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男人的交代
有了沈月的口供,陈之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被关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他也托人联系过远在C市的亲人,可是陈妈妈为了拆迁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陈家大哥那边也是因着媳妇嚷着要分家,搞得天崩地裂,没有人顾得上他。
陈之白读了四年大学,没有社会经验,也没有经济来源,没有了沈月的全情投入,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他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没有名字,没有将来,没有半点存在价值。
他每天在面前晃动的人影,害怕得连饭也吃不下,好不容易随着年龄长大的胆气,都被铁栅栏隔开,他在里边张望,它在外边流浪。
没有了底气,他连大声哭喊的权利也没有。
犹记得刚考上大学那会,陈妈妈拖着行李,将一张火车票塞在他手里,她殷殷地说着话,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鲜见地闪动着星光:“小之,以后家里就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要有出息。”
原来,她所说的有出息,和普通家庭口说所说的“有出息”并不是一回事,陈之毕业后才知道,妈妈眼睛里闪烁的星光,分明是金钱映在灵魂上折射出来的冷芒。他照着母亲的吩咐念完了大学,也照着母亲的期盼放弃了前途,到最后,他最信赖的母亲,也没有站出来拉他一把。
他虚弱地靠墙坐着,看着铁栏杆外长长的甬道,他想起小时候,也走过一段这样长的甬道,他和妈妈扶着手术台,看爸爸被送进了手术室里,爸爸进手术室前,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黝黑的眼睛里满是遗憾:“要是个女孩就好了,是个女孩的话,嫁出去就完事了,我也不用那么辛苦……”
这是爸爸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稍稍长大一点之后才从陈妈妈口中得知爸爸的死因,爸爸有肝炎,不能劳累,可是因为家里有两个男孩子,爸爸总惦念着要准备两套房子,给两个儿子结婚成家用,农人的老思想支配着陈爸爸,他以残破的身子,支撑起这个普通的小家,亲手盖房子,亲自做装修……直到有一天,他累得不行,竟从刚砌好的水泥墙上栽了下去。
爸爸的遗憾,并不在于自己有没有砌好房子,而是后悔家中第二胎又生了个男孩。陈妈妈年轻轻做了寡.妇,只因为陈之是个男孩。
也许,陈妈妈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这个小儿子,所以才狠得下心。
陈之眼巴巴地望着那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甬道,他多么希望有人在外头叫自己的名字,希望有人会来看他,可是再也不会有了。丁漠染早已经抛下了他,奔向了幸福的远方,至于沈月,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小月,我是看了你的短信,才巴巴地赶来的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他有气无力地叹息,可是这份辩解,沈月再也听不见了。他浑浑噩噩地飘了那么多年,他一心一意地认为自己爱着丁漠染,可是等到放下一切才发现,他心里居然惦记最多的还是沈月,多到牢不可破。他从洪庆生手里拿到追踪器的时候,第一时间便用在了沈月身上,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沈月身上做了个实验,却没想到日日夜夜的相守与折磨,已经成为惯性。
他在沈月身上用上那些伎俩,最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舍不得。
他居然是爱着沈月的。
只是这份爱,他和沈月没有的发现。
他们的心和眼睛,都瞎了。
……
绑架案的源头追溯到物业公司招标这件事上,严笑冲姚琅发了一大通脾气,炸毛状态的严笑,差点将整个野相游园都夷为平地。
“姓姚的,你现在就跟我滚回你们姚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严笑拎着姚琅的衣领,将他横拖着往外面走,严爸爸严妈妈担心儿子会旧病复发,拉着丁漠染一路跟出来,反倒遭了一顿狠骂。
“你们带她出来做什么?她身上伤还没好!”严笑一记眼刀,顶着二老赔笑的老脸杀过去,“你们明知道这破房子没有物业公司,就多派几个保镖守着也行啊,你们倒好,躺在金山银山上睡得比死猪还沉,还好这次是遇上了几个笨贼,要是遇上个聪明的,我现在就得去殡仪馆了……你们到底长了心没有!”
“笑笑……”严爸爸无奈地退了两步,将丁漠染放在了最前头挡着。旧账不好算,他赔着丁漠染夜半“捉|奸”,又去书房翻箱倒柜,熬到凌晨,就有点支持不住,毕竟年纪大了嘛,哪还像年轻时候可以整夜地癫鸾倒凤,至于严妈妈,睡美容觉习惯了,两边夹着耳塞,雷霆都震不醒,这能怪谁?
二老对丁漠染这个媳妇是挺过意不去的,可是儿子脾气怪,到头来还是媳妇镇得住场,关键时刻,明哲保身,只能把丁漠染推出去了。严妈妈挤了媳妇儿一下,小声道:“染染,你看着笑笑,别让他搞出人命,我们先回屋里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我们给你报警。”
说完,拉着严爸爸一哧溜,蹿回屋里去了。
严笑的手指掐在姚琅脖子上,姚琅的舌.头比黑白无常的舌.头还伸得长些。
要死了。
丁漠染本来还有些生气,看见严笑这样,又感到有些好笑,她没劝架,也没再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两人,不作声。严笑被她这样看着,顿时如芒刺在背,摁在姚琅脖子上的力道,不经意就松了些许。姚琅像扯风箱似地倒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含着眼泪咳得上续不上气。
“咳,咳咳……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四只手八双脚,你又让我去招标,又让我去查陈之的下落,我能顾得了哪边?不请代理公司怎么干得下去?现在你也没事,你老婆也没事,陈之也被绳之以法了,还想怎么样?难道真让我去杀了他?”
姚琅到底是比严笑大几岁,处事没那么冲动,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事不关己,他心里只有严笑一个人的安危,丁漠染和陈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理性的解决办法就是,把陈之送走了,让他改头换面滚出国,滚得越远越好。
谁知道会功亏一篑。
严笑当然不可能让姚琅去杀人,要杀也是他自己亲自动手,只是……他想起在酒吧街查到的那些事,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噌”地一下跳得老高。
那边厢,丁漠染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冷冷地哼了一声:“玩够了没有?严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同我解释?”
为什么半夜跑出去,为什么手机里还有女人XXOO的声音?为什么他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海边?还有,他之前说大学城什么什么的……全都没有解释清楚。知她平安之后,他只会哭,像一个子回到了三岁,回到家里寸步不离地跟着,连洗澡都要挤在一块,丁漠染看着心软,一早忘了去抱根问底,结果……丁漠染很不习惯严笑那种护妻狂魔的加乘状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麻烦死了。
解释?对了,他好像确实忘记了一点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呢?严笑的表情有点懵,懵过头了,就有点可怜巴巴。
丁漠染回忆起他昨天那股粘乎劲,登时头皮发麻,正打算把两个大男人丢在外边吹风,一转头,严笑突然“哎呀”一拍脑门,叫道:“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汤臣他跳楼……”
哈?
丁漠染和姚琅同时跳起来,这次姚琅的反应比丁漠染快多了,还没等她出声,他已经跳上车,一轰油门撒丫子跑了。
丁漠染回味过来,上前扯住了严笑的衣袖:“你前天问我在不在大学城,是因为汤臣?他……他出什么事了?”一边说一边推着严笑往停车场走,可是严笑却顺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拐了一个弯,往野相游园的大门去。
他的表情已经拧过来,变得和记忆里一样冷淡矜持,可是再也抹不去也印在丁漠染脑海里的事实——严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理性,遇上自己的感情问题,他能化成一团水,不过,要不因为这份感性,他大概也不会执着地寻着她那么久,为她写日记,为她做了那么多笨拙而执拗的小事,他骗得她签了一份无效合同,骗得她爱上了他。
到底是谁救赎了谁?
“汤臣那边有姚琅去看着就行了,他没事,从三楼掉下来,摔了腿,住在学校附属医院里……”
“究竟是什么事?”
“感情的事。”
“他和姚琅?”
“啊……嗯。”
“你那是什么语气?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笑,你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向我代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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