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间存道

　　骆曼芳睁开眼时，自己已经是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了。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只见一古色古香的房间，同地府许惊鸿的宅邸有异曲同工之妙。缥缈的香气混合着一丝凡尘气息，骆曼芳算是确定了自己已经从望乡亭灵镜记忆中脱离出来了。

　　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算是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坐起来定了定，随即向外走去，便看见坐在八仙桌边的秦修鹤和许惊鸿。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只留给她两道剪影。骆曼芳也算是还没彻底从快速的穿越中醒来，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向秦修鹤他们。

　　走到桌边坐定，骆曼芳刚想给自己倒杯水，就见眼前递来两个杯子。她左看看许惊鸿，右看看秦修鹤，最后还是都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既然你醒了，那么我就把刚刚和玉鸿讨论之事再说一遍吧。我带了些这界特产的糕点过来，你们尝尝看吧。”秦修鹤说着拂了拂手，桌上便出现几个食盒：“不知为何，在越界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你二人去了过去的妖界，而我直接到了道人界。”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该先联络一下这一界的联络人把肉身搞定？上次去抓许惊鸿的时候，范无救最先带我去领了肉身的。”

　　骆曼芳虽然馋嘴糕点，但还是先问出了心中疑惑。她记得上次范无救啥事儿不干，最先带她去的就是阴德哪儿。范无救也说过，在人间以鬼差灵体行动是非常不便的，难道这次不需要了？

　　“曼芳，你现在也算代无常了。其实无常级别的鬼差，已经是有神格的了。你可以在无常令里就可以找到化形的法门。范无救上次本就无需肉身，但你不一样，那是他照顾你的！”

　　许惊鸿还是同以前一样，柔声为她解释，一边打开食盒推到她面前。骆曼芳不禁想到镜中回忆里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上飘过几抹霞云。秦修鹤看骆曼芳娇羞的样子，又瞥见许惊鸿一脸理所应当，不禁蹙了蹙眉头，咳嗽一声。

　　“咳咳，回到正题。我虽知道从望乡亭越界会进入某些过去的记忆中，但听玉鸿所言，你们似乎进入了赤烟的过去。玉鸿已同我说明，但不知你有何想法。”秦修鹤看向向着嘴里塞糕点的骆曼芳，再次递过去一杯茶水。

　　骆曼芳接的倒是顺手，她吞咽下嘴里的糕点，喝完茶才悠悠的接话：“根据蛇王赤练所言，赤烟在妖界活不过成年后的一个月。这在她成年之前就已经由白鳞姑娘卜算出来了。白鳞姑娘在赤烟公主成年之日去世，且公主于当天私自越界。我想其中还是有些关联的。我私下猜想，白鳞功力散尽，或许就是为了替赤烟打开越界通道。”

　　秦修鹤点了点头，他接下话茬：“赤练是蛇王，他深爱蛇后。蛇后过世后赤烟算是他最后的亲人，如果赤烟有危险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正因为他是蛇王，不能随意损耗功力为赤烟开启界门。相比之下蛇后贴身仆从的白鳞，同样是功力深厚并且深爱赤烟之人，正是最佳人选。”

　　骆曼芳惊讶的看向秦修鹤，他竟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看来这次的队友都挺靠谱啊。

　　“之前我一直没问，我们误入的赤烟公主的记忆是多久之前的？”许惊鸿出声问到：“徐墨既然是被赤烟以魂体私扣，这样推算起来，那么少则八十多则百年吧？”

　　其实也不怪许惊鸿如此推算，道人界也是人界一个分支，若是无法得道飞升，那么修士不过也就百多岁。骆曼芳肯定是不知道的，但秦修鹤却摇了摇头，不停叹息。

　　“其实，不过区区三十年而已。我将你们魂体引回之时，你们需要一定时间恢复神智。我出门探听过，徐墨生前算是这界中非常有名的天师，三十年前突然暴毙。不知是不是和赤烟有关......如果相关，那么赤烟罪加一等。”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曼芳，我同你在过去的妖界也没有拿到偷天镜。根本无法搜寻身怀骗天珠的赤烟。”

　　秦修鹤和许惊鸿不愧是兄弟，两人忧虑的神色相似极了，都带着一抹仙风道骨。骆曼芳也不知如何评价这件事，赤烟在如此良好的教育下，应该不会步入邪道残害生灵，但徐墨暴毙，又是不能随意评说的了。三人沉默片刻，最后也只能决定继续出门探查。

　　“徐墨是哪个门派的，不如我们从他生前所在地开始探查，或许会有所收获。”

　　骆曼芳的脑子有时候还是非常灵光的，秦修鹤修行千年清心寡欲的自然不同她红尘摸爬滚打的人主意多，而许惊鸿一直都是稳中求稳的人，相对于骆曼芳这个总是干合理避税这种事儿的人来说，还是略有不及。

　　“既然现在毫无头绪，不如就依曼芳所言，从那徐墨的师门查起。不知你是否查了徐墨何门何派？”

　　秦修鹤点了点头，推出一片玉简，上书——归元。

　　归元道宗是当世最负盛名的修仙门派之一，但如今每每提及这个名字，人们想到的总是那个薄命的醉梦天师。徐墨，三十年前归元道宗备受瞩目的一代弟子，道宗继承人，还是三届论道大会的榜首。但就是这样耀眼的他，却骤然暴毙，仿佛一瞬昙花，让世间少了一个可以期待飞升的种子。关于他的传言不少，说是被妖魔害了性命的有，说是为情所困的也有，但归元道宗只给了世人寥寥数语——徐墨大劫，生死有命。

　　道人界公认的修炼等级分为修身、炼心、凝神、化丹、成婴、破虚、飞升七级。徐墨生前已是成婴，年仅二十的他在茫茫修仙修者中算是天才般的人物。可以说不仅他荣耀满身，归元道宗也隐隐有了第一仙宗的地位。如今已是过去三十年，恰逢归元道宗收徒之日。不少人满怀信心的冲能培养出徐墨这样潜力股的归元道宗而去，虽然每次都能看到大批人悻悻而归，但归元山下的旅店仍是挤满了前来碰运气的人。

　　秦修鹤传至道人界时，恰好是在归元山附近。骆曼芳许惊鸿休息期间，他便打听到了归元道宗收徒之事。没想到的是，这徐墨名声赫赫，与他之前所忧虑的倒是完全不同。三人商议片刻，便决定化作拜师之人，混入归元宗再做打算。

　　秦修鹤早已化形无需再来，唯有骆曼芳同许惊鸿掐起无常令中的化形诀，化出形体。骆曼芳惊呼化形诀好用，她还是一袭红裙，而许惊鸿依旧是那青衫薄纱的仙人之姿。

　　骆曼芳笑道：“我们这幅样子，是不是也有点修仙种子选手的感觉了？不过这种大门派收徒，应该是需要测试什么的把！”

　　看着骆曼芳从欣喜到忧虑的表情，秦修鹤笑了笑，许惊鸿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界收徒一般都会测试灵根，我等只要稍稍运用仙力，就可以模拟出颇具灵根的样子了。归元宗是以实力与天资定弟子辈分的门派，徐墨二十便位列一代弟子，想要探查他的消息，我们至少入门时需成为二代弟子才能吸引归元宗长老辈的关注。”秦修鹤不似往常闲适，认真分析的样子让骆曼芳觉得他还有点小帅的。

　　他说完思考片刻，又转头对许惊鸿嘱咐道：“玉鸿，你我不同他人，曼芳可以稍稍用力，你我切勿展现实力。”

　　许惊鸿没吱声，却是向他点点头，算是做了答应。稍稍准备后，三人便走出客栈，同求仙问道的人潮一起，走向了归元山山麓的归元道宗营地。

　　归元道宗从本质上来说，还算是一个传统的修仙门派。将测试营地设立在山麓处，设了禁制的阶梯可以考验拜师之人的决心，若是连如此一段阶梯都无法跨越，那么前途无说的求仙之路又如何坚持。骆曼芳一行人为了不引他人疑虑，便跟着人潮一起爬阶梯，以他们三人的能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时过半晌，果真到达山麓的人少了一半。阶梯尽头早有归元道宗正式弟子在候着了，只见他们皆是身着蓝白道袍，唯有袍上花纹以及腰中令牌有着些许不同。只见一个领上绣着青莲神色倨傲的少年带头走了过来，向着刚刚到达营地的众人一挥手，竟是施了一个法术。受术的人群中爆出神仙、仙术之类的词，各个都恢复了精神，那少年便更加傲气了。

　　骆曼芳三人也装着精神百倍的样子，只见那少年等了一会，便开始清嗓子。

　　“肃静。各位都是通过了我派归元云梯考验的预备门人，当下正是我归元宗甄选弟子的时候。各位随我走，到大营中测试灵根，合格者以后便是我归元宗门人了，不合格的需再行修炼。”那少年说完并没有动身，没过几分钟便又接了一句：“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天资卓越如我等，资劣者也是没有办法成为我归元道宗门人了。”

　　说完后一句，那少年便丢下众人转身走了。骆曼芳心中还暗道这少年真是自傲非常的时候，却是已经有人跟上了那少年的步伐。许惊鸿扯了扯还在兀自嘀咕的骆曼芳，将她回过神来，三人便再次跟着人群走向所谓的测试大营。

　　待三人走到时，身前已经排起长龙了。等了片刻，便看见一领上绣有翠竹的弟子手执纸笔，一个一个登记着排队众人的信息。骆曼芳三人也是如此，各自登记了名字。其中不停的听见不合格、四等、三等的字眼，引得骆曼芳好奇不已。不停的有人满脸沮丧的走出营帐，也有人神色骄傲的看向还在排队的众人，似乎所有人的命运已经在此分道扬镳，而成功的人似乎已经笃定自己将会成为下一个徐墨一样。骆曼芳不免感叹，从前只知人说众生百态，现在她站在更高的位置看之时，才发现五蕴六毒皆是虚妄。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三人，骆曼芳这才看清了测试道具，不过就是一颗珠子而已。

　　许惊鸿最先上去测试，青莲少年嘱咐他将手覆于珠子上。许惊鸿的手覆上那珠子，便感觉一阵力量吸引他运功，他记得秦修鹤的嘱托，便只是稍稍用力，那珠子吸得许惊鸿仙力，竟是爆出霞光。

　　“什么！竟然真的有天生道骨？”只听那少年惊呼出来：“快去请长老！！！”

　　测试便暂停了，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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