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妻阿香
大黄狗死死盯着阿香,眼神惊恐万分。
狗鼻子灵啊!能闻出鬼味。
苏暮春闭上眼轻轻一嗅,夜来香的芬芳在空中弥漫,阿香苍白的脸蛋在羊角灯的映衬下愈加惨白,苏暮春摸着胸口,一阵阵焦灼的痛。
夜色虽黑,总还有点点清光,他们三人自马道而来,然而,泥泞的小路上,却只有两排脚印,阿香走过的路并没有痕迹。
大黄狗越叫越凶,凄厉的叫声如鬼哭狼嚎,两只绿眼睛凶神恶煞。
苏暮春的拳头无声无息的握紧了,即使人鬼殊途,也是他苏暮春的鬼妻,绝不能给大黄狗欺负了。
老人说粽子最怕驴蹄子,不知鬼怕不怕牛蹄子;想到狗血能驱鬼,又担心牛血伤害阿香。
一双忧伤的黑眸忧心忡忡,一对好看的眉弯成上弦月。
阿香一步步靠近母牛,苏暮春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心道早知这辈子要娶鬼妻就该上茅山做几年道士。
母牛四处乱窜,时而打几个滚,女子眯眼细看,产/道/口露出双牛蹄子。
拥有妇产科博士学位的她,料想牛和人都是哺乳动物,产子也是同一原理。估摸着牛崽子患有“双足先露”病症,原因是母牛产/道/口过窄。
产科医生一般采取只需采取扩宫和助产即可。
女子摸了摸背后的医药箱,里面有21世纪的常用器具及药物,只是不知道这几个老古董会不会被里面的东西吓死,或者直接把她当怪物打死。
额,她现在就是女鬼,应该打不死,顶多被茅山道士捉了去。
这母牛跟小孩子一样,还耍起脾气,她越靠近,叫得越厉害,与后面的大黑狗组成一对CP,Bigbang的演唱会都没它们叫得嗨。
老婆子一家全眼巴巴地看她,仿若她是自带光芒的耶稣。
女子找个角落,背对着人,打开医药箱,拿出麻醉剂、钳子、剪刀、棉签、碘酒、口罩及手套等手术器具。她想了想,又把麻醉剂放回原地,没做心电图,不知道这母牛有没有心脏病,心跳异常的人不能打麻醉剂,牛也是哺乳动物,应该也不能打。
女子无奈地摇摇头,关上医药箱,悄悄绕到牛屁/股后,将麻绳围着牛犊双蹄绕几圈,打个活结,再用钳子夹住两坨棉球,沿着产/道/口四周擦几遍就当消毒了,此处环境简陋,马虎点也怪不得她。
一旁的老头子举着羊角灯,将整个牛/屁/股/照得通红,像个大红灯笼。
左手捏着剪刀,一点点靠近牛/产/道/口,默默计算产道口的收缩频率,大拇指与食指一按压,快很准地剪开牛/产/道/口,母牛吃痛,牛脚狠狠踢向她。
啊!真是倒霉,女子双眼一闭,高傲的额头向命运低垂。
好在命运对她尚有怜悯,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徒手按住了牛脚,正是被称为苏公子的白衣男子,他高大的身躯如一颗能遮风挡雨的苍天大树。
近看苏公子五官精致,棱角分明,是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对,有点像李易峰和王凯。
哎呀,母牛都要一尸两命了,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呀,女子赶紧抓住麻绳,一点点拉伸,左手趁母牛卖力时伸进产/道,掐住牛臀,用力往外拉,不多久带血的瘦手拉出一只血红的牛犊。
小牛顺利出生,老婆婆一家三口喜极而泣。
剪掉脐带,消完毒,擦干牛身上的血水,轻轻放在干稻草上,女子又默默地转到牛后,往伤口涂上止血药水。
牛犊软趴趴的蹄子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一步。
“是头健康的牛犊子。”老婆子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准备点心,老头子从臭鞋子里掏出几枚铜钱,死活要赖给她。
铜钱上沾满熏死人的脚臭味,传说中的香港,她一脸尴尬,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老头他的脚感染了真菌,得用达克宁。
大黑狗叫累了,呼噜声响起,那瞬间,有种农家乐的错觉。
上海周边的农家乐消费一次也得千把块,还不一定纯天然,想想,还是赚了。生活就像强/奸/,与其无力反抗,不如好好享受吧。
人生,有时还需要点阿Q精神。
她无奈地摇摇头,打开医疗箱,细看箱内,一切物品自动恢复如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21世纪放进去的东西,永不消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也是前几日才发现医药箱的神奇之处。
背上医疗箱,走出牛棚,老婆子的声音从破厨房传来:“二姑娘,吃碗面再走也不迟。”
又听老头子在喊:“二姑娘,还跟苏公子生气么?咦,苏公子也走了么?吃碗面再走呗!”
老两口关起门又是一阵嘀咕:
“这两口子怪异的很。”
“二姑娘确实怪,那张脸不像活人脸。”
“呸!”
她也不知道该走向何处,但,只要双脚还有力气,就一直走下去吧,也许走着走着,就回到了21世纪,李宁说过:一切皆有可能。
只一眨眼,阿香和奇怪的箱子一起消失了。
阿香要回地府了吗?苏暮春一个健步,跨上马,追出去,四周还是那些茅草屋,哪还有阿香的影子。
此时,他脑中全是阿香惨白的面容,还有阿香从怪箱子里拿出的一切,都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东西。
“阿香!”苏暮春痴痴的叫了声,没有人答他。
苏暮春骑着马来来回回跑,直至日从东边来,绯红如胭脂,依旧未见阿香的魂魄。林间雾气笼罩白马,露珠打湿了他的睫,苏暮春置身于空旷的天地间,目光黯然,无比惆怅。
“阿香,你是鬼吗?如果你是鬼,刚才的你怎会如此真切?如果你不是鬼,你又如此缥缈,让我触不可及。阿香,就算你是鬼,我也爱,阿香,我的妻,我的亡妻。”
林间小鸟闻声而起,扑打着翅膀,飞向长空。
“阿香,阿香,阿香。”
黎明即将来临。
那位苏公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她又要消失了吗?
浑身的痛感如此真实。
她抓紧了医疗箱,未知的恐惧让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阿香,阿香,阿香。”男子的声音云绕在她耳边。
“阿香是谁?阿香是谁?阿香是我!阿香是我!我是阿香!”
她是阿香!
许多陌生的记忆在脑中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看清记忆,记忆又消失不见。世界越来越清明,第一缕曙光从天而降,照耀绿地,她无法控制双脚,一步步靠近曙光。
眼前闪过许多脸,老人、年轻人、小孩、男人,还有女人,陌生又熟悉的脸。她听见许多噪杂的声音,她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却听不清那声音说得是啥,只隐约听见有人叫她:“阿香,阿香,阿香!”
“香儿,香儿,香儿!”
“二姑娘,二姑娘,二姑娘!”
许多种声音。
那缕曙光越来越强,照得她睁不开眼,她索性闭上眼,顷刻间,脑子便一片空白,嗯,她又要消失了,然后今晚,出现在霍府门口的蔷薇丛。
一滴冰凉的泪滑过眼角,一声沉重的叹息贯穿天地。
人生,很艰难啊。
鬼生,也很艰难啊。
21世纪的最后一天,最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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