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刺

　　

　　“妙懿没错，是本王心急了。”霍瑛挑眉笑，丝毫不见责怪。怀里的杨瑶心有些吃味，捻颗葡萄递在他嘴边，撒娇道：“这葡萄好甜，爷尝尝。”

　　他倒也不拒绝，低头张嘴由着她服侍。周妙懿细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径直往一边入座。一落座旁侧的富甲女眷齐齐和她攀谈，她得体应答，笑得温婉可亲，但只有郑蕴尔感觉，她在敷衍。

　　那笑很假，只是皮相上地牵动。

　　宴席开始，戏台上响起敲锣打鼓声，演的是花木兰。冬月早已挤到前头侍女堆了去了，郑蕴尔不喜欢热闹自顾自吃桌上点心，耳边听着咿咿呀呀得戏腔，不知不觉有些犯困。等眼皮重得实在睁不开，忽听一声大喝，接着剑刃出鞘声骤起。

　　人群里爆发出惊慌尖叫，宾客争前恐后的往外跑，有几个摔个趔趄跪着继续往院外跑。郑蕴尔被撞倒在地，手上被人踩踏痛得呜咽，瞬间清醒。“拿命来！”

　　戏台上的武生瞪眼怒喝，刀锋凌厉施展。其余几个扮演小兵的戏子皆同他一并飞下戏台对着台下宾客开始大肆砍杀。四周都是器皿碎瓷混着尖叫声，那些刺客武艺不错，但还是很难接近霍瑛半毫。

　　季离和一干侍卫顷刻涌入，将刺客团团围拢，进行诛杀。霍瑛像没事人，屈膝饮酒，唇角噙笑。张宜惠和杨瑶心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尤其是杨瑶心整个人抖得像是秋末落叶，端着酒壶的手颤栗不止，酒全洒在桌上。

　　“这么怕死？”霍瑛一把握住她的手，满脸戏谑。

　　杨瑶心想要扯出笑，却怎么也没法将唇角上扬，只一个劲抖。霍瑛又扭头朝着一边脸色煞白的张宜惠望去，“你怕死吗？”

　　“爷在，妾身不怕。”张宜惠抖声回答。

　　他十分满意，勾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低头往她脸上亲一口，“真乖。”

　　承睿王府的侍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尤其是季离。纵然刺客武功上等，几个回合下来还是难以招架。

　　郑蕴尔早就吓得连滚带爬，却又不敢站起来跑，生怕刀剑无眼砍到自己。她逮着机会要往不远处的草丛里钻，乍然听到高台处传来一声怒喝，“再不停手，我杀了她！”

　　郑蕴尔回头，发现其中一个刺客刀剑抵在周妙懿的脖子前，一手拽着她的头发。周妙懿吃痛面部表情微狞，眼泪汪汪得盯着高台上的霍瑛，“霍哥哥!救我！”

　　“季离！”霍瑛当即脸色一敛，早没之前的淡然，赫然唤住拼杀中的季离。季离得令停手，一干侍卫顷刻训练有素得收剑退开三步外。伤横累累的刺客们，连连倒退握着剑戒备四周，生怕有个突然的袭击。挟持周妙懿的刺客一点点倒退往外走，其余的刺客跟着慢慢往旁边退，寻找出路。

　　郑蕴尔真不想当见义勇为的壮士，但刺客慢慢挟持着周妙懿离开的方向离她越来越近。

　　救、不救？

　　郑蕴尔想了想，算了还是装死吧，但抬眸却触及霍瑛的视线，警示意味浓烈的视线。她再没抉择，一咬牙，拼！

　　刺客后退，离她越来越近，郑蕴尔暗暗抓起滚在地上的酒壶，站起来就往刺客后脑上砸。刺客纹丝不动，但反应极快得拿刀往后挥，郑蕴尔吓得连连倒退踩到裙摆，一个趔趄往后直挺挺倒下去，那剑便只割伤她的胳膊。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痛得厉害，伤口不小，鲜血顷刻就往外冒沾染衣袖。刺客的刀一离开周妙懿的脖子，季离就如鬼魅顷刻绕到他不远处，一剑刺透刺客的胸膛。得救的周妙懿，耸着肩哆嗦几下，双眼一闭昏倒在地。

　　没了阻碍，侍卫重新开始拔剑，一时满院再度响起刀兵利器互碰声。不知是谁拼劲全力，朝着高台上的霍瑛掷出一剑，剑势飞快眼见要没入他的胸膛，霍瑛几乎没半点迟疑拽住身旁的杨瑶心往自个身前挡。

　　剑没入杨瑶心身体，她只僵了一下，满脸不敢置信得望着霍瑛，慢慢滑到在地，滚在石阶边。郑蕴尔震惊得望着这一幕，只觉得伤口愈来愈痛，心里越来越虚，而霍瑛面上几乎没有半点怜悯。

　　刺客很快被屠杀殆尽，唯一留下活口的也自刎。装点漂亮的畅春园，满地狼藉，尸首遍地。风拂过，浓呛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郑蕴尔慢慢站起身，目光愣愣而恐惧得凝着逐渐走近的霍瑛，等他离自己不过四步，她不禁步履不稳当得往后退。霍瑛面无表情看她，鹰桀的黑眸低垂落在她受伤冒血的手臂上，然后弯腰抱起昏倒在地的周妙懿。

　　“爷，剩下的怎么处置？”季离走上前，看了眼跪成一排的戏班子。

　　霍瑛没回头，“杀了。”

　　“王爷饶命啊！我等全是良民，并不知晓班子里混入刺客，王爷饶命……饶……”班主磕头哭求，饶命没说几句，已被侍卫手起刀落，头颅滚地。

　　戏班子顿时尖叫哭丧，有站起来慌不择路逃跑的，全数断胳膊少腿，脑袋落地。郑蕴尔瞠目看着这一幕，牙齿上下磕碰，视线里升起雾气。

　　“去传姜上虞！”霍瑛抱着周妙懿与她擦肩，扬声对季离发号施令，没有半点停留就往畅春园外走。

　　满院子瞬间萧瑟残败，那些侍卫还在逐个检查刺客是否死透，摸索着想要找出半点蛛丝马迹。前一刻，这里欢声笑语，后一刻犹如炼狱。

　　郑蕴尔步履踉跄得往前走，走到石阶边，抖着唇望着还没死绝，身子痉挛的杨瑶心。

　　“郑……姐……姐……”她费力的一手拽紧郑蕴尔的裙裾，嘴里唤她时鲜血呛出，流了满嘴。

　　郑蕴尔跪下来抱住她，一遍遍抚着她的脸，试图替她擦干净嘴边止不住淌下的血，“没事，没事的。”

　　“姐姐……我疼……疼……”她一手摸着胸口的剑，瞪眼shen吟，眼泪流了一脸。眼见着痉挛越来越厉害，郑蕴尔对着四周的侍卫寻求帮助，“来人救救她，她还没死！”

　　没有人回应，对于他们而言，被拿来挡箭的奴才就是一文不值，死活没关系。杨瑶心眼皮耷拉下来，握着她衣裙的手却越来越近，像是拼尽全身所有力气，呜咽，“…离开…离开这…”

　　话没说完，手劲松开，整个人再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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