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一段落 上
第六章 告一段落(上)
再醒来时屋外已经大亮,我躺在床上点着一支烟慢悠悠地抽着,一面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算来我们在这个小村子待了有小半个月了,当初是无名氏的包裹把我引到这里,如果背后的势力就是阿保所说的那位张爷,而黑眼镜和闷油瓶又拿了墓里的东西,那就表示他们也效忠于那个神秘的张家。
闷油瓶不用说了,帮助本族无可厚非,黑眼镜的目的倒显得不太单纯。那位张爷派出两批队伍,是否理解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所以才派他们二人出马?又或者他只是利用我的血液能打开机关,仅此而已。
从昨天与闷王的对话中,我试图往更乐观的方向考虑,也许张家不信任的是闷油瓶,黑眼镜只是为了暗中监视和督促他。思来想去,说到底,我这次又被人当了一回炮灰。
吃过早饭,大勇跑来告诉我救援队来了,因为当地少数民族的政策原因,救援队不能直接入山,只在山口处等,现在派两个老乡进村接应我们。
我仔细收拾了行李,淘出来的东西必须要藏好,虽然救援队多半是熟悉当地环境的居民组成,可出去后少不了到局子里接受例行盘查,瞎话要编圆满才行,这种小把戏对于久经商场的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两个老乡就站在门口,我出去时见到一人低着头不断搓手,畏畏缩缩的,像只被人欺负的小狗。另一人却探头探脑,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两人全不是汉民打扮,应该是附近请到的苗族或瑶族向导。
我把他们让进屋,其中那个看上去挺实诚的,客气两句后带着简易担架跟大勇去老金头屋里,商量怎么把昏迷中的九姑娘抬出去。留下眼前这个老汉,一看就是精头鬼脑的那种,并不着急坐下,而是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床头的背包上面,嘿嘿笑了起来。
这种老油条我在店里见多了,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烧纸钱还要先贿赂小鬼呢,我不敢怠慢,给他让了座,又急忙掏出黄鹤楼递了出去。
那老头把烟放鼻子下面来回嗅了几下,砸吧砸吧嘴道:“还是城里人有钱,抽烟都是好的。”说完把烟卷往耳朵边一夹,对我道:“这位小哥,你们胆子真够肥啊,这儿可是出了名的阴村。俺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外人敢进这边,就连俺们也很少来。”
说完又故意压低嗓门,“老实说,你们几个是拾阴落儿的吧。”
我不由得暗吃一惊,这老头一进屋就东张西望,看来我们的行踪并没逃过他那对老鼠眼。
我干笑了两声,端起茶杯自饮自酌起来。那老头见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有些意外,两只眼珠子转了转,凑近道:“早二十年前,这里也来过一批人,说是上面派来考古的。这穷沟沟哪有什么可考的,那队人在山里转了大半天,后来迷路了,找到我才给他们带出去。”
二十年前的考古队?我心里哎呀一声,我在文锦的笔记里曾见过天观寺佛塔的标注,看来他们确实来过这里,可惜最后无功而返。
这老小子肯定知道不少关于村子的内幕,为了谨慎起见,我不着急追问,而是放下茶杯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见他一个劲儿讨好地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眼神时不时飞向桌上的半包黄鹤楼。
我立即了然,这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其实最好打发了,便将剩下的半包烟推到他跟前,笑道:“我们初来乍到也为了混口饭吃,不想迷路误闯进来,幸亏队里有人会苗语,差点被点了天灯。您说那支队伍您亲眼见过?”
这下子老头脸上乐得开了花,赶紧将烟塞进贴身口袋,又摩挲着取出一支,拧掉过滤嘴后夹在食指和中指上,不再动作。我心说你以为自己抽的是雪茄,客客气气掏出打火机近前给他点上。
那老头狠狠嘬了一口,才意犹未尽道:“别看俺老汉从未离开过这破山沟,外面的世面知道的不比你们年轻人少。”
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我极其厌恶,要不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当年文锦他们的事情,早一拳招呼上去了。于是,也跟着点头哈腰道:“您说的是,说的是。”
“我偷偷告诉你,那是啥狗屁考古队,实际上跟你们一样,都是挖死人土的。”说完,又瞥了两眼我们的装备,露出得意之色。
“那不见得,您老人家说不定看走眼了。”我试探性反驳道:“考古和盗墓差不多,全是冲地下的宝贝去的,只不过一个是国企经营,一个是个体承包。”
“甭蒙俺。”老头吐出一个烟圈,指着包袱道:“那里装的啥?洛阳铲、火折子、土枪?老实说,我早些年也干过一段下地的活儿,只一次就再不干了。”
我心说碰到行家里手了,连忙摆手让他先暂停,然后起身往门外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在外面偷听才关上房门,坐回去对他道:“实不想瞒,我一个好朋友……的父亲也是那支考古队的,可是后来失忆了,这次我们也是为了帮他才来的。”
“看你小哥人不错,我也只说给你听,那些人当年找错方向啦。真正的大宝贝不在地下埋着,早被挖出来了。”老汉故作神秘道。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看来,能操纵人面鸟的玉琯绝对是龙脊背中的战斗机了,还有什么能比它更值钱?
老头一边审视着我的表情一边说:“你还别不信,这村子发生过两次命案,加一起死了不少人。可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搬走,你想过原因没有?”
我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继续道:“这里的苗王历代守着一样东西,没人见过,只听说那东西能让人梦想成真,想要什么有什么,是水富村的镇村宝贝。其他村子有好事的曾半夜偷看过,你猜怎么着?”
我被他故弄玄虚的样子弄得实在厌倦了,语气有些不耐烦:“能怎么着,死了呗。”
“还真让你猜对了!”老汉一拍大腿,“死相很诡异,全身都被野兽啃烂了。而且那人也变了个人。”
他这话说的很别扭,不知是不是汉语不标准,我一时没听懂,“什么叫也变了个人?以前不是人?”
“啥啊!就是说那人不是原来的长相了,那脸就像拉面皮,变得老长,五官都错位了。大家都说这村的苗王们会驱使小鬼,那人的脸就是小鬼硬扯的。”
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那岂不是跟蛇尾人的样貌很相似,这个村子果然不简单呐。
“后来还有人见过那宝贝吗?”
“哪有!出了这档子事谁还敢来?!不过收尸的人说,那尸体左手手心里用血画了一个符号,估计是临死前不甘心才留下来的。”
“是不是一只鸟?”我心里极度不安,连嗓音都有些发颤。
这下轮到老头愣住了,“啥?啥鸟?是个很多分叉的东西,跟鬼画符似的,要叫俺老汉说,不像鸟倒像是李逵。”
他还做了一个捋胡子的动作,倒把我逗乐了,我对他道:“这种道听途说的故事您也敢信,全是以讹传讹,我在老家听到过不少,您真想知道,我能掰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哎呀你这娃子,刚还夸你人好,你咋还不信咧。”这下老头子也急了,把椅子又往我这边挪了挪,低声道:“我可是亲眼在这附近见过鬼兵。”
鬼兵?阴兵过界!我倒吸一口凉气,急忙翻出最后一包烟送过去,又为他重新点上一支,再换上新茶,折腾一通后催促他赶紧说来听听。
那老头看我的急切也不多作耽搁,就把当年他唯一一次的下地经历简要和我叙述了一遍。
时间要追溯到五十年前,据老汉讲是这个村子发生第一桩惨案不久。
1949年全国刚刚解放,一切还在百废待兴,信息通讯也相当闭塞,某个地方死百十人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他那年也就十多岁,跟我爷爷年纪相仿,正是处于青春萌动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巅峰状态(我老爹的话说就是欠抽的年龄)。
因为常年打仗,时常有逃兵跑进山里胡作非为,搅得村民们也是怨声载道。那时候有几个国民党的士兵不知从哪里得知山里有宝贝,非要挖出来,说是换成钱去台湾继续追随蒋司令。老百姓本来就胆小怕事,而且当年的卧佛岭还没有开发成旅游区,基本上就是禁足地,加上下狗坡发生过那么大的命案,谁也不敢去。
那些士兵软硬兼施,就差点放火烧村了,当时他自告奋勇出来带路,条件是事成之后带他一起去台湾见见世面。(老头子说:“有钱不赚王八蛋啊。”,我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士兵们答应的倒也痛快,当天收拾好装备一队人就浩浩荡荡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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