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抱柱之信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我信我确然是痴。（徐志摩）
琬琰以为最后一次的考察会很快到了，但是直到明诚邀请自己去看画展时，还未收到来信，只不知道这最后一项的考察会是什么？竟会拖了这么久。
翌日，明诚来接自己时，母亲秀珠还在一旁给自己偷偷的眨眼睛，一副我全都知道了的模样。琬琰不好意思的和母亲说了声再见便匆匆跑来出来。
“阿诚哥，你来了怎么都不进来家里啊。”琬琰走在明诚旁边，偏着脑袋看着他。每次见到他，似乎都像是重新认识一遍似的。
说到这儿，明诚竟然害羞的说道，“我还没做好见你父母的准备啊。”自己虽说是跟了明家改姓做明，大哥大姐也拿自己当作请兄弟待，但是在外人眼中自己只怕始终都是明家的一个下人吧。虽然说知道琬琰她并不会在乎这些，可是在自己这里却无法过关。
琬琰抬手点点阿诚的脸颊，“怎么就红了呢？原来阿诚哥你也会害羞啊。”明诚抓住琬琰捣乱的手指，“别闹，”又很是难为情的握着琬琰的手，以防她再调皮。
“阿诚哥，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看画展呢。”琬琰手被握着，又挣脱不开，只好乖乖的将话题转移了。
明诚卖了个关子说，“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脸上自信的表情又回来了，眉眼生动。
“什么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琬琰嘟囔着。看到明诚脸上的笑容，真心觉得此时的明诚平易而温和，甚至还有几分雅气，在阳光下灼灼之态。想着，悄悄地把手在他的手心舒展开来，紧紧的握着他温暖的大手。
可是越走越是眼熟，明诚竟领着琬琰又来到了王子路，明诚的住处。
琬琰也是满脸的好奇，“不是说要去看画展吗？”
“对啊，你先闭上眼睛，我领你去看，好吗？”明诚微微弯着腰，几乎贴近琬琰的脸庞了。
琬琰再次不争气的羞红脸颊，“好吧。”气鼓鼓的答应下来。
明诚双手覆上琬琰的眼前，琬琰眨眨眼睛，小刷子般的睫毛轻轻的挠着他的手心，明诚略有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自己。
“好了，我们往前走，先上台阶...欸，对对对抬低了，再抬高一点，好...到门口了，你闭着眼哦，等我把门打开...”琬琰很是听话的没有睁开眼睛偷看，“来，往前走。”明诚开门后，拉着琬琰的手进去。
“好了，我现在要松开了。”明诚说着撤开，后退到画前。
琬琰慢慢的睁开眼睛来，小小的一间屋子里，摆满各式的画框，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自己的身影。
那日傍晚的初识，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竟是这般模样，笑靥绽放在霞光中。
那日他第一次将自己抱入怀里，轻轻给自己擦拭伤口...
那日...那日...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与他的相处竟有如此多的美好的瞬间了。看着看着，心里的酸楚就再也抑制不住了，猛地扑进明诚的怀里，紧紧咬着嘴唇，眼泪不停的流出来。双手还尽可能的张开，想要将眼前这个简单的、温顺的、至情至深的男子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他这个时候是属于自己的，即使他们都将会面临着家国之责，但是此时琬琰宁愿自私一点想要拥有他的全部。
“傻姑娘，你哭什么啊。”虽是这样说着，但明诚却又一手安抚的拍着琬琰的后背。
“我不管，我就是想哭了不行嘛。”琬琰一边抽泣一边胡乱说道。
难得竟像个小孩似的发起脾气来了，明诚只得宠溺的哄着琬琰，“好好好，不过我原本是想讨你个开心的，结果把你给惹哭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好姑娘行行好，别哭了行吗？”
“什么呀，我哪有怨你啊，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的...这样的真挚。”也从未想过，你竟会记得这么多事情。琬琰取出手帕来，擦掉脸上的眼泪，“你看我好了，不哭了。”说着言语里还带着哽咽。
“来坐下，喝点热水。”明诚体贴的拉过琬琰来坐下。
琬琰捧着水杯，淡淡的水汽熏在脸上，暖暖的。琬琰又看到了明诚屋里那架八宝格上的东西，香水瓶似乎变多了些。
明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我记得你似乎并不怎么用香水呢？”
“对啊，以前是年龄小，现在嘛...”琬琰说着停了下来，看向明诚，眨眨眼睛，“阿诚哥。”琬琰不想把话说全，不然那不就成了自己索要来的了，那多不好看啊。琬琰再怎么洒脱直接，这种时候也不会傻乎乎的脱口而出的。
明诚了然笑笑，起身来走到八宝格前，取了一瓶递给琬琰，“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味道呢？我一定按你说的给你调一款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琬琰接过瓶子来，取了一点点擦拭在手腕上，淡淡的花香，透着一股凉爽的感觉，就像是雨后花园里的味道一般。尾调带着一种清淡的水感，很舒适。
“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好吗？”
“自然，我等着。”明诚靠在八宝格处，双手撑在身后，看着琬琰的小动作。
“那就这么说好，不过万一我说不上来我喜欢的味道呢？”琬琰将手中的瓶子放在桌子上，一副乖巧模样的将双手叠放膝头。
“那我就按我的想法来给你调一款了，”说着走过来，忍不住的又揉了揉琬琰那毛茸茸的头发。
琬琰抓住在自己头上作怪的大手，仰头看着明诚。
“阿诚哥，我想和你说点事情。”琬琰直直的看着明诚的眼睛，语气轻柔带着丝娇气。
明诚任她抓住自己的手，坐在她身边，“嗯，你说，我听着呢。”
琬琰紧张的咬了咬嘴唇，半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大手，开口道，“阿诚哥，你在做些什么我大概也是能猜到的，而我在做的事情，虽然不会和你成为敌人，但是...但是就像你那日见到我时那般，虽然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但我们选择的路并不同，甚至有可能会是南辕北辙一般的遥远。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是...”干脆扭过去又抱住了明诚，似乎只有这样才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但是，我希望我们不要因此就真的走远了，再也找不回来。”
明诚没想到，琬琰会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琬琰在说完之后，双眼一闭，大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在。
明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乖巧而又活泼，坚韧又不失柔情。心下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可真真是个傻姑娘啊。
琬琰闭着眼睛，迟迟没有听到明诚的回应，双手纠缠在一起。却又在瞬间呆楞住了。
原来明诚轻柔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琬琰吓得睁开了双眼，右手覆在额头上，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傻乎乎的笑着，看着明诚。
“傻丫头，”明诚悠哉游哉的看着琬琰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俊不禁。
“这些画都送给我？”临走时，明诚这样告诉琬琰。“那我还得打电话让他们派车来接我呢。”
“当然都送给你啊，本就是为你而画的。”
“那你呢？”琬琰站在画前，“我想要你的画像啊。”
明诚走近来，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当然有我，你看我在你的眼中。”
琬琰扭过头去，细细看着，“还真是呢，这么多画，废了你不少功夫吧。”
“为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明诚恳切的回答道。
“好了，”琬琰害羞的转过头去，“才不要听你说下去了呢。你看接我的车也来了。”
琬琰说着一跳一跳着跑了下去，装好画之后，琬琰坐在车上回头看着还站在路边的明诚，又探出身来，朝他挥了挥手。
明诚身影融在霞光里，越来越远却又越来越清晰。
古有尾生抱柱之说，如今作下的约定，大抵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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