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山脚开战

　　只见江娇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静静地交叠着双手趴在被靠上面。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根本没有睡着。眼眶黑黑肿肿的，眼瞳正没有焦距地看着被靠。

　　“大小姐……”江下右心头一颤，心疼得几乎快要失声。“起来稍稍用些粥面吧，你昨晚都未曾进食，现在一定饿了。”

　　江娇罗却仍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动。江下右压下喉头的苦涩，弯下腰，像小时候常常做的那般，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丝。“我端进来喂你，嗯？”

　　见她仍旧没什么反应，江下右撇过脸，忍住心里的暗涌，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他便端了一些清粥小菜进来。

　　将食盘放在一旁后，他便在被靠上坐下，把江娇罗整个人圈在怀里抱了起来。被他这么一抱，江娇罗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不自在地轻微地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地，又两眼无神地失去了挣扎的心力，改而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盛着粥水的白瓷调羹轻柔地碰了碰江娇罗的嘴唇，她傀儡般地张嘴，喝了下去。

　　抱着她，一勺勺地喂她用完早膳后，江下右却只是将碗盘放在一旁，并没有放开她。他默不作声地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将脸贴上她脑后的发丝，喃喃地说道，“别这么折磨自己，他不会在乎的。”

　　“为什么？”江娇罗木然地开口问道。

　　“因为他要的不是你。”

　　江娇罗闻言，竟然浅浅地笑了。这算什么答案？她早就已经知道，允墨要的，只不过是火洛图罢了。

　　“我要的也不是他。”

　　江下右一愣，放开怀抱，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讶异却又期待地问道，“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不理会他急切的神情，江娇罗拉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地说道，“我要的，也不是允墨。”

　　她说完便要走出营帐，江下右却不肯轻易让她溜走。他拉住她的手，强迫她转身，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问道，“那么，大小姐想要什么？”

　　“阿右哥哥你管得太宽了。”江娇罗甩着小手，挣脱他的锢制，然后撇过脸，掀开门帘出去了。

　　一出去，才发现昨日里十分活跃的人群，今天却有些反常。这不过刚吃过早饭，一个个就开始抱着兵器挤作一团打起盹来了。连那些商贩也不再热情地吆喝了，只是坐在铺位前睁着一双黑黑的眼睛发呆。

　　江娇罗看了看靠在树下，享受秋日暖阳的允墨和龙旋，自然明白他们两个昨夜的放浪便是造成这改变的主因。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营地边缘处的溪水边，打算梳洗一下。江下右远远地跟在她后头，自动自发地为她守卫保护，没有让任何人靠近，方便她梳洗。梳洗完毕之后，她便回了营帐里面补眠，没有看允墨和龙旋两人多余一眼。

　　徐总管等人在江娇罗刚出营帐时，还稍微恢复了一下气力，不安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见她这般冷静，他们便又重新松懈下来，继续打盹。

　　江南总督韩惠带领着一千精兵过来东沂山的时候，远远看到的，就是一幅“尸横遍野”的景象。他生生吓了好大一跳，以为洪寨匪徒如此厉害，竟然将所有赶来帮忙的江湖好汉全部歼灭了。待让人过去查看，发现他们只是遍地打盹之后，韩惠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官兵在山脚下整队休息之后，韩惠才在一干武将的陪同下，过来同江下右和江娇罗等人打招呼。之后，他又亲切会见了宣武庄少庄主严晃，以表示朝廷对于此次江湖人士积极参与剿匪一事的敬佩和谢意。

　　在与各位江湖好汉处理好交际关系之后，韩惠才邀请了一众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人士与他一起共商剿匪事宜。江娇罗与江下右自然在列，西门府的徐总管因着是净玉菩萨的所有者代表，也被邀请入了官方主帐里。

　　让一众大派人士尴尬的是，允墨作为绝殇代表竟然也参与在其中。江湖名门正派人士与绝殇的关系吧，实在是很复杂。他们很多时候，会与绝殇交易，请他们干些正道不能出手的事情。因此虽然他们离不开绝殇，但是，却也非常不想与绝殇之人如此面对面地公开会谈。

　　“既然韩总督已经到了，不如午膳后，我们便动手吧。”严晃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观点。

　　然而原本也是土匪，后被招安的莽头寨大当家却不赞成。“这东沂山脚，虽然非常平坦。但是山上，可是陡得人都很难走上去。非得是有武功底子的，才能往上爬个几圈到达山顶。我认为必须先摸清洪寨之人上下山的通道，从他们开辟好的路上去，否则，一时半会儿，我们可会被困在山里头。”

　　“大当家的莫不是瞧不起咱们？”严晃轻笑了一下，“在座的各位都是轻功卓绝之人，上这东沂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严晃不等他说完，便咄咄逼人地打断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严晃一派与莽头寨的人箭拔弩张的，就快要打起来，韩惠立刻笑着打圆场。“大当家的言之有理，少庄主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原本争执起来的两派人士之间的气氛稍稍缓和，韩惠才又看着江娇罗和江下右这方，询他们意见。“不知江家大小姐，和阿右少爷，有何高见？”

　　“便用火攻。”江下右答道，“秋日草木枯燥，极易燃烧；加之江南这里仍然闷热，洪寨山匪必不能久忍。”

　　“阿右少爷可真是深思熟虑。”严晃轻挑一笑，嘲讽道，“只是，不知阿右少爷是否了解这东沂山腹地有多广？若用火攻，不知要烧到何年何月呢~”

　　韩惠本想夸赞江下右来着，被严晃这么一说，便很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少庄主以为不妥？”

　　“自然不妥。”严晃脸色一沉，很是不悦地说道，“咱们可没有太多时间消磨在这里。速战速决方是上策。”

　　“这个……”韩惠面上一僵，为了不得罪宣武庄与江家堡，他心思一转，竟然对着允墨问道，“不知绝殇少主，有何建议呢？”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原本高谈阔论，争辩得面红耳赤的各派人士，全部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听绝殇之人会怎么回答。

　　然而大抵绝殇是初次参与如此盛事，抑或是允墨言辞拙劣不善开口，他整个人就静坐在那儿，一个字都没说。各位派人士都面色不郁，江娇罗更是早已不耐烦。

　　“既然少庄主等人有那个本事，就让他们自行上去。”江娇罗口气不耐地说道，“我们同时用火攻便是。两者又不冲突，还有何可说的？”

　　“江家大小姐果然见地高。”韩惠立刻附和，脸上笑得快开了花，心情很是愉悦。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许多人开始准备丰盛的午宴，更多的人开始准备柴火，不仅仅是午膳要用的柴火，还有火攻东沂山要用的火引子。

　　午膳过后，严晃一派及其跟随门派全部都在东沂山脚营地前一字儿排开，准备好好展示一下他们的卓越轻功。韩惠所带领的一千精兵，则开始沿着东沂山脚列阵；五步一薪，十步一岗，将整个东沂山脚围了个水泄不通。

　　等到韩惠一声令下，号角吹起，列阵的官兵便一齐点燃了火引，接着，他们就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等着猎物从山下自行逃窜下来。

　　严晃门下之人以及那些有意讨好宣武庄的人，纷纷施展轻功，往山上跃去。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深林里，眨眼间，却又在更高处出现。依此而往，渐渐地，他们越登越高，就快要上到山顶了。

　　这时候，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滚石声，大量的巨石忽地从天而降，快要登到山顶的人，一时不察，竟被这些巨石砸了个正着，全部从山顶掉了下来。“啪”地一声落到山脚时，人都已经被巨石压打成了肉饼，实在是死无全尸，触目惊心。

　　严晃等人一见对方摆出滚石阵对抗，怒火中烧，更多的人立地而起，往山顶上跃去。他们有意躲避滚落的石块，因此，虽然有些许人还是中招被砸得掉了下来，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快到达了山顶。

　　严晃见他的人马上就要登顶，心上一喜，便得意地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着观战的江下右。“阿右少爷，我门下之人不才，没有你的远见。不过，你看，他们很快就要到达山顶，将洪寨匪徒一网打尽了。”

　　江下右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严晃见他吃瘪，便凑到一旁的江娇罗跟前，邀功似的，绽出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江娇罗心里一恼，冷着脸正要开口骂人，东沂山顶却突然起了火光。

　　火攻用的火引子虽然烧得极快，现下也不过还是在山脚部分呈包围状燃烧，绝不可能突然烧到了山顶。山脚下的人正讶异着，却见一个即将登上山顶的人被一道火光击中，快速地呈直线型掉了下来，恰恰好摔在了严晃等人的附近。

　　原来是一支还在燃烧着的利箭。

　　接着，更多与山顶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被洪寨上的火箭射落，肉体与地面碰撞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很快地，严晃等人的第二波攻击在对方的箭雨火光里，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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