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一个小小的石头
两周后，红梅公园的梅花完全绽放，在春寒料峭的人间二月天里笑傲群芳，盛极一时。
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在今年多出的的一天里，我又循着花香，来到上次那个安静的小角落，老爷爷不在，心里居然有点小小失落。
“唉。”在红梅公园叹口气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细乌头，叹嗲气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真是个知心的老爷爷。
“爷爷，我这几天做了个梦。“我并不回头看他，望向远处故作深沉：“我梦到我本是天上瑶池边一颗小小的石头子，从我记事起看的最多的就是来来去去的仙女姐姐，没事就听着仙乐看看她们的瑶台表演，总的来说，是一颗没有什么远大理想的石头。”
“有一天一个小仙女跑到池边来哭，泪水全洒我我身上了，我看着怪难受的，那我就问了，仙女姐姐你为啥哭呀。她说她喜欢了一个神级上仙，但人家不理她。我就呵呵笑了一声，说不理就不理呗，换个人喜欢好了，就像昨天牡丹仙子穿得好看我就喜欢牡丹仙子，今天水仙仙子颜值美出新高度那我喜欢水仙仙子。然后她就生气了，说我天性顽劣，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懂。我本来就是一颗石头啊，哪懂得什么情情爱爱弯弯绕绕的。她一气之下，捡起我就扔进六道轮回的人道，说让我尝尝她受过的苦。于是，我就这样来到了人世间。”
“看你的样子是尝到啦。”爷爷坐到我身边，瞅着我的脸问。
“老爷爷你相信呀？”我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诡谲”。
“为什么不信？我就是那个神仙姐姐啊。”
“。。。。。。”我时语塞。他还来劲了。
“我私自将你扔下凡，触犯了天条，由一个貌美如花的仙女，被贬下凡变成一个头发花白牙齿不经用的糟老头，都是拜你所赐。”
还有没有天理啊，她自己把我扔下来，还怪我喽！
我有气无力：“别玩了，爷爷。我都难过死了。”
“我正好相反，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很开心，一解我当时的怨恨，呼呼。”一个老爷爷居然用少女的口气方式说话，我甚至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伤心过度而产生幻觉了。
“如今我的目的达成了是时候收拾残局了，你呢就当命运跟你开个玩笑，现在是个好机会，你要抓紧脱离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说得滔滔不绝，我倒在一边呼吸困难，连指责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你找到你的真心人，高兴了圆满了，本仙子才能重返天庭，恢复我本来天仙的容貌身段。”
“等等，其实我说谎了，我这几晚都是失眠，睁眼到天亮。。。。。。”我挣扎着说道。
“不然你提一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的哟。”他突然岔开话题。
听到这话，我顿时眼睛一亮，忙举手道：“有有有，我想了很久的愿望。我想要瞬间转移，能一会儿到这里一会儿到那里，一天吃喝玩乐全世界。”难道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包围着我。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会是哪里呢？因为心情实在太激动一时间竟然没想到。
“。。。。。。这个呢，考虑到我的仙术，和你的慧根，有点难。能不能换一个？”
什么嘛，就说你自己没本事好了，干嘛扯到我的慧根。“那让我变漂亮吧。”我随口说了一个，明显兴趣缺缺。
“你本来就很漂亮啊，天然去雕饰的样子。”老爷爷脱口而出，让我心里暗爽不已。
“不过还是比我本来的仙女模样差远了，凡人嘛，随便长长么就得了，长得比仙女还美会大祸临头的。”
好像有点道理，自古不就有“红颜祸水”之说嘛。
“不过呢，”爱吹牛的老爷爷搓着下巴对着我的脸歪过来撇过去地看了几下，接着说道，“这个简单，我可以让你变得更漂亮。”
“真的吗？”我睁大眼睛，想看看他到底会怎样作法，会不会痛啊，会不会像整容那样有后遗症啊。
“你眼睛睁那么大，法术会不灵的。乖乖的，闭上。“我只好闭上眼睛，一会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下一秒，我只感觉一阵水雾扑向自己，如醉如麻。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心说不好，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不会被绑架被卖到什么民风不开化的地方去给人当媳妇吧？如果那样子可怎么办呢，怎么才能逃跑呢？
正当我脑内剧场已经上演到从人贩子手里第三次逃跑，躲在路边粪坑里，听到追我的人脚步越来越近，心里正在挣扎要不要跳进去时，一声大喝将我炸回现实：“好了！“
我虚弱地睁开眼睛，老爷爷，哦不，是变成老爷爷外表有着少女心的仙女姐姐，不知从哪掏出一面古色古香的镜子，摆在我前面。
只见镜中的人儿大大的杏仁眼黑白分明，弯弯的新月眉浓淡宜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翘，白白的双颊透着健康红润，而红红的小嘴嘟着像一颗红樱桃般让人垂涎。
端的是面若芙蓉，明珠生晕。
我一时高兴极了，左看右看地看不够、、、、、、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我凑近了细看半晌，才抬起头来幽幽说道：“这不是传说中的化妆术吗？”
“对啊，”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得意，“我特意去日本学的化妆术，赞不赞。。。。、、艾玛，细乌头你别走啊，我被贬下凡，哪还会有法术啊，就是个普通的凡人。。。你不是想那个男人么，今晚就这个样子去见他吧。”
我立刻停下脚步：“谁说我想他了，我才不要见他呢？”
“是吗？你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吃吃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我当然要大义凛然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喽，于是悄悄退后一步，说道：“不想。。。。。。况且我都已经删除他的联系方式了。”
“哈哈，别担心，我知道他在哪，虽然没法术了，但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我又悄悄退后了几步：“真的吗？爷爷你别拿我开心了。“
“事关我重返仙界恢复美貌的大事，你当我吃饱了闲的。”老爷爷拍胸脯拍得震天响。
“嘿嘿嘿。”我突然回过头来，一脸灿烂：“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过，就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啊，毕竟都分开两个礼拜了，也许都已经和别人开始了。还有我当时做得那么绝，现在又回去找他，会不会认为我下贱而看轻我啊。。。。。。”边说还边拿两个食指头对着点啊点。
“确实有点。。。。。。”老爷爷看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彻底无语。
傍晚，天空下起淅沥淅沥的小雨，街边一把淡绿色小清新的伞，为这灰蒙蒙的色调添了一笔亮色。此刻我站在广场的花坛边，正静静地看着街对面酒吧的入口。二月的最后一天，依然冷风瑟瑟，穿着长裙裹着大衣的我有些轻微发抖，但想着老爷爷说他今晚会来这里的话，胸口因有些激动竟有些发烫，脸蛋也觉得微微烧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一些男人看着我的眼睛非常暧昧，他们大概都在思忖，为何一个装扮美丽的妙龄女郎，要站在酒吧对面遥望。想着想着就脑补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香艳故事。哼，我还不知道他们。
六点半，七号真的出现了。他从车里下来，锁好车门就向酒吧门口走去。见状我急急地过了马路，匆匆地踏上了台阶，眼看着七号就要进门了。我实在不想跟去酒吧里面，但谁知心里越着急，脚下步伐越虚浮，整个人似乎即刻就要倒下去。两步之遥，口干舌燥的嗓子竟发不出声音。
要命。
然，紧急的内心节奏突地戛然而止，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右手胳膊被人轻柔却有力地拉住，耳边同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别走。”有点点耳熟。
一秒之差，七号已经进了门了。我怔怔看着，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整个人像失去主心骨一般，睁着没有调焦的眼睛回头望去，一时间竟不能分辨拉着我的人是谁，而他的手还拉着我不放。酒吧里投射出的光只照亮他半张脸，整个人明明暗暗也叫人看不清楚。
“帅哥，我欠你钱了吗？”好半天我才认出来，是宁玦这家伙。
“嗯，欠了。”男人不为所动，认真地说道。
回过神的我气不打一处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哦。我什么时候。。。。。”
“苒苒。”另一道有点点耳熟的声音，我猛地回头，七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两个礼拜未见，他一点没变，又似乎变了许多。
当下我的脑袋像打了结一般，彻底懵了，怎么剧情跟自己拿到的剧本不一样啊。
“她是谁啊，混哪个场子的？长得还不错嘛。”娇柔的女声，语气实在不能称之为好。我这才看见七号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火辣浓妆艳抹的靓女，标准夜店装扮。
人和人之间的最基本的信任就是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就是个一厢情愿的大傻瓜。自己当别人是唯一，可别人当自己是候选之一。并且照目前七号这胃口，估计我都不是人家的菜。我又被现实深深地打击了。
曾经觉得会痛着放手现在看样子会变成快乐地放手，曾经好想好想人家也显得幼稚又可笑，只想把当时自己的脑袋浸水盆里五分钟。现实终究不像小说那么夸张，没有那么多撕心裂肺，大家都是成年人，会逃避问题，也会控制情绪。
这一刻，我觉得像便秘一个礼拜之后，终于出了恭的那样轻松。
宁玦貌似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并不理会对面两人，看着我说：“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讲。”
我正想开口说“好”。
“苒苒，你特意来找我的吗？”七号也在一边凑热闹地开口，“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找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我看看他，回头对宁玦说：“你先走吧，我现在也有些不得不对他讲的话，讲出来我才舒服些。”
“你、、、、、、不能不说吗？”宁玦握着我的手渐渐收紧，有些发抖。
“一定要说，不说出来就这样走了的话，我会遗憾一辈子。”看不到七号吃鳖的样子我当然会遗憾，近在眼前的好戏怎能说不看就不看？
不过，我总觉得宁玦看我的眼里，似乎带着许多哀伤，就好像我真的真的，做了许许多多“欠了他钱”的事。
“没事的啦，要不你先走、、、、、、”我想要不然让他到前边去等我一会，我这边一会就完事了，也不耽误他跟我说话。
难道这小子是后悔了，想让我帮他去联络慕诗晴？
“你说吧，我走了、、、、、、再见！”他似乎很挣扎地松开我的手，转身逃一般地走了。走那么快干嘛啦，一会也不知穿着高跟鞋的我跟不跟得上唉。
我回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七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看这张脸，居然觉得很讨厌，看来我的心也很善变啊，人在不同时期的心情真的很不一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摆出公式化的笑容，我轻巧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将自己的姓名刻进我的生命里，到头来你也只是个路过的代号罢了。谢谢你之前请我吃的烤肉了，再见！”再也不见！
重点来了，我将自己手中的伞往他手中一送，接着说道：“今天晚上天不好一直在下雨，不过我心里早就放晴了。所以我把伞送你，愿你余下的生命都是晴天，再也不会有阴雨天的烦恼。”
说着，我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呜咽”了一声就捂着嘴巴跑开了。跑出老远，止不住的“呜呜”声从指缝中溢出来，我才放开手，“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就从我口中爆发。
回头望去，老远地还看见他一脸懵逼地拿着一把绿伞，站在霓虹幻彩的酒吧门口，超醒目的嘞！
“哈哈哈哈哈哈、、、、、、”欢快地走了好远，才想起来宁玦，可哪里还找的到人呢？好像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下回有空直接去他店里找他吧。
愉快地哼着歌回家了，今夜绝对一场好梦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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