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司马国庆的选择

　　毕竟是城阳的夏日，空气沉闷无风，尽管空中的吊扇呼呼地旋转着，可是夜晚的沉闷还是让黄博雅燥热难挡。

　　他身着的黄马褂，本来是冰凉的丝绸的，从他清癯的脸上，工人们以往看到的淡定、自如已经消失了。

　　他的脸是红红的，流淌着虚汗，可它却并不在意。刚才市场部门的汇报，让他一时失去了主意。

　　本来，就在前一天，他还觉得事情迎来转机，有了四大国有银行的支持，怎么也能对抗一段时间。

　　哪里想到，大鲨鱼一波操作猛虎如，直接覆盖了小学。

　　甚至他的小外甥，还带着大鲨鱼的帽子，吃着大鲨鱼的小包装食品。

　　看到姥爷，还要给姥爷尝尝呢。

　　杀人诛心。他摆摆手，心说，等着瞧，姥爷我还辈子还没输给过谁。

　　不要说解放战争那些年代，家族大义参与，是有名的开明乡绅，不管是哪个党的，不管是正规军还是山区（土匪），都要给黄家几分面子的。

　　就是新的国家成立，无论是哪种运动，哪种潮流，黄家人始终没有吃过亏。

　　这其中，主要是他黄博雅的功劳，他就像一棵大树，在城阳这片地儿。就是名副其实的望族。

　　他关注国家的政策变化，敏感地嗅到了春天到来的气息——他曾经想，是不是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个城阳罐头厂，有一天可能买断，可能入股，最终成为他们黄家的。

　　不是吗？荣家不是在香港成立了新的公司吗？那个买瓜子的人，都得到发达的机会,更不要说他黄博雅了一切来的如此突然。牟建平的放开市场的思路，他明确反对过，可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官家有官家的难处。

　　换了他是牟建平，可能也会这么做。但是，他黄博雅从来没有相信，他的城阳罐头厂会在这么短时间别打败。这也是他在最初的饭局上表现得强势的原因。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外来和尚，真的在城阳这里念得动经？

　　竞争并不突然，溃败才是突然的。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姓叶的，一个姓周的，两个毛头小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两个小子，虽然留下了联系方式，但是连上门拜访都没有。摆明了要跟自己真刀真枪地干。

　　难道，背后还有人在操盘？

　　眼下，到底该出什么招数？

　　黄博雅想到这里，拿起写字台上的电话，一圈儿，一圈儿，拨通一个人的电话。

　　在城阳，他培养的，能够在这个时候起到决定左右的，只有他了。

　　司马国庆。

　　司马国庆的父亲本来是黄家的帮工，公私合营后，仍然跟以前一样，见了黄博雅的父亲私下东家长，东家短的，表现出一个老仆的忠诚。

　　司马国庆的父亲，在分财产的时候，别说房子柜子衣服什么的，就是一个铆钉都没有从别人家里拿。

　　他说，从人家腿上割下来的肉，按在自己身上，能舒服吗？

　　他的这种自发的人性的认识，让黄博雅的父亲看在眼里。并暗中嘱咐黄博雅，这是一个忠厚之家，值得交往，能帮忙的一定要帮。

　　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管在什么时代,都需要团结人。

　　当时，司马国庆还是个孩子，见了黄博雅父子叔叔长，爷爷短地叫着。

　　当城阳罐头厂成立后，刚上初小的司马国庆就到工厂上班了。不管在什么年月，两家人都像亲戚一样走动着。

　　最近这几年，市场的慢慢放开。黄博雅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负责城阳私营市场的销售，他选中了司马国庆。

　　司马国庆比他的老父亲可是能耐，别看五大三粗，却嘴巴好用，硬是一点一点跑出来，将城阳罐头厂的产品送进了一个个小店。

　　这一点黄博雅是乐意看到的，以前，只有走供销系统，生资系统这条路官路。有了司马国庆的分销，相当于他又多了一条腿。

　　"国庆，今晚有时间吗？"尽管心里是一团火，黄博雅还是用他一如既往地沉稳语调问。

　　电话铃是响了半天，那边才接通的，这让黄博雅心头有一丝的不快和不安。

　　"黄叔，我这边家里还有事。您有事就电话里吩咐？"司马国庆听出是黄博雅的声音，有些局促地回答。

　　若在以往，司马国庆的热情会高几度，甜度也会高几度。ωωw..net

　　听到东家的召唤，应该是兴奋的。

　　这一次，他的口气有些明显得冷。

　　"国庆啊！眼下罐头厂的形势有些不容乐观啊，我想跟你谈一谈。"黄博雅想，以往不让你来，你都屁颠地往这边跑。

　　“唉可不是，我也犯愁。“那边，司马国庆也叹一口气。

　　".”黄博雅不说话，他在等，等着看司马国庆的反应。

　　他知道司马国庆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脑瓜确实反应很快，天生有着几份生意人的精明劲儿。

　　"..叔！我在电话里跟您吐吐槽吧。你说我这边吧，真的特别怀念之前的日子，咱们爷俩，我做好市场服务，后面从商的人会越来越多，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司马国庆絮絮叨叨，“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黄博雅拿着电话，还是一声不吭，就想听听这个昔日像干儿子一样的亲的司马国庆到底是什么心思。

　　在黄博雅的思维中，市场的状况不应该是由城阳罐头的市场部来跟他汇报，应该是司马国庆主动来找他汇报。

　　不是吗？过去你司马家的日子，是过的我们黄家人的，确切说是我们黄家人给你饭吃。

　　现在这几年，你司马国庆的好日子，连摩托车、小电视都买上了，还不是我黄博雅给你的。

　　这次黄博雅心中的话，他的思绪虽然是有几分复杂，但是耳边的话筒，声音确实清楚的。

　　就是熟悉的司马国庆的声音，“叔，我其实过不过去找您都是一样的。我也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啊。”

　　司马国庆聪明地不去捅破黄博雅的心思，他回避见面，就是因为他能看透黄博雅的心思。

　　黄博雅希望他站队，公开站队，来拉一把城阳罐头厂，也就是拉他黄博雅一把。

　　可是，这毕竟只是生意上的竞争，不是战场。在战场上，他毫不犹豫地会站在黄博雅一边，对叶飞和周勃的大鲨鱼发起反击。

　　生意上，他却实在不愿意站队，他不希望当炮灰，不希望自己努力打拼的事业跟着黄博雅一起陪葬。

　　他犹豫半天，想跟黄博雅打开天窗说亮话，“即使我司马国庆的经销部停止销售大鲨鱼罐头，也挡不住城阳罐头厂的颓势乃至失败，"

　　"每天的批发统计报表他都看，大鲨鱼的销量是城阳罐头厂的整整两倍了。即便他司马国庆与大鲨鱼断绝合作，人家自己派人地推，或者另外寻找一家经销商，随着时间推移，市场还是人家的。”

　　而他司马国庆，将驶入城阳最大副食品经销商的地位，陪着城阳罐头厂和你黄博雅一起殉葬。

　　他说了，他也是两难的处境，意思就是他不想跟着黄博雅去搏了。

　　“叔，您在听吗？"感觉电话另一端一直没有动静，司马国庆怯怯地问。

　　"国庆啊，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黄博雅暗暗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眼下，我了解到对手那边也和我们一样，将面临原料紧张的问题。我这边还有资金，你如果能够停止销售对手的产品，咱们胜算的机会还是有的。”

　　"...叔，我实话实说。如果这么做，我的经销商就跑光了。您说的办法，连咱们自己的产品都受影响了。”

　　“你觉得现在不受影响？国庆，以现在的销售情况，你卖大鲨鱼的量是我们量的两倍。你说你在帮谁？”

　　“…”司马国庆听了这话，一句话也说不出。

　　“时穷节乃现，危难出英雄。国庆，现在已经不是骑墙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黄博雅孤洼一掷，用感情牌打上司马国庆。

　　这个意思是明着告诉司马国庆，两军对垒，你死我活，你如果不听我的，就是叛军之将，就是不义之人。

　　".叔，真的对不起您的大恩大德，我一直铭记在心.这生意是我全部身家都压在里面，还有县里和协会领导的压力，实在难..."司马国庆吞吞吐吐犹豫着，把立场表明了。

　　电话中，两边短暂沉默后，啪地一声，黄博雅将电话摔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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