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秦皓轩从厦门回来后,依然很忙,但无论多忙,午休时他都会给我电话,晚上也会过来看我。我没再提过韩丁,也没表现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我们还像之前一样相处,我甚至变得更加温顺,不再是小性子,也不再顶嘴。对他的热情,我不拒绝,也不回应,只淡笑着看着他,像个局外人。
秦皓轩明显察觉到我的态度,有时候他会意兴阑珊的问我:“怎么了?不开心?”表情落寞又认真,眼睛里写满怜惜。
我依然微笑:“没有,怎么会。”
是啊,自己犯贱,哪有资格不开心。
晚上跟秦皓轩吃过饭,就去,最近买了很多东西,只要看得上的,统统买下来。兰蔚说的,只管在前边走,有人提包又有人刷卡的感觉就是女王。
当然,秦皓轩不用提包,他只要刷卡,然后留下地址让店家直接送过去。逛名店,就是有这些好处。
要贱就贱得彻底一点,既然身体换不来感情,换点物质享受也不错。况且,我还不算二奶、小三。
买完东西,就准备回家,我挽着秦皓轩的手臂,微笑着往车库走。只是动作再怎么肆意亲密,也挡不住越走越远的心。
穿过人群,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籽钰。我一惊,立即放开秦皓轩,这时籽钰也看到我,朝我挥挥手,跑了过来。
“籽钰姐,逛街吗?怎么一个人?”我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
“嗯,随便走走。“籽钰的眼睛有些红,明显是哭过。
“你怎么了?何远洋呢?”
“远洋他加班,有点忙。“
想起何远洋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来气,说白了就是个凤凰男,还成日对籽钰呼呼喝喝的,不用说籽钰一定又是受了他的气。
“籽钰,你不能总是纵容他,他凭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行就跟他分手,离了他又不是活不了。”
我说完就后悔了,我有什么资格说籽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恐怕还不如她。而且秦皓轩在场,我这么说,也实在有点不给籽钰面子。只是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气何远洋,还是秦皓轩,或者根本就是气我自己不争气。
果然,听完我的话,籽钰脸上有点灿灿的,她不自然的掩饰:“你误会了,我真的没事,我跟远洋也挺好的。”
籽钰看到站在我身侧的秦皓轩,眼睛里闪过惊异:“这位是?”
也难怪,凭秦皓轩的容貌气质,无论出现在哪儿,都能轻易吸引别人的目光,每次我们一起逛街,他的回头率总是比我高,
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装出高兴的样子:“这位是秦总,我们杂志社的大客户,秦总,这位是夏籽钰,我的表姐。“
其实我这么介绍一点错也没有,陵越集团每个月都定我们几千册杂志,不是大客户是什么?
秦皓轩听完我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但还是很绅士的轻握籽钰的指尖,表情自然的打招呼:“你好,夏小姐。”
我知道他会不高兴,但我不在乎。
“您好,秦总。”籽钰有些局促的跟秦皓轩打完招呼,又转过头跟我说:“犀犀,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出来玩。”
“好。”
籽钰一走,秦皓轩看我的眼神明显不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想激怒他,饶是知道他已经动怒,还是不甘示弱。
“在你心里,在你家人面前,我就只是你的客户?”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男朋友?你是不是又想说,我是你的女人。“我冷笑着看他,”没错,我是你的女人,但那是在床上,下了床,我们有没有关系还不一定。”
秦皓轩被我气得说不出话,双手紧握着,指节都有些发白,胸口也微微的起伏着。我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很过分,也很伤人,可是我又该怎么样?我的心已经碎成了碎片,还要顾忌什么?
我真的很想哭,我又一次鄙视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最近眼泪都没有干过,说好的坚强呢?我不想秦皓轩看到我流泪,于是转过头不再看他。
我刚想往前走,秦皓轩却蓦地抓住我的手臂,语气软下来:“韩丁跟你说了什么?”
我头也不回,声音却已经哽咽:“你认为他会跟我说什么?或者你害怕他会跟我说什么?”
——
中午和洛瑶去餐厅吃饭,她帮我点了我平时最爱的红烧狮子头。我本来很饿,但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我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排江倒海,立刻冲到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我吐完,觉得好了很多,但一走出卫生间,闻到餐厅的味道,立马又想吐,如此反复几次,我感觉自己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终于吐无可吐,我才怏怏的回到位置上。
洛瑶看着我有些惨白的脸,问:“林犀,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她本是句玩笑话,我却听得心里咯噔一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我立刻掏出手机算日子,一算,完了。虽然我最近两个月内分泌不太正常,但“姨妈”还是基本上不会很久不来看我,而这个月算上今天,她已经比既定时间迟到了八天。
我火急火燎的跑到药店,买了两只最好的验孕棒,营业员告诉我,这种国外进口的验孕棒特灵,只要精卵成功结合,就能验出来。买完装备,我又火急火燎的跑回杂志社,躲到卫生间偷偷验。当看到验孕棒上漂亮的一条杠,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我可不想当“中队长”。
我把剩下的一根验孕棒放到包里,准备明天早上再验一次,以图心安。刚走出卫生间,电话就响起来,居然是赵元媛。赵元媛大学毕业后回了老家黑龙江,我们平时联络都在网上,很少会打电话。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特高兴的接起来:“啥事儿啊,元媛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赵元媛的语气有些沉重有些焦急:“林犀,警察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啊,警察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我莫名其妙,却一阵紧张,毕竟被警察找,一般不会是好事。
赵元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陈思的案子,破了。”
听了她的话,我的身体登时就僵了,我其实应该高兴,却抑制不住的悲伤,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我的脸颊流下下来,我捂着嘴,尽量压制着快要失控的情绪。陈思,陈思,除了秦皓轩,这也是我这几年来都不敢触碰的名字。
“警察去学校调查,查到你以前的电话但是打不通,就打到了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们找你做什么……喂……喂……林犀,你还在吗?”
“我知道了,元媛,我晚点再打给你。”说完,我无力的挂断了电话。
陈思是江苏人,人很温和,长得也秀气,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当时班里所有的人都说,看着陈思,就会想起古时候的大家闺秀。陈思因为复读过,比我们都要大,所以一直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我们。她有一个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叫尤志远,比我们高一届,是C大土木系的,她亦是因为他才考到C市。
那一年,我们大四,陈思跟我一起在C市最好的会计师事务所实习,而尤志远已经在C市设计院工作了将近一年。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等陈思毕业,他们就会结婚。
陈思出事时,离毕业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那日刚好是周末,下了很大的雨,我独自一人在事务所处理前两天没有做完的工作。那日的报表又多又复杂,我从早上八点钟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半都还没做完,我刚好来了例假,,肚子特别痛,又发着烧,若不是报表明天赶着要交,我早就回寝室躺着了。熬到晚上六点半我感觉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打电话让陈思来帮我。
陈思很快就来了,还细心的给我带了晚饭,我胡乱吃了几口又捡了些稍简单的表来看。八点多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全身开始冒冷汗,头也重得抬不起来。陈思看我脸色不对,一摸我额头,说:“哎呀,这都能烤鸡蛋了,林犀,要不你先回去吧,也没剩下多少事儿了,我一会儿做完了自己回去。”
当时我的意识都被烧得有些模糊,具体细节也记得不是太清楚,只记得当时我本想打电话让秦皓轩来接我,拨过去才想起他那两天去了香港。至于后来兰蔚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又是怎么去的医院,我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天半夜我醒了一次,醒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兰蔚躺在我旁边,睡得香甜无比。
第二天,我直接从医院去事务所上班,我在桌上看到陈思给我留的便签:报表已经做好。她还写:“林犀,我可是做到晚上十点半啊,你可得请我吃大餐。”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上午事务所照样特别忙,尤其像我们这种新来的实习生,跑腿儿的事儿就没断过。所以,虽然看到陈思早上没来上班,我却一直忙到中午才抽出空给她打电话,谁知道电话居然关机了。
我打给兰蔚,想问她有没有看到陈思,谁知这丫头居然还在家里睡回笼觉,我只好打给赵元媛,元媛告诉我,陈思昨天没回寝室,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尤志远那里。最后,我跑去问事务所的人事经理,他跟我说陈思今天没有请假,他也打了电话,还正想问我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昨天陈思还跟我说,她跟尤志远因为买房的事闹别扭,这两天想冷静冷静。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或许陈思的电话只是碰巧没电了,或许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或许……我想了很多种情况,但都很快被自己否定,跟陈思一起住了快四年,我知道她是什么人,不会这样一声不响的不来上班,也不接电话。
呆到下午三点,我见陈思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便立即请了假往学校赶,我同时通知了兰蔚和赵元媛,让她们也立即赶回学校。三点半,我们三个一起到达寝室,同时到的还有跟陈思关系很好的江琴,估计是赵元媛通知的。我们商量后,立即给尤志远打了电话,谁知道他说,陈思没跟他联络过,而且他从昨天晚上起11点多就开始打不通陈思的电话,还以为她还在生气,所以也没太在意。
我们跟尤志远说了情况,他也慌了起来,说马上跟陈思要好的几个朋友打电话,然后再跟我们确认。五分钟后,尤志远回电话说:“没有。”
此时,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脚都有些不自觉的发抖,一种强烈的不祥和自责感,由脚底升传遍我的全身。再看兰蔚和赵元媛,脸色也都有些变了。
那时,距离陈思失踪还不足四十八小时,警察局不会受理。最后,我们只能先向学校报道。学校很重视这件事,在陈思失踪二十四小时后,校长亲自出面去警察局立了案。
我们在惊恐和不安中等待了最难熬的四天。
第五天,一个清洁工在垃圾场附近的一个臭水沟里发现了她。
她死了,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
警察局通知校方安排人员去认尸,我失魂落魄的说:“我去。”
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情形,陈思孤零零的躺在警察局的停尸房里,全身□□,身上到处是斑驳的伤痕,脖子上有很长一道伤口,暗红,触目惊心。法医说,那是致命伤。
我怔怔的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呕吐,直到胆汁都被吐出来,不是害怕,不是恶心,只是悲凉。
尸检报告很快出来:陈思的死亡时间是五天前的晚上11点到凌晨一点半钟之间,而且是被先奸后杀。
也就是说,那天兰蔚带我去了医院,陈思在帮我做完报表,帮我写好便条,帮我关好事务所的门后不久,就出事了。
从警察局出来了后,我大病了一场,整日神情恍惚,晚上也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我几乎每天都梦到陈思,她微笑着叫我吃晚餐,她坐在办公桌前微蹙着眉帮我做报表,她关切的摸我的头,她做完报表开心的给我写便条,甚至微笑着走出事务所的大门,然后就是她满脸鲜血的样子。
每次,我都大叫着从惊醒过来,使劲的哭,直到没有力气,再沉沉睡去。那段时间,秦皓轩一直陪着我,白天想尽办法带我出去散心,晚上就搂着我睡,偶尔实在有公事需要去公司,就会叫兰蔚过来陪我。我有时候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他,我会不会撑不下去。
除了极少数的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陈思当天是为了我才会去事务所。但从来没有人怪过我,至少在我面前没有,就连尤志远和陈思的母亲都用一句:命该如此。来宽慰我。
但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我没有让陈思来事务所,她就不会死,她毕业就会嫁给尤志远,生儿育女,过每个女人想过的幸福生活;如果那天我没有那么要强,主动打电话给所领导,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完成工作,那陈思就不会来,她就不会死;如果那天我没有发烧,没有去医院,就不会留下陈思一个人,她可能就不会死。
如果,如果,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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