好寄放在掌柜处,三年后再见的石磊一脸诚恳,圭垚摆摆手不计较,毕竟是容珏的人,又怎么可能反抗他:“嗯我知道了,先生在哪里?”

  “夫人,我是陪先生去和田的解博,今天特意来接夫人去和田的。”拎着箱子的解博第一次见到圭垚,生怕出什么差错,一本正经的解释。偏偏这个称呼真的让圭垚揪住了。

  解博成功地引起圭垚的兴趣,她抬眼盯着他好一会儿不言不语“夫人是谁?”问的解博一脸茫然无知又稍显忐忑的模样“算了,”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宾利在路上飞奔,十万火急。一直到上了容珏的私人飞机,中间都没有停歇过。石磊没有跟上机,只有解博陪同。他有些拘谨地从另一个包间中端来茶点:“夫人您慢用,有什么需要您就按铃,这一趟飞行一共需要4小时37分。”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圭垚不想再去纠正解博的措辞,点点头,他轻轻退到隔间去。一个人坐着揉揉太阳穴,这几天一直处于高度耗脑的状态,现在倒真是有些乏了。

  机舱里的布置一眼便可看出是容珏的偏好,古香古色,说是钟山别院的缩小版也不为过。圭垚的身后摆着一张黄花木的大床,在暖光灯的熏染下,诱惑力极大。她昏沉沉地走过去,沾床就睡了。

  这一睡,无梦魇,就一直到了和田。

  飞机着陆点地的那一刻,圭垚被缓缓地摇晃醒来。打开遮光板一看,日近黄昏,外面的是景色已经由二三草色的江南变成天高地阔黄澄澄的一片塞外景观。

  解博过来,轻巧房门:“夫人,我们已经安全抵达和田机场。接下来有专车接到先生所在的酒店。”

  “嗯,我知道了。”圭垚跟着来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现在即将见到容珏心下才开始有些纳闷。是有怎样的事需要这样不辞劳远地派人把人接过来?

  来不及想太多,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有些不安定地下机了。

  容珏自从前天拨通他的电话后便一直要求圭垚传送地址,一来确实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而来,自是有另一番考量。

  昨天见她发来的位置是在秦淮河中央,敏锐的察觉到她是在游船上来,立刻下达命令让石磊带上早在待命的解博一同前去,把人接过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用了一个下午在等她的到来。

  酒店的顶楼30层高,站在落地窗前,似是与那落山的太阳一般高度,将和田一大片城区尽收眼底。不比东部一到晚上四通八达的道路便成了蜿蜒奔腾的火龙模样,人烟稍少,胡杨林高耸枝干稀疏,尽是辽阔的大西北之感。传声机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容珏按下接听键:

  “先生,夫人安全抵达酒店。”是解博简洁冷静的声音。

  “嗯,直接上来吧。”放下传声机的容珏的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夫人?这个称呼倒是不错。或许该考虑给解博一点奖励。

  很快,就听见门把轻轻拧开的声音:“先生,夫人到了。”

  转过身子,就看见她提着手提箱站在门边,依旧端庄大方的穿着,容丽秀气的模样看不出这几日奔波的半点风尘辛苦,也没有对“夫人”这个称呼感到不适。

  她箱子轻放在地上,几日不见似乎有些拘谨,两只手交握在前身,见他看着她,微微颌首叫道:“先生。”

  “过来。”朝着她招招手“工作都完成了吗?”即使内心已是起了波痕的湖面,说出来的话还是舒阳平静。

  “嗯,今早刚刚完结。”圭垚小心翼翼的回答。

  待她走近,容珏绕到她身后,却不再说话。

  圭垚见着似乎没有下文,偷偷歪着头打量容珏的脸色,似乎有些异常,不由得缓缓开口:“先生,急着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可能有些紧迫,但还是想同阮小姐分享一下。数日前的交易,我想到我需要的东西了。”容珏看着圭垚的双眼亮的惊人。

  这样的眼神让圭垚有着不好的预感,全身都不敢动弹,还是仰着脖子问:“是什么?”

  “我想我需要阮小姐同我一起履行镯子上的承诺。”容珏执起她的手,举至两人眼前,认真注视着她。

  没有想到是这样,刚下飞机的她还略有些迷糊,一下子说不出话。

  “毕竟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吗?”见她似愣住了,又含笑说道:“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合了。”

  容珏慎重的仪式感让她本能地想拒绝,然而一个“不”字到嘴边却发不出音。

  自幼便戴着的玳瑁手镯,不能再熟悉了,此时被容珏举在自己的眼前,日落西山,交握的两手背光,唯有镯子显着与大地一样的颜色,这一刻却让她有些迷离陌生。

  从未觉得自己也在守着一个承诺,哪怕镯子从不离身,哪怕早已知道背后的深意。

  而他说:“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吗?”一字一句敲落在她心头,却让她没办法否认。是的,不是义务,却是责任。

  奶奶几十年的心愿,即使从未没有说过,镯子这样一代传下一代也可知这份心意较之多年以前,丝毫未减……

  而阮家适婚的的确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子,履行这个约定的人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而这些年她这样一个阮家人,除了远离,又可曾做过些什么……

  顿时感到有些欣喜,又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为,孤身的生命常态是她所能为阮家做的唯一一件事情。而突然才意识到,除此之外,她也有她的责任,她的,使命。

  她微微挣开了容珏的手:“先生”,却见菱角分明的脸庞却宁静柔和,安静无言,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坦荡开阔,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唯见自己有些慌乱的身影:“我……”

  只是,一起履行,她又该怎么同他一起履行……

  “我不知道该怎么……”五味陈杂,语无伦次,连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些什么“对不起,这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是我的过失。我想,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眼波交汇,愈加无措。生命的轨迹突然拐向另一处,开阔明亮,却是让她睁不开眼看不到方向。

  “是我唐突了,没考虑你的感受。四年前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下,连自己都觉得意外,转向窗外的视线看的很远:“如今我仍然以为再没有比你我更适合一起履行这个诺言的人选了。”

  离开了她的视线让她紧绷的思绪稍稍有了正常思考的空间。四年前便开始思考……这般慎重……也是,一如他的气质,刚柔并济,沉稳谦和,让人不自觉地信任他,心渐渐平稳,不由自主地开口:“我明白这是一份的责任,我应该承担。只是,我怕我,我可能难以胜任……”说到这里,头不自觉地低下去。

  “你只需要在我身边,我护你一世周全,这样你可做得来?”不给她继续担心下去的机会,容珏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

  第一次亲密的接触让她有些紧张,像小鹿一般乱撞却撞进容珏的眼睛里,温暖而坚定,像一股暖流,从她眼里一直到她心里直至周身,像一股魔力牵引着她,不由得喃喃开口“做得来。”却似乎有点捉不住自己的心,似空似溢。

  “容夫人,你大可慢慢适应,我等的起。”薄唇轻启,眉眼温柔,得像三月的暖阳。一个一向谦逊温和的男人稍稍崭露他内心,周身都带着强大的光华。

  像是一束强烈的光在带引,左右不了自己的思绪,飘飘然地从鼻子里发出了声“嗯。”

  传声机又有指示灯亮起,容珏拿起来附耳听着,简单地说到:“嗯,知道了。”

  “有客人来了,可要同我一起去见见?”放下传声机的容珏侧着身子问道。

  “这是可以不要?”料定了她此时是不想同他一起出席,此时看着她歪着头眼睛发亮却是极想说一句不可以。

  似乎总要有些不一样的情绪突然冒出来,容珏压压自己的情绪,上前轻轻抱抱她,她身上还有着些许来自江南的沁香让他微微迷了眼睛:“当然可以,你先休息一下。”

  “嗯,您忙您的,无需担心我。”再满意不过这样的安排,彼时的她正需要这样一个人的空间。

  只是当他走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终是有些恍惚,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片刻的黑色身影,让她失神惊艳,而如今,她将要努力地学会站在他身侧,做一个,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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