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罗遇春
你道罗遇春,何以抬举秦普?
秦普家虽已末落,但尚书门第,底蕴犹存,秦普的世家子弟风采是众多附庸风雅之子弟所仰慕的楷模、领袖。
秦普好拳脚,乃练家子,身手乃莒州府武者中的楚翘,在少年子弟中名闻遐迩,一般人物多不敢与他交手。
秦普姻亲是北莒州的吴氏,族人多在大明府、保定府、巨鹿、邯郸、豫州等地任官,姻亲家权势显赫,通达一方。
最初之时,罗遇春对秦普,颇怀敬畏之心,于是殷勤结交,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很让罗遇春懊丧。看客或许已知,秦普之所以没有领罗遇春交情,自有他秦普的考虑。但罗遇春何人,罗遇春乃莒州府新晋豪富,家中钱过北斗,米烂成仓,仆妇成群,说一不二,一向被人奉承,岂能任他人漠视冷落,再见秦普,不觉有恨,只因秦普声望响亮、又怀有身手,一时耐何不得,另,最为关键之事,是罗家自暴发以来,罗遇春自觉胸中有物、囊有余资,迫想寻得功名,以光楣耀祖,甚而萌及子孙,只是出身草莽,无以托赖,思来思去,觉结交秦普是最为有望,一来此人姻亲皆为官宦,结交、打理顺遂,二来此人性情豪爽、耿直不疑,办事朗利,正好可以为已打开方便之门,故尔多次有意抬举秦普。
罗遇春想着秦普的邀约,满心欢喜,兴致勃勃回到家中,却见新婚的妻子戚氏,正在埋头整理新近从江浙进来的一批绒线,竞将那一坨一坨的绒线全搬至了客厅,铺得满桌几、满地面,花花绿绿的,到处都是。
原来那绒线从江浙过来时,说是按一斤做一坨的,却是每坨都不只一斤,那戚氏只好将每坨打开,逐一过秤,以剔出多余的再做成一坨,如此,便摊了好大一片。
那罗遇春见没处下脚,不觉恼怒,道:“有的是店铺,何以放在家中,家是你经济的地方?”戚氏嘻嘻驳道:“你懂个什么,店铺里做得了这些勾当吗?”,罗遇春又道:“整日里,不是店铺,就是库房,哪象个新婚的妇人,给我收起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屋里摆弄,我给你扔掉。”
戚氏嗔道:“好个没槽道的,你今日要五拾、明日要一百,你以为那钱是大风刮来的,不上店铺,何以让你花得这样阔绰滋润?”说着即将那绒线通通地拢到了一块儿,那罗遇春不觉皱眉,喝道:“怎还在这里,连忙给我收拾起来!”戚氏不由也恼,道:“你就讲就一些吧,我还不耐烦呢,别人由得你,我却是不怕你,对个买卖,你不闻不顾,整日又个花钱如流水,花得却尽是老娘我的体已。”说着,不觉又悻悻抖开了那一摊绒线。
罗遇春却是立马地将脸涎了下来,讪讪问道:“这么说,我罗家经营多年,外称有万惯家私,大爷我却是自己养活不起自己?要靠得你这一刁钻小妇。”
妇人“哧”得一笑,问:“你家的万惯家私,是你一个人的吗?”罗遇春不免又分辨:“不全是我一个人的,至少三沟有我一沟吧!大爷我有这一沟,难不成快活逍遥不得。”
妇人又“哧”得一笑,道:“你却是向你爹将你那一沟要回来再逍遥吧。”
罗遇春清知那钱暂属老伙,做经济流动周转,老爹自是不会答应,不觉无词,见妇人说住了自己,却不想示弱,上前一把拉了妇人,涎道:“好个油嘴小妇,我就是你养的,怎的?”说着即欲掀妇人衣裳,妇人慌得推脱,嗔道:“大白天,作甚?叫人看见了,什么个体统。”
那罗遇春仍赤眉涎目,道“你我老公老婆,可不天经地意,怕个什么,谁爱看,来看看,大爷给他上演一场,让他们开眼。”
妇人道:“好个没廉耻的,我却是做不来的,也没的功夫。”
罗遇春却还想纠缠,妇人一个思忖,不觉嘻道:“你不爱上勾栏吗,我给你钱,你上那儿快活去,大白天也行的。”
那罗遇春不觉惊诧,遂松开了妇人,又悻悻地在那妇人肩上拍了一下。
妇人仍嘻嘻道:“去吧!没的生气,我还不生气呢,真的。”
罗遇春不由的满脸通红,恨道:“好,你说的,大爷去了啊,到时,你可别哭,不知多少粉头正想着爷呢。”妇人只涎涎一笑,没得再说,转身又张落起了手中的绒线了,罗遇春则气鼓鼓地扬长而去。
罗遇春想自己纵一惯地被称为富贵泼天,有着大把大把的钱,家里也有着现成的婆娘,却是要拿着这钱去□□,好不的没个道理,便硬是赌气不上那勾栏,只在街上游游荡荡地闲逛,不由地内心盘算着前街后巷里,几个与自己有首尾的相好,遂想到了后街做山货生意的赵三的老婆。
原来那罗遇春在大婚之前,即已与那婆娘有了来往,却是每每趁得赵三下乡征购山货之际。那婆娘倒也不甚爱财,年龄比罗遇春还小,长得五短身材,却是满身皮肉雪白,好不的肥美鲜嫩,又惯爱吹萧,想至此,罗遇春已是没了自控,竟迫不急待地奔向了后街。不想,到了后街,那婆娘竞说赵三已回得乡下,去侍候他那生病的老子娘了,这可真真的叫做“天借其便”哇,别提罗遇春多个高兴,当下,两人便迅速关了铺门,兴冲冲上得床榻,急怪怪地即做起了那行云布雨的好事来了,之后,妇人又起身,去中大街陈十山处,置得些须熟食,又拿出家中现成老酒,与罗遇春吃喝。如此,两人睡了吃,吃了又睡,快活自在得不在话下。最后,罗遇春在婆娘处一直盘桓至五更才回去,回至家里,戚氏自是已睡,罗遇春也不搭理,脱下即睡,一直睡至第二日下午方醒,醒来后,自是已不见了那戚氏,罗遇春料得她又上铺子去了,果然,戚氏晚夕才回来,见了罗遇春,却象没事人一样,仍和他说话,又招呼他吃饭睡觉,那罗遇春不觉奇了,天下竞有这样大度的女人。
俗话说“无事不相逢”,也真乃恰当有事,那罗遇春前日因许家小厮刚与秦普交涉,秦普许了他酒,他正期待,不料今日打猎回来正碰上秦普,当下,好不喜欢。
秦普也远远地看见罗生,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几个仆人跟随,料得他去打猎了。
说起打猎,秦普自然想起那些獾了、兔了、狐了等猎物,其它不说,单只这狐狸叫他心稍稍有所牵动,有心关注。
待罗生来到跟前,秦普直直看向着他的猎物,果然见有狐狸。
那罗遇春边走边说“哦!今日手气不错,虎犬也好个能耐,竞活活捉了只草狐子,到现在这狐子还在动坦呢,看他那油汪汪的毛色,倒是件不错的围脖子。”
秦普见了这狐狸,当然想到了女郎,老实说,自清明与那女郎相遇后,明知女郎是狐,还和她有了一场动人心魄的欢爱,之后,也不知是在真梦假梦中,又见了她,她给自己按脚,让自己能飞得上天,能走得上水,每一次见到女郎,非但不害怕隔意,反而好不喜欢留恋,时时地觉得那女郎是那么地热烈温婉,真个的美好,直让人念念不忘,即使在生病时期,也没来由地一直想她,很想很想去找那女郎,只是还未得闲。
在秦普的潜意识里,因了那狐女郎,他感到自己已和狐族有了一定点的关系了,所以今天,望着罗遇春逮到的狐狸,秦普感到有见到亲人时的亲切,感到亲人受困时的不忍,另一方面,秦普甚至是高兴的,因为他又看到了他的亲人了,虽然是在这一种的境况下,但话说回来,不是这一种情况,秦普又何以近得了狐族呢。眼下,这小狐有点如同身陷囹圄,但那不当话下,他岂肯让这小狐随人宰割,他相信自己能救得出这小狐摆脱困境。
正好罗遇春下马,幸喜地拱手向他打招呼“好个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秦普也立马拱手还礼“罗弟今日收获不错哇!”
罗遇春笑说“还好。”说着向秦普展示今天所获的狐狸、野鸡、几只兔子,说得好不得意。
那叫“虎犬”的猎狗不知何时已转到秦普跟前,秦普看他有牛犊那般大小,好不健壮高大的威猛,在秦普身边嗅来嗅去。
秦普道:“这就是你的宝贝儿,怎说丢了呢?”
罗遇春笑说:“那班奴才一时找它不见,不寻个道理,怎好开脱。”说着,喊那狗“虎子”,那狗便蹲到他身边,他用手摸着狗头狗脸,幸喜地说“这家伙好不聪明着呢,见我家好肉好食地养着,他才不愿离开我家随便跑丢呢。”说着,笑向秦普。
秦普接口道:“只听得说鸟类向着旺处飞,莫非这畜生也向着旺处跑吗”,说得罗生好一阵得意,那罗生又说道“不过,这家伙也真是能干,你看那玩意。”说着罗遇春呶嘴,指向正在悸动的狐狸,得意地说“都说狐狸精吧,我的虎子一下子就将他衔住了。”
秦普看着那狐狸,心内一阵思忖,很快便有了计谋,走上去,对那狐狸掂掂扯扯,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不住地赞叹道“好个漂亮的物儿。”之后,似想起了什么,忽抬头对着罗遇春说:“哈,我有件皮袄坏了,正对上这物儿的毛色,不知罗弟肯不肯让给我,我愿出十两银子。”
罗遇春听了,不禁喜出望外,未料竞有此造化,正愁不知如何结交他呢,他可倒好!这个人情可不能错过,于时立马道“哥说哪去了,哥喜欢,拿去。”
秦普定要拿出银子,那罗遇春岂肯要,道“哥喜欢,兄弟奉上,没得说,属兄弟情谊,如哥要从我这买,我做兄弟的是不卖的,没得显弟兄太生份了。”
秦普只好作罢,连声向罗遇春道谢,因怀揣一腔心事,急着要回家侍弄这狐狸,就没再说什么,于是匆匆告别了罗遇春,回家去了。
罗遇春自然也是一场大喜,他潇洒地跨得马上,不觉喜上眉梢,而内心则不由地沉浸在了下一步的谋划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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