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牡丹和胡白
阿爹阿娘他们走了后,都是阿莫在陪我,我与他的关系也一日千里。
夏荷劝我不要走太近,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一肚子坏水装可怜,憋着坏劲等着使坏。
一连几个坏字,说的我实在担心。但摸了摸良心,尚有几两挂在那里,摇摇摆摆的偏向阿莫。
这一偏,导致我在这封建皇朝走起了玄幻风。
此事说来话长。
很多年后,我回想自己的一生,发现很多事情都是从这一刻开始改变的。
*****
自从我昏迷了几个月后,白安居就不敢再气我,即使知道了我昏迷并不是他气的。后院里那几个院子的姨娘又被放了出去,他渐渐的也不再说纳妾的话,剩下的三个夏阿娘带走了两个,只留了夏荷,走之前一家人都劝我为了阿穿也不能再如此过下去了。
我觉得很对。
为子则强,看着已经快一岁的阿穿穿着白衣端着药拿着勺哄我,喂一口说一声“阿娘喝药,不苦”,我便觉得自己真是混账,大姐说,我已经荒废了七八年,还要再这么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活下去,她不会再管我,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想想也是,以前死了还能说了无牵挂,现在却丢不下阿穿了。阿娘没了我还有四个儿女,阿穿就只有我一个阿娘。
我抱着他大哭一场,自此后认认真真的生活。
次年二月里,腊尽春归,我带着阿莫和阿穿出来踏春,在立山。立山在京都郊外,附近有白家的别院,婆婆让我多住几天散散心,一脸怜爱---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自我醒后便对我像亲女儿似的好,这让我有些不习惯。
她还特地让白安居陪我去。
早晨出的门,中午便到了,我带着两个孩子在前面走,白安居在后面吩咐人准备膳食“记得炒个夫人爱吃的牛肉。”
他最近向夏荷打听过我的爱好。
这是浪子回头?
我没问,也没有回应,他并不在认真生活里头。
吃过午饭,阿莫悄悄的趴在我的耳边说“阿娘,阿爹的身上趴着一个女鬼”
我看了眼白安居,他正老老实实的抱着阿穿在玩,看我望过去,朝我笑笑。
我跟阿莫咬着耳朵,“长什么样,什么时候的事”
阿莫也说不清,看了看女鬼,道“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样貌么,待会儿画给你看”
他在绘画一事上颇有天赋。
立刻,我装作要去睡会,从白安居那里抱走了阿穿,开玩笑,小孩子可受不了鬼气,还是由我这个百鬼不侵的阿娘来守护他吧。
白安居似是很委屈,被赶出了房门不知去向,阿莫已经在画了。画一出来,我惊呼一声,这不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牡丹姑娘么。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牡丹姑娘给自己的定位便是后者。她自小被当成小姐养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每天陪人下棋,作诗,行的是高雅之事,听说放出话来要找一个爱她才华的俊公子度过余生,平日里并不理会送她万金的纨绔子弟。
我知道她也是大嫂和我去街上时遇上了,指了给我认,又恨恨道“二叔就被她引诱了”,说完又向我道歉,我倒没什么,白安居日日在青楼妓院是全京都出了名的。
那日,嫂子一直在骂那位牡丹姑娘,中心思想总结起来就是“当了biaozi还要立牌坊”
我看她委实气得不轻,便用网络上的流行话开解她“这世上的青楼女子,总有那么一两个是卖艺不卖身的奇女子,你恨她做着biaozi的事,她自己却觉得是身不由己,各有各的说法,都是做生意的,人家卖衣卖布,她只是先卖了艺,再选个傻子卖肉而已,钱肉两清”
看阿嫂表情,那个傻子就是白安居无错了。
我对青楼女子并没有什么轻视之情,我运气好,穿到了好人家,但若是运气不好呢?人家做着自己的生意,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必将气全撒在她们身上。
大嫂好像气得更甚,扭过头不跟我说话。
那已经是数个月之前的事了。
怎么这才几个月就死了,还留恋着白安居不肯离去?
我又找来夏荷打听这位姑娘的事,才知道原来京都关于牡丹姑娘的事早就闹翻了天。
自古以来,妓也有高低和形式之分。牡丹姑娘以才情问世,开了座古墨轩,景致奇美,日日里养些姑娘陪客读书作画,吸引了不少纨绔。
白安居就是其中之一。
去古墨轩,无非为两件事,陶冶情操和它最后一个字。
白安居显然是后者
白家基因好,个个生的不差,白安居虽然纨绔,却也是纨绔里的一朵奇葩,他从不强抢民女,都是人自动送上门。又生的唇红齿白,出手大方,一向在京都青楼妓院姑娘们那里最受欢迎,牡丹姑娘便被他吸引了,送上了自己的身体,诉说着自己的情谊。
这时我大概已经昏迷了,那时我娘他们还未到,大伯不在,婆婆管不住他,嫂嫂更不敢管,听说竟是买了座别院,做起了小夫妻。
只不过两月后,牡丹姑娘就死了,死在别院里的还有另外一个姑娘,是古墨轩里刚推出的另外一位奇女子,叫绿袖。
出事后白安居便整天呆在屋里,再也没出去鬼混了。
这件事在京都传了几个月,一说是牡丹和绿袖为了争夺白安居的宠爱自相残杀,结果不小心都死了。二是白安居喜欢双fei,那方面有些特殊嗜好,弄死了两个美人,倒没人敢说他是杀人凶手。
这件事还被拿到朝堂之上被御史参过,搞的白安清被罚了一年的俸禄,罪名是教弟不严。
夏荷给我倒了杯茶,继续说“夫人,如今二爷已经浪子回头,你就原谅他吧。”
我呵呵两声,白安居这种,说的好听点叫做本性难移,难听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让她下去,好奇心起来,问阿莫,可知道她为什么趴在白安居身上,阿莫摇头,他只是看的见而已,听不见鬼讲话,也没见他们动过嘴。
下午白安居过来,要抱阿穿,我不肯,他有些生气“以前是我荒唐不懂事,我知道自己罪过大,我可以等你慢慢原谅我,可是阿穿到底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让他从小没有父亲疼爱”
我无法,只好偷偷问阿莫,那位牡丹姑娘神情怎么样,他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厉鬼。
我的心又硬起来。
白安居伸过手来抱,我退了几步,即是厉鬼,那无论如何阿穿不能沾他身。他气哼哼的甩袖而去,我心里不是滋味,抱过阿莫,问“有办法可解吗”
阿莫依然摇头“阿爹应该没事,那女鬼只是趴着,并没有作恶,也没有吓我”
我亲了亲他的额角,安慰他,平日里的鬼总是追着他跑。
我又问“若是一直趴着会怎么样。”
阿莫答“折寿。”
我默然,白安居千万般不好,但到底有一句说的很对,他是阿穿的爹爹,我不能让我儿子成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下午他再来时,我便弄了一点蒙汗药,将他弄倒,让阿莫做传话的,拿了笔写字,跟牡丹姑娘对起了话。
结果,刚写了一句怎样才能离去给她看,她就发起了疯,阿莫抓着我的手,大叫“走开”。
我觉得空中起了风,外面窗帘却未动,阿莫过来抱着我,然后眼睛突然一直盯着空中,死死的皱着眉头。
我看不见,只知道阿莫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然后额头青筋直跳。
事后,阿莫对我说“阿娘,我看见了她死的过程”。
我寒毛都立起来了。
抓着他去院子里晒太阳,去阴气。此前,他只是看的见而已,现在竟然技能升级了么。
不知是福是祸。
阿莫安慰我,说并没有什么不适。拉着我坐在藤椅上,跟我说起了那位牡丹姑娘的事。
“她本来想杀同屋的那个绿袖,”
他刚开了个头我便猜到了结尾,问“结果杀了自己?”
阿莫摇头,“不是,牡丹是阿爹杀的”
这回着实是吓着我了,不是我看不起白安居,平日里连只鸡都怕,现在竟然敢杀人了?
阿莫也一脸不敢置信,却还是说了下去,“牡丹那天不知为了什么,给绿袖和阿爹下了让人没有力气的药,当着阿爹的面剃了绿袖的头发,给她从嘴里塞了下去”
我张大嘴巴,半天才合上“她疯了?”
阿莫摇头“这只有阿爹才知道了,她杀完绿袖后,拿了一把长剑,想将阿爹和她的身体贯穿到一起……”
我抱了抱阿莫“怕不怕”
阿莫点头,紧了紧抱着我的手,“谁知道阿爹药效过了,推了她一把,就将她杀了,所以她趴在阿爹身上想索命,但阿爹身上有东西护着,她近不了身。”
故事很简单,我的心却静不下来。
鬼索人命,往往比人杀人快的多,要是白安居那什么护身符不小心掉了,扔了,丢的可是一条命。
索性假也不度了,春也不踏了,一边让人去找白安居,一边让人去宫里递帖子,我得去求求悟空大师。
既然是有人命在身的厉鬼,还是消失在世间比较好,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但我这刚派去送信的小厮还没出了立山就跟着悟空大师身边的小和尚回来了,说是大师约我约我黄昏时去一趟普国寺。
普国寺在立山半山腰,在大夏朝并不出名,只是个小寺庙。我拿着信蹬蹬蹬的拖着白安居往山上走,后面跟着一群奴仆,抱着阿莫和阿穿,长长的在山道上托出了一条尾巴。
悟空大师看见这样大的阵仗吓了一跳,宽大的和尚服穿在他身上甚是妥帖,更显得身材伟岸,他引了我们进门,笑道“如今你也鲜活起来了,看来嫁的人不错”
我看了看白安居尴尬一笑,如果他也算的上是个不错的人,母猪也他么能上树了,但毕竟人前得给他留点脸面,只得胡乱点头,再道明来意“近来我夫君似中了邪,竟日日躲在家里不出门,连最喜欢的女色都不沾了,劳烦大师看看,是否惹了不好的东西”
白安居脸色发青,用手指着我连道三声好,袖子一甩头一扭,换了个面背对着我站着,就差撅个屁股了。悟空大师也不管他,拉着我坐下,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是什么大问题,跟着我念几月经书就可以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端着桌上的热茶一口喝了下去,打了好几个泡也在所不惜,我需要冷静。
怎么样,突然想泡你啊。
我吞吞口水,实在是忍不住那颗想扒大师衣服的心了。
我与他认识十多年,这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冲动,这要说起,又是一段往事。
我整个人生,总共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世加这个世界八岁前的欢快逗比属性,八岁后的苍老心。
八岁后不提,单说之前那个我,可谓是意气风发。
上辈子我其实除了是个宅女外,还有一个称号传的响亮--变态,还是喜欢勾搭和尚的那种。
其实是他们误会我了。
那时候青春年少,听了一首歌叫做《皈依》,旋律凄美,故事动人,正适合我这种文艺小青年,便日日循环,听的久了,竟然深深爱上了里面的一句台词。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秀姑娘。
自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将自己想成了秀姑娘,跑去了邻县的高山寺找小和尚....然后迷路进了旁边的疯人院,被带到了警察局,丢尽了我爸妈的脸。
后来熟人介绍我时,常说一句盛家那个变态,其他人就会恍然大悟。
再后来爱上别的歌后,虽渐渐忘记了这个故事,可是仍然还记得心底那份感动,五岁时遇见了颇为俊美的悟空后,我便露出了自己的色心,仗着年纪小,曾经对着全云州的和尚说过要嫁他的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尚院就像是军队,长年累月的捡香皂,谁知道是不是藏着几个基。
但八岁那年的事后,我早已没了这种心思,也很少去寺庙找他,自然很少见面,这种想扒他衣服的事很久都没出现了。
苍天可鉴,我成亲之后再没有对悟空大师YY过,当年对他情最浓时,也只是偷偷的趁他睡着时色眯眯的摸了摸他的手,还隔着和尚服。
我没有说话,将阿穿抱给他看,“这是我儿子”
他接过阿穿,又笑的耀人“当年说要嫁给我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呢”
我不知怎么的泪眼朦胧,不顾白安居更铁青的脸,哭着嚷嚷“我们私奔了吧”
白安居终于大吼“你这毒妇”
悟空大笑,甚是好看,他让人带白安居下去,跟我说起了上次昏迷的事情。
“自四月接到你的来信,说有孩童能视鬼,我便从云州赶过来,想起你身体虚,便绕道去了一趟西域,带了点无花果给你养身体,谁知却出了这种问题”
“我知你一直为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当初要不是你拖延了时间,等来了援军,那藏在村里的殿下也早就被杀做不成皇帝了”
我家之所以能成为心腹,也是从那时开始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藏进了村子,还孤身一人,匈奴似得到了情报,派了重兵破了村子,一间间的搜索。
皇帝说,我家救他良多。他厚封了那几个孩子,我阿爹赞扬他明君,也劝我那几个孩子能为救陛下而死时是荣幸,他们的家人皆已原谅我,让我不要太介怀。
我问阿爹:“要是那天我也死了呢?”
阿爹沉默,为人父母,说别人家孩子死的荣耀是容易,自己的却下不了嘴了,那以后他们再未劝过我,我也没再做出一副要死的样,我终究下不了手了解自己,何必将自己搞得好像还是受害者。
只是后来觉得不爱说话罢了。
悟空大师一直在开解我,看我不说话,又去看阿莫“这就是那个能视鬼的孩子?”
我点点头,拉了阿莫在他跟前“你看看,他现在还能看见鬼死前的场景了”
我说出了这几天的事,颇为担心
“无事,他并不是第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事,只是除了我,再不能教他人知晓”
这个我知道,要不是悟空大师有能力又信得过,再是想象的前男友我也是不说的,事实上,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他指着阿莫接着道“这个孩子这几个月就留在这里吧,我教他些本事,你也好好在这养养身体,别再胡思乱想了吧”
既然解决了阿莫跟白安居的事,我就放心了,带着阿穿住在了普国寺。
人间四月芳菲尽,普国寺的桃林却留住了□□,我爬上了桃树摘果子,阿莫和阿穿在下面嘻嘻哈哈的捡,悟空大师倚着门笑看着我们,场面甚是和谐。
白安居....他跪在旁边抄着经书,写几个字就看看我们,一脸愤恨之色,仿佛在看奸夫□□,几次想开口斥骂,却自己正受着悟空大师的两桩恩惠。
第一桩恩,是他自己。这一个月来,他抄了的经书悟空会在他周围化掉,起初他还反抗,悟空一句话惊的他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布。
“平常的鬼是用不着这么麻烦的,只是这鬼是你杀的,又对你痴情不已,硬要你去双宿双飞,才须如此慢慢磨去她的戾气”
这是牡丹来索命了,但他不想被个疯子索了去。
再说第二桩恩,前几日,他狐朋狗友里的一位听说他认识悟空,特地派了人送信来,说是惹了不好的东西,想求大师帮个忙。
他这位友人姓胡名白,是他大嫂娘家的嫂子的弟弟,扯起来有点关系,又是同道中人,便混在了一起,平日里去烟花巷总约了一块,爱穿白衣,人称京都双白。有一回两人同李阁老家的二公子看中了同一个姑娘,三人大打出手,二打一,将李二脱光扔出了倚翠楼,兄弟情义更是一日千里,后来两人被家里各打了几十大板,再次相遇时都一瘸一拐的揉着屁股,觉得算是过命之交,竟用绣花针戳破了食指,歃血为盟,暗地里结为了异性兄弟。
白安居说这段故事时颇为自豪,我当时正忙着教阿莫认字,随口答了句“既是你与胡白都看上的姑娘,最后归了谁,一起上?”
阿莫字写的认真,只听见我说的最后一句,忙问“什么一起上,我也要上”
我尴尬一笑,决定以后在孩子面前不能再这样随意,忙转移话题,问起了胡白怎么惹上的晦气。
白安居脸色甚是奇怪,最后被我盯着无法,只得道“听说是看美人看的”
我不解,这句话说得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不肯继续说下去,我便不再问,反正明日那位胡白兄也要来立山了。
所以因着这两件事,白安居觉得自己的头上再绿油油的发光也不能杀了悟空这个六根不净的色和尚。
半夜,我搂着阿穿正睡得香甜,睡梦中被摇醒,白安居头发披着穿着中衣站在我的床头,吓得我以为自己也能看见鬼了,抽风来了一句“还不给我速速散去”。
白安居黑脸,将头发理好,硬要挤进床上睡,躺上去搂着阿穿,问“这世上真有鬼吗”
我恍然,原来是被这几天的事情弄得迷茫了,怪不得今天一脸便秘色。
我点点头,他翻过去背向我,道了句“睡了”。
估摸着是重塑三观去了,也是个可怜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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