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赌棋
都城莱阳,金銮殿。
早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双手轻轻摩擦椅上扶手,他不出声,万籁俱寂。
皇帝秦怀民精神焕发,他含着笑意,眼神扫过匍匐着的百位朝臣,扫过金銮殿外跪拜着的六千锦衣卫,然后他轻声嘀咛:“今日早朝,内阁首辅王桓之不跪,大将军常书不跪,六部尚书大臣不跪,殿阁大学士柳元宗不跪。”
首辅王桓之率先起身,大将军常书次之,大学士柳元宗末尾,他们躬身做揖,一揖到底,异口同声:“谢主隆恩。”
皇帝秦怀民眼神扫过兵部尚书戚永象,后者浑身一动,连忙毕恭毕敬的往外挪三步,拱手揖礼,语气平稳有力:“陛下,乌桑政变,王统不稳,此举兵良机绝无仅有。只要末将亲率三十万铁骑,末将愿立军令状,不出一年,末将必定拿下内外交困的整个乌桑国。还请陛下下谕!”
满朝哗然。
乌桑国位于大秦帝国版图东北部,并与其接壤,千百年来,乌桑国便与中原势同水火,各种规模的争斗冲突时有发生。乌桑国本是小国,奈何中原各朝烽火不断,新朝换旧朝,新朝变旧朝,旧朝又改朝换代。不论哪一个朝代都不曾有过多的余力耗在乌桑小国上。士别三日当可刮目相看,而一个国家呢?当可拭目看之!正因如此,乌桑国气焰大涨,凭借与中原各朝的摩擦中获得的宝贵经验与财富后,不断发展壮大。乌桑国大都是游牧民族,崇尚团结,尊崇武力,且擅长马战,持久战,身体素质更要比中原兵士强上一些,加上乌桑国经过千百年来的积累,军事力量上已经不弱与中原了。
满朝文武皆看向兵部尚书戚永象。
戚永象则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坐于龙椅之上皇帝秦怀民。
“乌桑国政变?何时之事?吴大人可知?”
“徐大人,我哪知道啊。宋大人?您可听说过?”
“这...我也不知道啊...”
首辅王桓之轻咳一声,议论之声便嘎然静止。
首辅王桓之向外挪三步,对着皇帝秦怀民拱手揖礼,随即对着戚永象笑道:“戚尚书,你且说说,这乌桑政变从何而来啊?我等可还都半点不知。”
戚永象转过头,正对王桓之,笑道:“回首辅大人,是早年我安插在乌桑国的一枚棋子,此消息正是由他传来。”
王桓之盘问道:“棋子?棋子讲究一个落子生根,可根向哪边生,不好说呐。”
戚永象不冷不热的笑道:“首辅大人是质疑我兵部的人?还是质疑我戚永象?”
皇帝秦怀民一拍龙椅,首辅王桓之与兵部尚书戚永象便不再相对,各自行君臣礼。
秦怀民看向王桓之,语气温和道:“如果戚尚书所言是真,王首辅觉得此事有几分可取?”
王桓之笑道:“回陛下,恕臣直言,此事万万不可取。乌桑一国盘踞北岭千百年,雄狮百万众,北地蛮夷好战,且战力不弱。我军精锐是为铁骑,可铁骑中的精锐是在江南地带,江南与北地气候差异甚大,纵然我军素质极好,也难免会有偏差。更何况抽调二十万铁骑精锐乃是豪赌,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我大秦屯粮百万石,此战可够过后还能剩下多少?据我所知,这乌桑国如有外困便绝无内患,乌桑政变,其实并无关大局。”
戚永象强忍不发,王桓之话音刚落,将欲据理力争,秦怀民便道:“王首辅所言,朕思前想后,亦是如此。戚尚书,此事就此吧,爱卿一腔报国之心,朕记在心上了。”
满朝文武皆低下头颅,一是低头秦怀民,二是低头王桓之。
兵部尚书戚永象抬着头。
皇帝秦怀民轻拍大腿,其声可闻,他看向左手边的那列文臣,站五,跪六十二,左手拿起一封书信,手边的司礼监总管大公公刘海揖礼低首双手接过,迈着碎步走向跪臣宋知礼。
宋知礼匍匐颤抖,脸色煞白,汗落可闻其声。
宋知礼直腰接信,向外挪三步,捧信观过,煞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急忙扣头,失声道:“陛下,罪臣知错,罪臣罪该万死啊!”
该死之声萦绕金銮殿,其余百官皆是茫然。
秦怀民俯视着五体投地的宋知礼,轻声说道:“宋詹士,你可认得此信。”
宋知礼额前冷汗低落,颤音道:“回禀陛下,是罪臣亲笔。”
秦怀民一拍椅上龙首,斥道:“宋知礼,你好一个知礼!”
宋知礼全身冷汗浸透,面如死灰,竟泣不成声。
皇帝陛下二拍椅上龙首,转头看向司礼监总管,大公公刘海挺直腰杆,手上捧着圣旨。
宣读之声抑扬顿挫,嗓音尖锐似妇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九卿詹士宋知礼,丈为公主讲学,视国法为无物......”
“朕痛心疾首,为公正法纪,朕宣,罢免宋知礼九卿詹士之位,收缴所有,纳入国库,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奉天诰命,钦此。
哀默之心大于死的宋家砥柱,巍然不动,刘海轻咳一声,前者浑身一颤,如遭雷击,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口中沙哑不像人声:“罪民宋知礼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朝散。
刘海心有所感,转头看向首辅王桓之,王桓之报以微笑。
戚永象接过兵士递过来的佩剑,他在冷笑。
首辅王桓之走在御道上形单影只,因其从不立派系,武将文臣也大都没人上前客套,今日还好有柳元宗紧随其后,前者云淡风轻,后者心事重重。
王桓之停下步子,转身笑着看向柳元宗,柳元宗赶忙毕恭毕敬的揖礼,这位最应该得意的柳大学士却皱着眉头问道:“老师,学生有一惑不解。”
“但说无妨。”
“陛下开明,心胸宽阔,宋詹士一事怎会拟旨,又怎会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宣旨,难道陛下就不能容忍为公主讲学十二载的宋知礼,他的为子纳妾?”
首辅王桓之直视柳元宗,笑容玩味。
“我朝的读书种子本就稀少,岂能如此挥霍。宋詹士为子纳妾逼死一个学殿举人,他本该一命偿一命,陛下旨意,已是隆恩浩荡。”
“子卿,我知道你与宋家长子宋蛰明关系莫逆,君子之交,淡如水才是。”
“陛下文案上的书信是我亲自仿笔宋詹士,可惜只仿到九分形似,五分神似。我将此信交于陛下手中时,你还不曾提任。”
“我与陛下赌琪,我落子天元,并中枢,尽得八尺风流。而陛下废詹士,散四州,揽尽天下定式,所以谁输谁赢,对大秦社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天下大定三百年,早已没有武将在朝大骂读书人酸儒的光景了,今后的庙堂终将是读书人的庙堂,可读书人不仅要会读书,还要能为民请命。”
“司礼监总管大太监刘海是观棋人,观棋不语,子卿,我的学生里面,你最不争,但你却居最高位,今后你会给锦秀公主讲学,要珍惜眼下的机会,莫要让我失望。”
首辅王桓之拂尘离去,远处有话声传来。
“你跟扶摇合得来,这小子现在昆仑求道,你有空多与他书信,他会记得你的好。”
“子卿,你说读书人拿的起那三尺剑吗?他侥幸拿的起,还放的下吗?”
正午十分,殿阁大学士柳元宗在尘中御道,享受漫天风沙。
久久没有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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