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阳眼
没人反对这名字,我婆婆笑的已经合不拢嘴了,一个劲的点头,满月酒上见人就夸我,说我宜室。
宜家宜室的我抱着阿穿跟来吃酒的各家夫人打招呼,厅堂里依然是一片夸赞声,好像我为国家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找了个借口正准备走,好几个月没见过的小孩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已不见当初白嫩模样,满脸是土,神情恐慌的跌倒在地上,抱着我的腿。
满室寂静。
这时候我以为这又是哪个给我找不痛快借了他来丢我的脸,回去后直接关了几个新出的通房小黑屋--处心积虑的慢慢收拾毕竟不是我的风格,自认为这种事要么不做,一做就要粗暴,给她们长长记性。
仗着自己靠山大,我对着那群小丫头实行了连坐制,“以后,你们再敢暗地里来,不论是哪一个出的手,都得一起受罚”
我虽不想与她们争,但对这样一直被挑衅却恼的很,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
出了这种事,晚间白安居又回来闹,“你这毒妇”。
所以说没文化就是没文化,骂来骂去都是这一句,没什么意思。我没理他,直接午睡,想不到那个娃又满头是土的跑了进来,甚是可怜。
白安居弯起嘴角想做慈父,问了几句没人回,也不耐烦的出门喝花酒去了,独留我跟这娃娃眼对眼。
我终究没忍住,让人打了水过来给他擦脸,抱着阿穿哄着,看他依然眼巴巴瞅着我,到底不忍心,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答“阿莫”
没说姓,像是忌讳我,又像是习惯了没有姓。
这时阿穿又哭起来,我也懒得跟个孩子计较,吩咐人照顾好他,便让他回去了。
没几天我又亲自将他带了回来,开了间厢房给他住着。
倒不是我圣母心,而是这孩子太可怜了,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我去花园散步,他跌在花园里四脚朝天,我去池边看荷花,他落在水里神情可怜....
可他从没哭过,也不说话,不知缘由的胡乱奔跑,不知缘由的....让人心疼。
我虽没心没肺,却不是铁石心肠,带他回来守着他入睡,他却突然窝进我怀里大叫“不要过来”
.......
谁要过来,是你自己过来的好么
然后发现他说的不是我,而是空气中的某位,或者某些。
鬼么?妖么?阴阳眼?
我惊出一身汗。
看了看怀里的人,我突然想起了夏目。
上辈子我是个死宅,最爱做死宅做的事,看小说,看电视,看动漫。
我当时最爱的一部日漫,叫夏目友人帐。
里面的夏目人设,跟阿莫一模一样。
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被人说是怪,疯,无人理解。
我向来想当他的塔子阿姨。
我看阿莫使劲的贴近我,甚是可怜,摸摸他的头挥退所有人,想了想中华异事录,比起妖来,还是鬼常见。
遂悄声问他,“可是有鬼?”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你不怕?”
这就是有鬼了。
我笑,“这些鬼怕我么?”。
他总是想往我身边靠,多少也能猜着点。
他点点头“你也看得见?”
我摇头,嘴角含笑,心里颇是得瑟,看来穿越必有挂,古人诚不欺我。
“你的身上发光,他们不敢靠近”
这话一说,我更得意了,拍拍他的肩“以后跟姐混”
然后旧事浮上心头,顿住,僵着脸缓缓问:“我的身上,可否有小鬼?”
他摇摇头,道“没有”,又解释一遍,“鬼不能靠近你”
我心里五味难分。
阿莫问:“怎么了?”
我苦笑摇头,心酸的厉害。
我心底一直压着一件事,我害死过七个孩子。
要是鬼不能近我身,他们若想报仇,不是没有门道?
*****
这日后,我便病了。
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天,白安居来过一回,我心情不好,没心思搭理他,便直接将他无视了。
他愤然离去,过了没几日,又冲进门来,撞碎了我一个上好的青花瓷瓶,大吼一句:“你这毒妇”
我都懒得变表情,依然懒懒的坐着,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怎么还关着阿怜她们”
我问夏荷:“阿怜是谁?”
她突然恐慌道:“少爷满月时关的那几个丫环。还没放出来么,夏莲说放了呀。”
我恍然大悟。
牵着阿莫的手,让夏荷抱着阿穿,一行人到了柴房,看见几日前常常在我面前挑衅的几个风华绝代的娇娇女已经成了面黄肌瘦乡下丫头,一身屎尿,颇是狼狈。
这回我倒受了这句毒妇,这几个委实受了苦。
罪过罪过。
这几个丫头虽然给我暗地里使过几次绊子,我趁着这次机会本想警告她们一把,让她们收收手,却从没想过要以如此手段欺负人。
那丫头中一人说:“求夫人救救怜儿姐姐吧,她快死了。”
我看过去,一个丫头确实昏迷不醒,夏荷说,是上吊自杀。
大夫看了看道,“幸亏救的及时,否则神仙难回。”
是上回给阿莫看病的大夫,这回在他眼里,我该是个十足十的恶人了。
白安居听后跳着大喊,“你这毒妇”。
那些通房丫头跪在地上大哭,求我饶命,赶过来的婆婆和大嫂看着我也是一脸不赞同,我紧了紧手,开口,“都抬了成姨娘吧。”
*****
枉我自以为是,以为事事都在掌中。
这脸被打的生疼。
我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个,看着她们一脸忐忑,对着夏莲叹气,“还是这样恨我么?”
我早告知她第二天将人放出来。
她也不装了,梗着脑袋,“你不该活得这么好。”
我不语,我活得并不好。
夏荷气道:“当初放了你奴籍,你不走,偏要留下来。再说,当初的事,怪不得小姐头上,援军会不会到,谁也说不定,只好自己去夺条生路。若不是当初小姐那一扰乱,地窖里谁也活不下来。”
当年的事,是笔糊涂账。
但人,确确实实是我害死的,夏莲的弟弟便是其中之一。
七年前,在云州,我曾做过一件后悔终生的事情。
当年在二十一世纪,我虽然宅,却也是能怒发冲冠,敲着键盘在网上大战群雄的一代大神,后来到古代,长在云州,那里民风彪悍,边界之地,常年打仗。往年匈奴人一来打,村里的大人们就会将小孩子藏在地窖里,自己冲锋在战场上,等着退兵接孩子上来。
我被藏了八个年头。
八岁那年,匈奴人不知怎地,进村一间间屋子的搜人。很快,就到了地窖旁边的屋子。
那时的我,是里面最大的孩子。理应来说,在云州,八岁的孩子是要上战场了,只因我向来体弱,才呆在里面。
匈奴人快要到地窖,我当时想的是,地窖的外面是羊群,里面的屋子又有鞭炮,正是符合穿越小说里女主点燃鞭炮用羊群冲散敌人的路数,便叫了七个小孩子,跟我一起上了地。
鞭炮声引来了援军,羊群冲散了匈奴兵,却并没有妨碍他们要杀人的刀。
那么多人的血,全撒在了我脸上。
八个人上的地窖,只活了我一个。
我阿爹那么疼我的人头一次打了我。
那天后我烧了三天三夜,自己也不想活了,昏迷了几个月,只能喝点水,瘦的只剩下骨头,看着可怕。后来还是尚是云王的皇帝请了悟空大师来,才将我救活,只是身体更弱了,也更不爱说话了,变得淡淡的,我大姐说我大概是看破红尘了。
我是看破劳什子红尘,我只是蠢而已。
那事后,有人称我英勇,有人说我鲁莽,但无论怎样,我觉得我的身上,背着好几条命,注定是要遭报应的。
若我不带着他们上去,世界上那么多说不定,没准都可以活下来。
所以嫁给白安居,没什么好怨恨的,本是我的因果。
这不是矫情,而是那几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忘不掉了。
夏莲被送走后,我病得更厉害了。
像是一块被烧灼的皮肤,用膏药捂着,七八年不敢去碰,以为好了,但一撕去遮着的东西,就疼的厉害。
我抱着酒坛喝酒,从午夜到黎明,偷偷的躲在院子里的竹林里,躺了一宿。
天明,我摇摇摆摆的回去睡觉,迷迷糊糊的听见阿娘在叫我“阿午,阿午,你快醒醒啊”
是我喝的太醉了吗,也没喝多少,只是不沾酒多年,应是忘了它的烈性。
我睁开眼,果然见阿娘在我面前,还有嫁去江南的大姐和荆州二姐,云州的阿爹,大哥和二哥。
我果然在做梦。
我眼睛发酸,做梦也好,让我好好哭一会吧,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流着眼泪问阿娘,“阎王什么时候来索命”。
阿娘哭的更厉害了,我让她别哭,自己却哆嗦的厉害,“阿娘,是我害死的他们,我该去偿命的”
大姐推开阿娘,厉声道:“你给我起来,看看自己的样子,当年的事怪不得你,即使你不做那件事,匈奴兵也会找到地窖,到时候一个都逃不脱”
她一坐下来,白家的人就露出来了,连被派去福建出差的大伯子也在。
这就不是梦了。
我坐起来,问“怎么了?”
二姐也满是泪痕“你这小没良心的,昏迷了五个月,连阿穿也不要了吗”
阿穿,我刚生的儿子。
大哥把他递给我,笑着说“阿午,快好起来吧,阿穿都长这么大了”
我想去抱阿穿,却看见自己的手,就像八年前,皮包骨。
抬眼看窗外,已是枝黄叶落。
来到京都,已经一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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