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樱桃肉
于筱走后，孟妤才把自己的检讨送进去。
她正无聊间，看到之前的接待他的郑朔到她跟前，她忙要站起来，郑朔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递给她一张表，“这是实习须知，一式两份，你的带教老师是秦小璐，你看完之后拿去给她签字，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她就好了。”
“知道了，谢谢郑哥。”
孟妤看着实习须知，听着郑朔交代其他人，大概知道谭怡人的带教老师的郑朔，而顾嘉言的带教老师是孟修。
她虽然知道大哥估计会避嫌不带她，但是知道他带别人还是有点郁闷，而且想起早上他还问起顾嘉言，莫非那时候就决定要带他了？
同时，秦小璐给谭怡人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谭怡人：？？
秦小璐：那妹子估计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谭怡人：学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秦小璐：我和你讲，孟队是队长，那是不用说，顾嘉言跟着他，简直前途无量。郑朔呢，是孟队亲传，算是嫡系，他教你绝对错不了。可是我呢，基本上就管些内勤的琐碎事情，十次出警我就去五次，还没什么有建树的发言，你说她跟着我能学啥？
谭怡人：(⊙o⊙)原来这么大学问……
谭怡人看着这边的聊天记录，想了想刚才孟妤说的那番话，“我和你一样，也是把做刑警当做梦想。”，还是打开了和孟妤的对话框。
她们刚刚把微信加上了。
谭怡人：学姐和我说她大部分时间都管后勤，不怎么参与案子。你要不然想想办法，换个带教老师？
孟妤看着谭怡人的微信，那句“大部分时间都管后勤”又有些纠结，自己那天说的话估计大哥一点都没听进去。她回了谭怡人一个“谢谢”，握着手机，看向队长办公室。透过玻璃窗，她可以看到顾嘉言站在办公室里，把那张表递给了孟修。
孟修稍稍从公文里抬头，看了一眼桌角的地方，说道：“放那吧。”就又埋首在文件里了。
顾嘉言依言把签好的实习须知放在桌子上，看着孟修在公文上写着什么，顾嘉言突然冒出来一句：“检讨我没写。”
“没事，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孟修手上的笔未停，淡淡的回道。
顾嘉言就看着孟修在公文上批了一句话，突然语出惊人：“我以为您会选择带孟妤。”
孟修心里隐隐有猜测，但是没有点破，轻声反问：“哦？为什么这么说。”
“孟妤是您的妹妹，不是吗？”同样的反问，显示出顾嘉言极大地防御性。
孟修一笑，加快了手上写字的速度，签下日期，把文件夹合上，坐起身子，钢笔盖上放在一侧。然后看着眼前的顾嘉言：“你怎么知道的？”
顾嘉言一看孟修的动作，就知道他猜对了。
“孟妤昨天拿了一个黑色皮纹的旅行箱，虽然从质感来看价格不菲，但是绝对不是如她这么大的年轻女孩子的眼光，通过昨天我和她的聊天，更证实了这一点。而能用得起这个牌子的旅行箱，大可花便宜的价格买一个符合自己喜好的旅行箱，而她没有，说明送她这个旅行箱的人很重要。我推测这个旅行箱应该是男性长辈的馈赠——不是父亲，就是兄长。”
孟修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也是证明他说的没错。这个旅行箱，确实是他为孟妤挑选的，在她临上大学之前。母亲看了以后还“嘲笑”了他的眼光，要拉着孟妤再挑一个，孟妤拒绝了。
“昨天的那杯水，或许其他人会觉得这是讨好领导。但是我看不然，如果是讨好领导，她可以直接把水放在你桌上即可。但是她做了一个小动作，她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还用三根手指推了推杯子，或许是为了提醒您喝水。这个动作，家人朋友之间还可以，如果对于上司——还是刚刚见面的上司，就稍显亲昵了。孟妤的言行举止，得体大方，显然是受过极好的教养，这样出格的事情，她不会做。”
“当然，这些都是推测，不能证明什么。让我确定你们是兄妹的，是字。”顾嘉言指着孟修刚签过的那份报告。“是它帮了我。”
“今早我见孟妤的检讨，还挺讶异的。女生习字，因为力度和习惯的原因，字总会偏柔美秀丽一点。而孟妤的字，一笔上好的正楷，筋骨具备、笔锋凌厉，字不似其人。刚才我看到您批复的‘着分发各所讨论’的‘讨’与孟妤所写的‘讨’字，不论是间架结构还是笔锋勾转都如出一辙。”
顾嘉言说完，静静看着孟修，孟修倒是承认的大方：“你说的都没错，孟妤的确是我妹妹。”但是他话题一转，并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流连，“你观察入微、判断精准，无论从天赋还是实力上，都是这批实习生里最出色的。怎么？你觉得我像任人唯亲的人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顾嘉言否认。
“既然你对我剖析的那么透彻，那么也来说说你吧，顾嘉言。”孟修从椅子上站起来，扣上了西服的扣子，从桌子后面绕出来。“怎么样，与变态杀人魔接触，刺激吗？PTSD治疗的如何了？”
这回轮到顾嘉言讶异了，虽然他知道对方曾经是自己母校的老师，但是他休学的原因，他没告诉任何一位老师。而亭云省警方，也遵照他的要求，没有把他参与过多的写入档案。
“你知道了。”顾嘉言以一个陈述句的方式，贯行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你昨天和秦小璐去吃饭，面对内脏器官有极大地反应。这在孟妤眼里，或许只是你不爱吃这样东西而已。她可能看过那起案子，却不会往那里想。去年在亭云省发生了一起较为轰动的连环杀人案。我刚刚翻过档案，案子里只提及了一个顾姓的大三学生，是第二起案件的目击证人，还是最后一个受害者，不，应该说是伤害未遂。”
孟修笑的云淡风轻，娓娓道来：“这个杀人魔，只针对30-35岁之间的女性，给受害人注射麻药后，就活生生的开膛破肚，取出人体内的所有脏器，手段残忍，行为恶劣。而最后一个受害者，不符合杀人魔的标准，但是还是成为了最后一个伤害的对象，原因就是……”
“我差一点就抓到他了，”顾嘉言接口道，他觉得这一段还是自己来说比较好，“我已经推断出案发的下一个地点，也给出了人物侧写，我们埋伏蹲守了四天，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疏忽，我被迷晕了。”
“我能感觉到，他拖着我，走进一个山洞。我还能听见他拿刀在空中相撞的狂野声音，可是就是动不了。他在我身上划了一个口子，想要把我开膛破肚。”
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了惊惧。孟修能了解，这样的一个场景，对一个大三的青年来说是多大的刺激，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幸好，亭云省刑警大队长找到了你，及时把你送往医院，你的命保住了。可惜，那个山洞四通八达，凶手并没有抓到。”孟修的声音有些遗憾，只差一步就能抓到凶手了，“不过经此一役，杀人魔也收手了，这案却一直悬而未决。”
“而你，也因为这次事件，有了创伤后遗症，因此休学一年。”
“治疗了一年，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以为再看到内脏时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顾嘉言皱着眉，仿佛回想起昨日那一锅糟钵头，腹内酸水沸腾。
“心疾难医，PTSD的治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孟修温言鼓励道。
顾嘉言问：“所以，这就是你选我做你学生的原因吗？”
“不是……也算是吧。你是周局点名进来的，警察学院的徐教授给了你极高的评价。局里一直再筹划一个特别行动小组，以犯罪心理为切入点，侦破难案悬案。周局的意思，是希望实习的时候，你能够熟悉警局的运作，及早的独当一面。”
顾嘉言有点惊喜，特别行动小组？面上讶异和兴奋地神色是掩盖不住的。
“凭你在亭云省案件中的表现，我觉得你的去特别行动小组完全没有问题。你欠缺的是一些现场应变的经验，还有你心里那道坎。这四个月的实习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嘉言接了一句，又问道：“孟队也会去这个小组吗？”
“不会，周局问过我这个意见，我拒绝了。”孟修微笑着，“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加入进去的。”
“是，我很期待。”顾嘉言如实回答，“我以为孟队也会加入。”
“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吧，我现在每天上班，最不希望看到出警的信息。因为每看到一次，就说明至少有一个人被残忍的杀害了。而特别行动组负责的案件，都是疑案难案，要耗费极大的心力，这不是我理想的生活状态。”
“您不喜欢脱离掌控的感觉。”顾嘉言断定。“那您为什么来当刑警？”
孟修并未否认顾嘉言的话，只是轻笑的叹道：“我也想念在警察学院当老师的日子，可惜人活在世上，并不是每件事都能随心而行。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身不由己的。”
***
等两个人谈完出去，三队大本营已经人去楼空。孟修看了看表，果然已经到了食堂开饭的点的。
谭怡人和孟妤有意亲近，秦小璐又是孟妤的带教老师，三个人又是刑警队里仅有的三朵金花。谭怡人和秦小璐下楼吃饭去的时候，自然而言的招呼孟妤一起。
秦小璐念了一句：“我今早看菜单，今天中午有‘樱桃肉’，去晚了就没有了。”
提前下去果然是有好处的，打饭的队伍才寥寥两三人，几个人刷了卡进去，孟妤一眼就看到摆在前面的樱桃肉。
樱桃肉并非是用樱桃炒肉，而是把肉切成樱桃大小，加入鲜汤、盐、胡椒粉、冰糖糖色、红葡萄酒炒制而成，待烧至色红汁浓之时，淋上芝麻油。颜色也如樱桃一样鲜艳透红、亮丽诱人。孟妤光看颜色，就知道秦小璐为什么心心念念了，能做出这么悦目的颜色，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
谭怡人加在秦小璐和孟妤中间，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各盛了一大勺樱桃肉，那个菜看起来油腻腻的，谭怡人皱眉道：“这也太油了，你们也不怕吃了变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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