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阴世
秦普正借景生情,胡思乱想,已随女郎来至一家门口,只见女郎先是神秘地向着秦普挤眉弄眼一番,而后推动柴门,兀自叫道“娘子,家中来客了,还不出来相见!”秦普不仅诧异谁是这里的客人?同时也怪那女郎,不该声高语涎,显的唐突,正纳闷,草房中端端走出一妇人,啊呀,那不是婉娘吗?
天呢!怎会如此?
女郎却扭头朝向秦普,小声嘻嘻笑说,“够个惊喜吧!”
秦普与婉娘面面相觑,皆惊异不已,少倾,两人同时出声喊话。
秦普道:“娘子。”
婉娘道:“我的哥哟。”
两人上前,执手相望,不觉又惊又喜,末了,彼此竞都流出来了眼泪。
那女郎却欢天喜地般的嘎嘎大笑,道“好一对相如文君、君瑞莺莺,终于又相逢了,这下可该解了相思苦了吧,嗐!已经相逢,喜还来不及的,没的哭哭啼啼作甚?快喝交杯酒吧,我这月老红娘也劳累半天了,好不口干舌燥的,也该讨杯水酒喝喝才是。”说完兴冲冲地直向房中跑去。
待秦普、婉娘携手进屋,女郎已是利利落落地摆好了桌椅,又风风火火端地上了饭菜,兴冲冲地倒酒,然后笑容热烈地招呼两人落坐,大方自然地倒象她是主人一样,一点儿也没个拘束感。
至此,所有的惊异、悲喜都已不复存在了,在女郎的戏谑调笑下,秦普、婉娘均露出开怀的笑容。
秦普环顾四周,见,虽是草房陋屋,却收拾得窗明几净,室内地上纤尘不染,桌椅板凳擦抹得油光澄亮,窗台上一盆兰花生长得冰清玉洁,绣架上还有未完成的女红,绣着大红大紫的芍药牡丹,好不个瑰丽灿烂,秦普不觉宽了心怀,舒了口气,说:“娘子过得倒也好个闲适清净。”
婉娘苦涩笑笑说:“一个人的营生,没的无所事施,胡乱聊赖罢了。”
女郎不觉啧啧称赞女红,更是拿在手里翻过来吊过去的看。
婉娘问“哥哥这一向可好?”
秦普忙说“好、好,好着呢。”
婉娘接着说“上次见你生病了,好不叫我担心。”秦普说“人吃五谷杂粮,岂能没个生病,我已好了,家里人也多,没得为我操心。”然后,似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婉娘,不无语重心长地说:“只是,这里只你一人,你要多照顾好自己,哥才能放心得下。”
一端的女郎见两人渐说得入港,张望着窗外,忽大大咧咧地呼道“嘿!好个院子,让我去看看,参观参观。”
留下秦普、婉娘继续说话。不一会秦普说起了瑞娘大婚,瑞娘欲随夫婿进京之事。婉娘颇不以为然,好象与自己无关。那秦普只顾自说自的,婉娘却不上心地听着,迟了一晌,婉娘淡淡地说,“哥哥且莫再说了,大婚就大婚吧,高兴也罢,腾达也罢,那是人家的事,关我们什么?”秦普听出她有不对,忙问“娘子何出此言,那可是你的娘家,怎的?”婉娘说“娘家?象我这大户人家嫁出的女儿,已是泼出的水,又离世的了,谁再和我有任何关联,谁再管我一眼,随他怎样,我是不想他的了。”秦普见她黯然,劝慰道“怎这等说话,人家有人家的忙活,一时来不得,争他什么?我不是来看你了吗?”。婉娘凄恻,道“我就知,唯你还没有忘记我,又是烧纸,又是修坟的,我的哥哥,你才是我的亲人。”说着情不自抑,竞哭泣起来,慌的秦普立马握住她的手,揽她入怀,婉娘伸手扒在秦普的肩膀上,竞哭得抽搐不已,秦普不觉心酸,喃喃道“我的人儿,那怎能忘记得了,莫再哭了,哭的哥亦伤心”。婉娘遂有收敛,那秦普一边搂抚着她的后背,象哄小孩似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还一边拍,一边晃动,好不安祥好脾性。良久良久,婉娘已止住了哭泣,离开秦普,不觉有点小女儿害羞的情态,秦普见她羞态,这才有了男女之欲,不觉柔声喃喃低唤“娘子、我的人儿。”伸手又要拉她,婉娘却一是阵羞答答的慌乱,忙着抵挡,最后摆脱了秦普的手。
婉娘别过身子,先是不敢看秦普,然后低眉顺眼地说“不知怎的,我一想起你,只觉得你就是哥哥,没的今天一见你,只喊哥,却想不出别的。”秦普跟了上来,从身后揽住她的腰,道“哥也只是可怜你,好不孤零,又没有个陪伴,哥只是想慰籍慰籍你。”
良久,婉娘才幽幽地说:“我已是过世的人了,身上寒冷,不能再得与哥哥,以免害得哥哥生病,再说阴阳两道,俱有论常,我已把你当作亲哥,见你也只有尊敬,再没别的意思。”
事亦到此,秦普也亦不再坚持,老实说,今,秦普见了婉娘,亦没有了旷男久违的急切,连秦普自已也觉奇怪,那可是自己的妻子啊,当然欣喜还是很欣喜的,只是不象丈夫见到妻子那样,甚至于也比不得见到其他女子,对男女之事的想头竞不是特别上心,刚才之事,也只是念及婉娘孤居久旷,缺欢少乐,尝不得慰籍,没得要对她温存温存,又再想到,清明之夜的梦中,本欲想与婉娘欢爱,没的婉娘说做不得,竞真的没有做,一点儿也没有非做不可的情急。今见婉娘,更多的是怜爱与不舍,也怪婉娘自见面即哥长哥短的称呼,心中早已觉做兄长的份量要大于了做丈夫的份量,或许内心中已将婉娘只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当作了胞妹罢了,只是痛心她的孤零早逝,非常不舍。
两人落坐,继续说话,婉娘问秦普,跟来的女郎是谁。
秦普于是从清明上坟,如实说起与这女郎认识的经过,并告诉婉娘,知道女郎不是人类,却对她有不舍的依恋。婉娘没有丝毫的妒嫉,相反,很为秦普高兴,说,“我这一走,哥也是单身,没个知冷知热的身边人,我还不放心呢。”又道“哥实在是正壮士年级,也理应再寻得房娘子,一来有个依伴,二来也为秦家长出一男半女,没的,咱秦家就没人了。”
秦普未置可否,只听那婉娘又说:“我看这女郎,能够领着你来到阴世,定是有能耐的,模样长得也是不错,只看她与你有没有造化。”
两人絮叨家常,正说着,女郎嘻笑着进屋,望着婉娘,赤眉涎脸地说“喝过交杯酒了吧,我的嫂嫂,可侍候的我哥好?我哥恁长时间没见你了,可别怪他,他不是那勤劳的,上心的,自己的事还懒得打理不顾的。”说完,又一阵的哈哈大笑。看客可知,女郎后一席话,正是清明时候秦普在婉娘墓前所说的,女郎模仿着秦普,有模有样,说得秦普、婉娘两人羞答答的,脸红红的,秦普佯怒,伸胳膊欲打人,骂道“小油嘴,单管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女郎嘻嘻躲避道“嘻,我就知打得红娘,想那红娘,披星戴月,费尽周折,撮弄得君瑞会得了莺莺,就没得用了,就一脚将俺踢出得门外,我看,你也一样,啊哟,好个没天良的世道啊。”说得三人又一场大笑。
三人打浑取闹,不觉又过了个把时间,眼看日影西斜,已近黄昏,天竞渐渐有点冷凉起来。
婉娘说“哥哥家去吧,这里不比阳世,晚夕寒冷,怕哥不便,”说着,又转向女郎,将女郎与秦普的手放在一起,道“有劳妹子,”说着,将话打住,两眼直溜溜看向女郎,摇了摇两人的手,颇有意味,但没说出口,女郎一阵羞涩,似无地自容,婉娘狡黠,又改了口,道,“有劳妹子,还为我哥带路。”
婉娘送两人走出村子,婉娘与秦普自然是又一番的依依不舍,没的如生离死别一般,婉娘便又泪眼婆娑起来,秦普也好不个伤心断肠,嘱咐婉娘说“有什么事什么想头,即给哥托个梦,哥给你办。”婉娘点头。
待女郎与秦普终和婉娘告别,上的村外山坡,已是日暮黄昏了,但见新月东升,点点星光暗淡,周遭万籁俱寂,再往回看,昏暗中,哪还有什么小村,只见荒山野岭,杂树丛生,树影幢幢,鬼火璘璘,不知几堆黄土没于丛草中的何处,秦普不觉又一阵黯然。
女郎待他情绪好转,问“怎的?莫不惊喜。”
秦普说:“我已把婉娘当作了我的胞妹,只可怜她年级轻轻,孤零早逝,好不凄惨。”说着竞比刚才在婉娘处还要伤心。
女郎迟了一晌,安慰说,“阴阳两世,生死轮回,人人都要走这条道,只是有早有晚罢了,没得感念不放,如今婉娘已在平静之中,安安闲闲,平平和和,眼前稳妥才最为要紧,婉娘若有造化,还有福气等着她呢。”
那秦普听着女郎之话,似若有所思,但耳边厢,总响起婉娘哥长哥短的叫唤,想自己一生无兄弟姐妹,从未体验过亲姊热妹同胞间的亲情,不想,有了体验,却是这般个场景,情绪低落,难易平复,纵女郎再说什么也没得兴趣,只一味地跟着女郎,唉唉叹叹,不知所措,不经意间,手抚到头上的方巾,就顺势取了下来,递到女郎手里。不曾想,这一取下方巾,发现两人已走出南山,知是那女郎及方巾的法力送自己快速回到莒州,也不以为然,不再为此惊奇。
看到整个莒州府就在眼前,眼见的万家灯火闪烁,只感好不疲惫,想要立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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