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齐大人的训斥
陈丽筠还是抽噎,对上齐观献的双眼,一时忘了说话。
“只是……”他语气发狠,听起来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唱戏靠的是脸吗?嗯?是脸吗?”
她嗦气,指着自己的喉咙道:“不,不是,靠,靠着儿……”
齐观献满意地松开她,说:“是啊,靠你这把嗓子,靠你这张嘴。可惜你哭哭啼啼的,哭哑了,待会儿上台靠得住么?”
他接连逼问:“脸坏了你还有它,尚能混个教习女先生吃饭,它要是没有了呢?”
齐观献不屑地拍拍扇子,“你什么都不会,顶着这张脸上去干站着试试?喘气的功夫就能把你打下来!”
陈丽筠听不得齐观献把她贬得一无是处,犟嘴道:“四法五功,我,我练了那么多年的毯子功,舞蹈身段都是有的!”
齐观献发笑,“是吗?既然你对自己的本事这么有把握,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唱的样子,干脆跑龙套好了。”
“这怎么行!”陈丽筠尖叫。
“你认为不行?”
陈丽筠还是抽噎,对上齐观献的双眼,一时忘了说话。
“只是……”他语气发狠,听起来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唱戏靠的是脸吗?嗯?是脸吗?”
她嗦气,指着自己的喉咙道:“不,不是,靠,靠这儿……”
齐观献满意地松开她,说:“是啊,靠你这把嗓子,靠你这张嘴。可惜你哭哭啼啼的,哭哑了,待会儿上台靠得住么?”
他接连逼问:“脸坏了你还有它,尚能混个教习女先生吃饭,它要是没有了呢?”
齐观献不屑地拍拍扇子,“你什么都不会,顶着这张脸上去干站着试试?喘气的功夫就能把你打下来!”
陈丽筠听不得齐观献把她贬得一无是处,犟嘴道:“四法五功,我,我练了那么多年的毯子功,舞蹈身段都是有的!”
齐观献发笑,“是吗?你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真是有把握,改工彩旦如何?”
“这怎么行!”陈丽筠尖叫。
“你认为不行?”
“当然。”
李老板连忙提醒她,“别没大没小的,不得在大人面前吼叫。”
齐观献坐了回去,斜眼看她,说:“起来说话,别叫旁人以为我欺负你。”
李老板和班主忙摆手说不敢不敢。
“也罢,李老板和班主这里做个证,陈丽筠,我是在以什么身份教导你?”
陈丽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又“梆”的一声跪下,努力挤出笑容,赔罪道:“丽筠不识轻重,恭听大人训话。”
开玩笑,刚才金主来人叫她去陪,她兀自得意,不料却被隐在暗处的人不阴不阳地刺了两句,顿时气涌上头,说什么都不肯上台了,死活都要罢演,想找金主安慰安慰。
谁想齐大人闻声而至,叫她满腹娇气无处发泄,她才傍上金主没半个月,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胆子自然大了些,但这个暂时的钱袋子什么时候能变长期,她还没有把握。尽管她瞧不上齐观献,却不得不承认,他实打实地掌握着她的命脉。
齐观献训她:“便是舞女□□,也有出淤泥而不染,不肯委身于人的,你倒好,不但不争上游,反而自甘堕落,与娼妓何异?色衰而爱弛,你的下半辈子,终究是要靠你的真功夫。”
陈丽筠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手掌被指甲狠狠地戳出了深深的几道痕,凭什么,凭什么,放眼京城的戏班,哪个女人不是这么做的,没有金主,一身的技艺功夫又能长久到几时?凭什么她要被贬低得连娼妓都不如!
齐观献漫不经心道:“你在顺乐班是头肩旦,出了顺乐班,你以为你是谁?”
虽然朝廷一再限制京城的戏园发展,也不许官员停驻戏园,但令行禁止的时代早已过去,部分戏园暗地里甚至就有皇族中人在掌控,官员不敢来也只是一时一时的,过了风头,只要没对头举报他,依然可以在戏园里左拥右抱。
戏园狎旦之风日盛,部分爱好特殊的,看上了面如傅粉的生角,下了戏立刻搂上马车的,也不是没有。
从前狎妓,现在狎旦,达官贵人们,总能找到乐子。并且,旦角们在方方面面,都只比单纯的娼妓有用多了。将他们比作扬州瘦马,只怕也没人反对罢?
齐观献头疼,这股歪风邪气,单以他一人之力是无法扭转的,他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自愿往火坑里跳的千千百。
“现在戏班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了,全京城就顺乐班一个外来的么?”
班主顺势回道:“禀大人,京城大大小小的外来戏班,少说也有十几副。”
“是了,”齐观献肯定道,“更不要说原本扎根京城的戏班有多少,巴望着赶来分一杯羹的外来戏班有可能有多少?其中就没有高出顺乐班,高出你陈丽筠一头的么?便是你同行相轻,看不起的那些彩旦中,未必就没有比你好的。”
他又另起话头,“好,我不说外面的,就单说顺乐班,你后面排着队的来上位,你不求上进,现在的地位又能维持多久?迟早有被人踢下去的一天。”
陈丽筠腹诽:我哪天做了官太太,就是他们给我唱戏了,顶破天的头肩旦给她她都不要!
但她需得在人前表个态,俯首道:“我错了,是丽筠目光短浅,一时被眼前利益蒙住了心,以后一定加倍刻苦,在京城唱出名声来。”
未料齐观献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说:“想在京城闯出名头来也不是轻易的事。望你好自为之。”
陈丽筠却以为,齐观献是在给她台阶下,她便顺阶而下,卖个面子罢。
她刚站起来,揉了揉久跪的膝盖,就听到齐观献冷不丁的发问。
“你的相好是谁?”
陈丽筠吃惊,这是什么意思,有完没完?
齐!观!献!
她咬牙切齿,恶狠狠默念他的名字,似是每念一次,就能把他千刀万剐。
她笑得小心,回避道:“大人,您问得直白,叫我女人家家的,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齐观献讶异,“难为你会不好意思。”他分神听了听外面的锣鼓声,暗念两句,场上的戏码好像快结束了,于是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
“好了,你不说,我自有办法知道。”
他不顾陈丽筠重新变得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我今天放句狠话给你,你仔仔细细地给我记好了。你以前在外头闯荡,陪侍的人物再大,也不过是四品知府,顶天了就是巡抚,也看不上你们,这话我应该没说错。”
“再有,”他忠告,“天子脚下,随便抓个人都是八品九品的官,四品大员不说多,可也不少,至于三品二品……乃至于一品,都是你不可想象,无法企及的。”
“我不管你攀了哪根高枝儿,有一点要死死记在脑袋里,像今天的置气之举万万不可再有,说不准就有哪位朝中大员乔装打扮,在席上坐着,被你这么一怠慢,别说是你,全戏班全戏园,都要为你的任性陪葬!”
他站在陈丽筠身后,看她重新补妆,看她艳丽的面容照在镜子里,狠狠心没有发软,留了最后一截话——
“你需得明白,我虽然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对付你,比吃饭穿衣还简单,所以,往后在我面前,最好收起那副倨傲的面孔,再有这般视规矩如无物的行径,不但京城再无你的立足之地,这碗饭,一生一世都别想再端起!”
陈丽筠恨啊,她生得艳丽娇媚,又会来事,哪个官人对她不是又宠又爱的?齐观献竟敢当众羞辱她,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恶气,心头血都要呕出来了!当她上头没人是吧?好,他不是威风得意吗?对付她不是吃饭穿衣那么轻易吗?只要她和她家相好的吹吹枕边风,就不信扳不倒他!
顺乐班进驻戏园快一个月了,班主哪里见过齐大人发脾气,何况是这么疾风骤雨般的怒气,字字句句像重锤一样落在他心里,惊得他一惊一乍,生怕以后没法混下去了。还好还好,齐大人只是针对陈丽筠一人而已,他和戏班都没受株连。临场罢演是所有戏班的大忌,可他虽恨得咬牙切齿,还暂时不想放弃这棵摇钱树,但他必须给自己找后路了。
李老板心里却明白得很,齐大人留他和班主在旁,是要杀鸡给猴看呢。齐大人想整顿京中戏园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被拿住把柄,实在是陈丽筠做得太明目张胆,正好拿来大做文章。他考虑着,虽然齐大人对顺乐班已是宽容,但他是个商人,赚钱为上,可没那个功夫等陈丽筠慢慢醒悟,他还指着头肩旦吸金呢。看来,契约一到期,另签戏班是势在必行了。
三个人各怀鬼胎,表面上又恢复了一团和气,眼下先把最后一出《水斗》顺利演完才是正事。
裴善婧因为刚才“错看”了齐观献人模人样,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太差了,连带刚才那出一致叫好的折子戏都没认真看,只顾自己伤心。好不容易碰上个貌美的,她真心希望他是个完美无瑕的人物呀!
裴六姑娘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把目光分给裴善婧一眼,很快又被艺伶绝妙的唱功吸引了。
一戏演毕,她才把心收回来,嘲笑裴善婧,“不是吧,这才第几出啊,你就乏了,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见裴善婧不理她,便接着道:“这什么顺乐班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既然能在京城戏园里占了一席之地,两个散出也是唱打兼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记得你的眼光挑剔到这种程度啊。”
裴善婧不想搭话,巧喜难得聪明一回,便替她答道:“六姑娘,您忘了,我们姑娘就爱看白娘子的故事,刚才《水斗》无缘无故推迟了,又让她知道演白娘子的是那么个不堪的人物。您还不让她发下脾气吗?”
裴六姑娘恍然大悟,“哦……要的要的,姐,难过难过就好。待会儿《水斗》你还看不看啦?”
“看!干嘛不看,不看就吃亏了!”裴善婧应道,她说过,台上台下分得清,那劳什子陈丽筠,且当她作片刻白娘子罢!
她拢拢头发,发现那个美貌男子从厢房里走出来了!走着走着,她发现,他后面好像还跟着个人,她眯起了双眼努力辨认。越看越眼熟,呀,这不是李慧娘么?
哦不不不,应该叫她高庆筠,她怎么出来了。
裴善婧想,难道那男人撩拨了陈丽筠不够,又把高庆筠带上来伺候?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男人果然是个情场老手,轻轻松松就把人勾来了。想不到他那张脸那么有用,稍微有点姿色,便有女的趋之若鹜,眼巴巴地扑上来。
她却不曾想,自己之前也是对他的容颜垂涎欲滴,差点儿连魂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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