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独立番外-鲛人珠
我想我是寂寞太久了。
（一）
我想我是寂寞太久了。
真的太寂寞了。
“喏，给你。”我不请自来地出现在苏何面前，这是见他的第一句话，没有寒暄。
彼时苏何正坐在亭里品着茶，现下细想来他的衣饰容貌，烟雨初开的天青色，那样精致又刻意的出尘之意，怎么会是四海为家的江湖浪子。我只记得他白釉的茶盏里泡的是君山银针，不是我一贯最爱的大红袍。
我心仪的始终是大红袍那样决绝浓烈的男子，沉静端然，火一样炽烈的，令人动容的男子，我可以想到他迎风而立红衣猎猎，修长干净的指节握着世上最含蓄的剑，想到他紧锁住的眉和冷漠的眼，想到他细枝末节的发丝和指甲，和他带给我的最深沉彻楚的悲喜。
我以为我的一生会爱上那样一个大红袍般的男子，飞蛾扑火一样壮烈又决绝地爱过，然后是被烈火灼炽刻入骨血的疼痛，然后孤独终老，在岁月彻底演给我的悲喜里了尽一生。
我却始终无法想通，苏何那样精雅又温文的男子，完好如一盏悉心沏好的君山银针一样的男子，为何我却偏偏对他有了种，莫可名状的感觉。
也许是太寂寞了吧。
大概，我是真的寂寞太久了。
（二）
结庐在鬼剑门外的后山，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鬼剑门每三年会开山纳一次修行，江湖上的能人异士不论男女不分帮派，皆可入鬼剑门修炼三年，对于那些终其一生无法投入鬼剑门下的人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我知道我穷尽一生也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剑客，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剑客。
“据我所知，殇谷也有很好的铸剑之术，你为什么想入鬼剑门呢？”吹剑阁里，正襟危坐的试官轻轻抚着鞘上的徽记问我。
是啊，为什么呢？
“想更自在地做真正想做的事罢了，”我轻轻浅浅答，用我惯常了的语气，“铸剑靠的不是术，而是心”，既没有轻漠，也没有期许，平静地像陈述一个事实，或者别人的故事，“我想成为世间最好的铸剑师。”
也许那时就冥冥中感受到了，来自身旁的隐约目光。
（三）
苏何是一个太容易让人记住的人，尤其是在豪客云集的鬼剑门里。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第一眼就烙进了他。
也许是他的剑技，我没见过他出招，但已听闻，在入鬼剑门的修行试炼中，他是一甲。
也许是他的相貌，更像一个风流浪子，而不是御剑的江湖豪客，剑客的眼锋有一种或显或隐的凌厉杀机，他的眉眼过于温和秀气，持剑的样子更像是品一杯清茗。
鬼剑门里每个人都把自己训练成孤傲的独狼，带着原始的狂野和血性，他却偏偏像极了达官贵人家里精心圈养起来的西域良驹。
面对试官的发问他只说自己是醉心剑术的云游之人，慕名而来，了一桩心愿。
我想他对鬼剑的剑术十分了解，提到失传已久的大辟之剑时，试官一派和煦的脸孔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我漠漠然望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极简的三条长线，了然如一张白纸，右手带着一点微微的印子，那是方才握剑的手，我的剑术入不了行家的眼，却也没让人打落手里的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好的剑客把这句话奉为经典。我见过那些传世封印的古剑，森然的古意里少了一点生气，剑师说年代久远剑已殆尽了精魂，我知道，其实它们只是失了主人。剑是忠诚的活物，用生命誓死守护着一个主人，剑客说永远不要放下手里的剑，是因为放手的瞬间，被遗弃的剑就已经死了，死物无所守护，也从不求生。
试官示意试炼已毕，四座的人纷纷起身敛衽为礼，那一瞬苏何似笑非笑的眉眼闯入我的视线：“你便是岚歌？”
我迎向他的目光，静静直起身，算作回答。
“我认识一个姑娘名字和你很像，”他笑着说，“不过是兰花的兰，干戈的戈。”
（四）
隔着袅袅的茶水氤氲，我静静打量苏荷的眉眼。
“这是什么，”他轻车熟路般打开包裹，对着囊里现出一弘幽微的光发出讶异的惊叹，“好漂亮的剑！”
“换一把剑吧，”我淡淡望着那一抹幽隐的蓝光，“别再让我看到，剑客佩着和他并不相称的剑。”
苏何只是以赞叹的目光反反复复打量那柄剑，剑身是极淡的天青色，逆光里泛出微冷的湛芒，修长挺直的剑，微妙的弧线像划开海幕的鱼，轻捷如一展将将舒开的君山银针。
我无法描摹那个浓烈如大红袍的男子，却能够勾勒出苏何这柄剑该有的模样。
“这是哪里得来的剑？”苏何摩挲着剑柄处细细篆刻的一个“何”字抬起好看的眉眼，带着微微的困惑问。
“我新铸的。”我在桌前坐下来，拂落一朵散碎在案边的纯白小花，风里有幽淡的菖蒲气息，苏何双手奉过一盏茶，指端修长。
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好像我们已经熟识了千年万年，他从不发问
那些看来死气沉沉动剑，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醒来。
可是苏河的剑。
我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出于一个铸剑师骨子里的偏执。
只是单纯觉得，苏何那样的人，该配一把好剑。
（五）
那些岁月匆匆悠悠闪过，像流过指缝的细沙
(https://www.tyvxw.cc/ty147765/8702949.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