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雾中怪物
?身前五丈以外的地方笼罩在茫茫白雾之中,背后的来路也被雾气笼罩着,暮歌岚站在桥的中央,有些小心的往桥外探出脑袋,底下灰沉沉一片。她想起刚刚走上桥之前自己对众人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应该没有人能看出来她心底的紧张吧。其实这条桥应该不算非常长,只是在这雾气中她实在无法预料前路有什么,一步一探,竟也走了好一阵子。
前方稀稀疏疏的树木与昨日没什么两样,歌岚走到平地上稍微停留了一下,便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明明是清晨时分,却听不见一点鸟鸣,甚至可以说,除了歌岚踩在树叶上发出的细小声音,更多的杂音都没有了。素来喜欢安静的她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有些别扭,要说在野外,也安静得太不寻常了。
脑子里刚出现了这个念头,左边的灌木丛里似乎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狍鸮特别喜欢跟在落单的女子身后,伺机而动。”
骆云澈昨日阴恻恻的话语恰到好处的被歌岚想起,后背咻的起了一层冷汗,待她的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时,周围又恢复了平静,那声音似乎不曾出现过。
这很不寻常。
虽然目前的气氛很是渗人,但作为一个杀手若是对于鬼怪之说过于相信,那必然是难以成事。当她正想拔剑去探个究竟,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只带了琴,而她的剑,此时应该在桥对面的巫子墨手里。
歌岚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都是骆云澈说的什么“到了禁地不可携带兵器,这是谷中的规定”,才使她在过桥之前把自己的剑交给巫子墨保管。
而对于暮歌岚来说,手上没有剑,安全感缺失可不是一点点。但事已至此,她绝不可能转身回去取,谁知道在这片看不清楚的白雾中,还隐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呢?
“沙......沙......”
再小的声音,在死寂中都会被放大千百倍,暮歌岚瞥了一眼右侧,抱琴的双手不由紧了紧。她已经停下脚步,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在这片混沌之中再走下去会有什么麻烦。
“是你吗,骆云澈。”
她朝着右侧喊了一声,没有回话。
“如果是你的话就赶快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已经吊在了嗓子眼。
她的话刚说完,那儿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动物的声音,无声无息,和骆云澈描述的狍鸮出现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依旧是一片死寂,除了非常柔和的,属于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和衣角,没有更多让她感知周围的事物,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白雾似乎越来越浓了,而在其中似乎潜伏了很多未知的东西。
这是她的一种直觉,如果她还不作出任何反应的话,接下来会发生更多诡异的事,很有可能会压垮她的精神。
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会选择做自己最擅长的事,那会让她有安全感。歌岚再也顾不上去看那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席地而坐,她把琴摆在盘起来的腿上,双手一落下,便开始了疾风骤雨般的弹奏。
不管是狍鸮还是别的可怕东西,她都不愿意再去细想,一双手奏得密不透风,四周竟随着她的琴音旋起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暮歌岚的琴音可以杀人,如果狍鸮是活物,那自然也可以被她杀死。她故意忽略了骆云澈之前提到过的“那不是生灵”的话,选择埋头沉浸在如鬼似魅的琴音之中。
有的人会因为害怕而缩在一个角落之中,而有些人却会因为害怕而产生出无端的暴怒,暮歌岚正是后一种人。她的指尖已经因为过分快速的弹奏而微微的发烫,却依旧不肯停下来。四周的风已经由原来的似有若无的卷过她的发梢,变为狂暴的旋转在她的身边,把她团团围住,并且呈现愈来愈大的趋势,在风圈以外的树和灌木丛,在被风圈触碰到的同时,宛如被利刃划过,一道一道的痕打在木身上,那风的锐利,甚至连一旁的石头上都出现了了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刮痕。
本来安静的丛林中此时狂风大作,沙石飞扬,迷蒙不清的白雾被逐渐扩大的风圈毫不留情的撕开,聚拢后再次撕开,树木被砍断的声音,石头撞击的声音,在琴声之中愈来愈响,却始终没有盖过琴声,琴声使得风圈越卷越大,越卷越锋利,而风圈也把琴声包在怀中不让它四下散开。
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她的指尖已经泛着红,热辣辣的生疼。歌岚把指尖贴在唇上,慢慢抬起头,。
让她大感意外的是,原本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浓雾已经彻底散去,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狼藉,树木东歪西倒,这里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她仰起头,感受着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再想起刚才,恍如隔世。等歌岚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发软了,身体也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原来自己刚刚是那么的害怕,真难得,自从那个人以后,好像没有什么事会让她感觉恐惧成这个样子了。歌岚自嘲的笑了笑,拍拍身上的尘土,抱着琴重新往前走。
虽然雾气已经尽数散去,前路坦荡,却给了她另一个难题。昨天骆云澈带她走的时候,因为雾气,她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有分岔路口,此时面对着三条路,她有些犯难了。
踌躇了半日,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刚才的浓雾已经把她折腾得够呛,这缥缈谷中必然有许多她还不能了解的事物,要是贸然走上错误的路,再发生什么,她可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了,再说,这地方是骆云澈口中的禁地,想必他们家族也不会希望她这个外人在禁地中四处乱窜。
说起禁地,歌岚又想起刚刚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林子,只觉头大不已,刚刚是闹得痛快了,没有想太多,现在冷静下来,自己把别人家的禁地搞成这个鬼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胳膊,叹了一口气,算了,当前的要紧之事是找到和骆云澈昨日的约定之地,其它的事之后再说吧。
微风阵阵,带着清新气息,送来了似有若无的笛声。歌岚心里一动,连忙静下心去细听,那笛声分明是从左手的路尽头传来的,虽然听得不真切,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听错方向。看来是骆云澈见她久久未至,怕她是迷了路,特意吹着笛子引导她走。
人的恐惧很多时候不是源于真真切切的威胁之物,而是因为未知,根本想不到下一步到底是阶梯还是万丈深渊。反正如今雾气已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歌岚循着笛声,一路往前走去。
笛声越来越清晰,歌岚走到一棵树下,抬起头。
骆云澈坐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微闭着双眼,指尖灵活的在笛身上按动着,和骆云轩一样梳着世家公子的发髻,耳旁垂了两缕碎发本来显得他的脸愈发温柔,一身黑色长袍却带着几分肃杀的味道,他吹的是一首迂回的曲子,未等吹完,他便停了下来。
“你来晚了,”骆云澈低下头,对着歌岚露出略带责备的笑容,但很快那种笑容被吃惊所取代,“怎么灰头灰脑的,你刚刚怎么了?”
“大约是遇到了你说的狍鸮了吧,”歌岚迟疑片刻回答道,她看见骆云澈袖长的手指在笛子上紧了紧,“我也不清楚,只听见有些声响,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要是看见了,恐怕此刻就没法子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骆云澈从树上一跃而下,有些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方法逃脱的,毕竟你并没有带武器。”
歌岚对于这个话题不太想提起,便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是不是快点开始比较好呢?”
“看你的样子,刚刚发生的事,即使不说我也能猜个一二,”骆云澈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一块矮石头上,“既发生了这种事,你能逃出来,定是费了不少力气,如今这样比起来你肯定是吃亏的,传出去了别人要笑我胜之不武的。”
“话可不能怎么说,我若输,那便是技不如人,再说,还没开始,怎么晓得谁会赢呢?”歌岚盯着对方那张和骆云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总有种不知自己在和谁说话的错觉,“你若有所保留,我反而觉得你瞧不起我。”说着,一手托琴,一手抚弦,筝筝的就开始弹了起来。
骆云澈明显是吃了一惊,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的就开始了比试,没有丝毫准备的他硬生生的吃了几轮音波,光看表情便知道不好受,但他也没恼,往后小跳了几步与歌岚拉开几丈后,抬起手中通体漆黑的笛子。
二人的周围本来落了不少的叶子,随着琴音与笛声的交缠,它们仿似有了生命一般慢慢的开始在地上打转。
桥头上,四个青年正专注的盯着被雾气遮掩了的桥的尽头,仿佛很有默契的,他们都闭着嘴一言不发,好像是在等其中谁先开口。
“你说他们俩这样子比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忍不住说话的是陆云凡,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一旁的韩青槐,带着不安问道。
“应该不会吧,”虽然很快就回答了他的话,韩青槐的声音也是带着不肯定,“你问我有什么用,还不如问问云轩,你担心人家刚才怎么不多嘱咐几句。”
“自从那以后歌岚就不爱和我说话了,”陆云凡语气里颇委屈,低声道“我说什么她都有些冷冷淡淡的,你让我跟她多说几句,我也想,倒是没有这个机会啊。”
“你也不想想那时候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儿,”韩青槐撇撇嘴,碍于巫子墨在,他不好多说,话锋一转,问站在最前面背对着他们的骆云轩,“你最了解你哥,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骆云轩没有转身,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歌岚好歹是客人,我哥还会把她吃了不成?”
“你不担心为什么一直在那里站着?”韩青槐啧啧两声,一扭头就看到巫子墨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他双臂中正半眯着眼睛的飞白,“飞白它没事吧?”
好歹这小家伙还是个小奶猫的时候还是他喂过食的,问上两句也是应该的。巫子墨摸了摸飞白的头,很简洁的回答:“没事。”
这人多说几句话能要了命不成?韩青槐有些讪讪的,但也没有说什么,扭过头,刚好看见骆云轩的身形动了动。
“他们回来了。”他的声音中像是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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