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这通不愉快的电话结束之后，方亦舒和尹天澈的心情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把心事深深隐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

　　带亦萱去吃过晚饭后，尹天澈赶在天黑前把她送回到医院，安然无恙地把她交回到庄医生手上，“我已经做了能做的，希望能对她的病情康复有帮助。”尹天澈如是说。

　　“亦萱的评估报告我已经写好了，等做完相关的考核，我会和其他医生商量她出院的时间。”看着亦萱满脸笑容的甜蜜样，庄雨辰也渐渐明白了亦舒的苦心，虽然这样的做法对亦舒已经尹天澈来说的确有些残忍，但对亦萱来说，却是给她开了一扇幸福之门。

　　“希望这一天很快就能到来。”如果亦萱能尽早出院，方亦舒心里的惦记也会少一些，尹天澈会有此迫切之心也很正常。

　　“哥哥，你快回去吧，姐姐一天没见你，她会想你的。”方亦萱面带微笑地走上前，别有用心地提醒道。

　　“她会想我？”尹天澈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怪怪的笑，然后把自己问的问题做了解答，“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方亦萱和庄雨辰面面相觑地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尹天澈为何会有此一说。

　　“我先走了，如果亦萱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尹天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随口之言让亦萱和庄雨辰有点犯晕，急忙转移话题，准备转身离开。

　　“我打算明天给亦萱做评估考核，如果进行顺利，可能当天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把结果通知你。”看着尹天澈准备离开，庄雨辰忙把明天的安排都告诉了他。

　　尹天澈没有做声，用沉默表示赞同，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住院楼。

　　曾经有短暂的几秒钟，尹天澈很想赶去碧湾度假村亲自把方亦舒接回来，可最后他还是没这么做。虽然他现在还是深爱她没错，但爱的方式已经完全改变，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因为她不值得！

　　无奈，世事难料，正当尹天澈准备驱车赶回静月湖别墅时，突然接到吕青打来的电话，“老大，你能不能亲自来一趟碧湾？”

　　“出什么事了？”尹天澈躁动不安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表嫂喝醉了，我搞不定她。”吕青已经算是一个强悍的女人了，却也有犯难的时候。

　　“该死！”尹天澈在心里暗骂一声，焦急地问道：“醉成什么样子？”

　　“她说只喝了两杯，我看她现在的样子，至少喝了两瓶！”亏了吕青学过功夫，力气大，才能单手把方亦舒扶稳，若是换做别人，早支撑不住了，“你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她不肯跟我走！”

　　“韩睿扬是不是也在现场？”尹天澈脑子一转，立马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嗯，他在呢，不过表嫂说不用他管，所以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吕青如实回道。

　　“韩睿扬的身边有站女人没？”尹天澈已经掉转了方向，朝着碧湾驶去，在赶去之前，他还是想尽量知道方亦舒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好像是站着一位打扮很时髦的小姐，他们两个人一直很亲密，关系应该不一般。”吕青小心翼翼观察片刻，做出自己的判断。

　　“我明白了，你好好看着她，我到了之后再联系你。”吩咐完之后，尹天澈匆忙挂断电话，猛踩油门，加速疾驰在沿海公路上。

　　韩睿扬大概也猜到了吕青刚才是在给尹天澈打电话，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守在一旁，希望亦舒不要做出什么夸张的事。

　　“吕青……你……。你刚才给谁打电话了？”虽然已经被扶到了休息区躺着，方亦舒却依然安分不得。

　　吕青用力按住方亦舒不让她乱动，一脸不耐烦地回道，“既然你不肯让我送你回去，我只能让老大亲自来接你。”

　　“不要……我不要他来……”方亦舒的情绪越发激动，拼命扯着吕青的胳膊，“你现在就带我回去吧，我不想……不想被骂。”

　　“已经来不及了，他应该就在路上，可能很快就会赶到。”带着这么个醉猫上路会发生什么事吕青完全无法想象，最保险的做法还是等老大亲自来。

　　“他一定会骂我的……”方亦舒停止挣扎，一脸担心地窝在沙发的一角小声嘟囔着。

　　“亦舒，你到底怎么了？明明不胜酒力，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亦舒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韩睿扬这才敢伺机接近，试着问问她猛灌酒的原因。

　　“没什么……就是……就是想喝。”方亦舒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很失礼地打了个酒嗝。

　　“睿扬，你也别太担心，亦舒毕竟只是个孩子，难得今天晚上这么开心，一时放纵也情有可原。”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叶汐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她也很想知道亦舒为什么会用醉酒的方式来发泄情绪，但她更不愿意见到韩睿扬对亦舒过分关心。

　　韩睿扬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叶汐的好言相劝而变得轻松，相反，他的担心越发强烈，“正因为她还是个孩子，我才更觉得奇怪，你十七岁的时候有在别人的生日派对上喝得烂醉如泥吗？”

　　“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好，这点酒根本醉不倒我！”叶汐不以为然地回道。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亦舒的心情今天一整天都反复无常，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有天澈宠着、疼爱着，比世上好多女人都幸福！”叶汐的情绪也突然激动起来，因为她不知道亦舒和尹天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不会明白韩睿扬在担心什么。

　　“是……我很幸福……比世上大多数女人都幸福。”方亦舒突然怪怪地大笑出声，醉酒后的丑态尽显无遗，“吕青，我们回去吧，你就跟天澈说……说我们已经回家了，让他自己回去就好。”

　　“还是算了吧，你做错事只是被骂几句就完事了，我可没你那么走运。”老大的脾气吕青是知道的，她已经通知他敢来，却不等他来就闪人，根本就是把他当猴耍，他要是一个不高兴，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他要是真的只骂几句就好了。”方亦舒一脸无奈地嘟囔一句，软软的身子缩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等了约莫十分钟，尹天澈终于赶到了，吕青早已等候在门口，很识趣地先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好好看着她的。”

　　“不关你的事，她要是真想发泄，谁也拦不住她！”尹天澈根本没心思追究吕青的责任，现在他只想知道方亦舒到底醉成了什么样子。

　　没等老大继续发令，吕青急忙走在前面带路，很快，尹天澈就看见方亦舒浑身瘫软着窝在沙发的一角，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毫无头绪的醉言。

　　“方亦舒，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你居然给我买醉发泄！”在场的除了吕青之外还有韩睿扬和叶汐，尹天澈却完全不顾及这些人到感受，冲上前就是一顿不客气的低斥。

　　“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骂我……”此时，方亦舒眼前的景象已经出现了重影，她的意识也被酒精麻醉得越发不清醒，但，她知道眼前站着的男人是谁，也知道该如何利用醉酒来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知道我会骂你，还喝这么多？”尹天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言冷语教训方亦舒的同时，他已经把她轻松抱起，“醉成这副德行，亏你还知道我是谁！”

　　“呵呵，虽然我的脑子晕晕乎乎的，看不清是谁站在我面前，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记得你骂人时的语气……”方亦舒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居然不知死活地朝着尹天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死丫头居然还敢冲着他乐，尹天澈也没了脾气，“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很快，尹天澈便抱着方亦舒离开了热闹的碧湾不眠夜酒吧，吕青也跟着一起离开，现在，酒吧里只剩下韩睿扬和叶汐二人。

　　“睿扬，你记不记得那天你想我承诺过什么？”叶汐天性敏感，韩睿扬的情绪有丁点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亦舒看上去好像有心事。”韩睿扬漫不经心地回道。

　　“所以呢？你不放心让尹天澈带她走？”叶汐不依不饶地继续逼问。

　　“有些事……你不懂。”韩睿扬承诺过不好对任何人提起方亦舒做的那件荒唐事，面对叶汐咄咄逼人的质疑，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我是不懂！为什么你明知道亦舒的你弟弟的女朋友，而且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你居然还……”

　　韩睿扬摆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急切地打断了叶汐的话，“你说什么？他们已经……”

　　“你觉得很意外吗？他们已经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叶汐一脸不以为然，似乎觉得韩睿扬的质疑很可笑，以尹天澈的生活习惯，怎么可能只是把清纯绝美的方亦舒摆在家里供着而不碰她！

　　“你说的对，可是……亦舒还太小，我以为……天澈会等她长大一点再要她。”韩睿扬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尽量不让叶汐有继续质疑他的理由。

　　“只要亦舒是心甘情愿的，年纪小根本不是问题，反正天澈一定会对她负责、好好疼惜她一辈子。”尹天澈第一次放下尊严如此低姿态地爱一个女人，叶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就是亦舒最后的归宿。

　　韩睿扬没有做声，算是赞同叶汐的话，但有天澈对亦舒的爱做基础却不一定能保证他们会一辈子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因为那个傻到无可救药的女人正在挖空心思地想着怎样让天澈放弃她，永远地放弃她……

　　“睿扬……你摸着良心说，你对亦舒到底有没有超过朋友、超过同事的感情？”叶汐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喜怒哀乐都会摆在脸上，特别是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她更加不会刻意隐藏。

　　“坦白说，我对亦舒的确已经超出了朋友对朋友的关心，但……那种关心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准确地说，应该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亦舒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希望她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这么简单。”韩睿扬并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一旦他动了这个念头，就一定会把这个谎说的滴水不漏。

　　“哥哥对妹妹？”叶汐古怪地笑了笑，看上去像是相信了，心里却仍然残存着一分质疑。

　　“时间不早了，和于枫他们打声招呼之后我们也准备回去吧。”韩睿扬不想再继续和叶汐讨论这个话题，现在他只希望醉酒的亦舒回家之后能安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另一边，尹天澈的车子已经开始在沿海公路上狂奔，方亦舒始终不肯安分，他还是希望能尽快带她回去，让这一出可笑的闹剧能尽早结束。

　　过了片刻，方亦舒终于没再继续闹腾，但她的嘴却没有闲下来，冷不丁地居然开始唱歌——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

　　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够了！别再唱了！”虽然方亦舒的声音很好听，把这首经典老歌唱出了另一番味道，但尹天澈的情绪却被这个好声音逼得几近崩溃，因为他很自然地把歌词的内容和方亦舒此时的心情联系在了一起，他以为，那个让她奋不顾身爱上的人是韩睿扬……

　　方亦舒微眯着醉意朦胧的眼睛，一脸不解地盯着尹天澈，“为什么不让我唱？我唱得很难听吗？”

　　“告诉我，为什么喝酒？为什么把自己灌醉？为什么要突然唱这首莫名其妙的歌？”尹天澈已经等不到回家，怒气顷刻间爆发而出，全数发泄在醉得失去理智的方亦舒身上。

　　“为什么？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试试喝醉酒是什么感觉，我想知道……醉了之后是不是就能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忘记……”正所谓酒醉三分醒，这句话用在方亦舒身上并不完全正确，严格来说，此刻的她应该算是三分醉、七分醒。

　　“结果呢？你忘了吗？”尹天澈丝毫没有要压制怒火的意思，继续低吼。

　　“假的……都是骗人的……根本忘不了……什么也忘不了……”刚才还在乐呵呵傻笑的方亦舒突然哽咽着抽泣起来，晶莹的泪珠宛如清澈的小溪，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而下。

　　“你明知道韩睿扬会和叶汐一起去，为什么还要跑去凑那个热闹？”尹天澈已经笃定地认为方亦舒就是被韩睿扬和叶汐的亲昵相处刺激了才会做出一系列失常的举动，她的眼泪都是为了那个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而流……

　　方亦舒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这个男人可真是经不住刺激，真是亏了他能想，居然认为她醉酒是因为受不了韩先生和叶汐老师的亲密相处，不过，这样也好，他的怒火已经烧到足够旺，她只要再煽点风就好了。

　　“你只是喝醉了，又没有变哑巴，为什么不回答我？！”方亦舒一直若有所思地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尹天澈索性把车子停在路边，非要逼她开口不可。

　　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方亦舒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醉酒带来的连锁反应这才刚刚开始。

　　趁着车子停稳的间隙，方亦舒急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蹲在路边吐了个痛快，海风袭来，带来丝丝凉意，却没有让她的意识变清醒，相反，她的行为越来越不正常——

　　“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他还要当我是小孩子……”方亦舒扶着车身站起来，冲着大海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跟着一起下车的尹天澈正准备上前扶她，可听到她突然喊出这句无来由头的话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方亦舒蓦地转过身，身体不自觉向前倾，不偏不倚靠在尹天澈怀里，紧搂着他粗重的腰肢，时断时续地抽泣着，顿了片刻才开口，“我不是小孩子……真的不是……”

　　尹天澈失控地扣着方亦舒的下颚，积蓄着愤怒的深邃眼神紧锁着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方亦舒，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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