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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冯叹年在饭局上偶然听说军区的一位姓兰的将军病危了,他立刻就想到了兰天的父亲。散了饭局冯叹年给苏海媛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个事情,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兰薇的爷爷。苏海媛犹豫了一下说好,我们明天去。

  冯叹年带着苏海媛到医院的时候兰上将在睡着,他们放下东西要走的时候兰薇和兰亭来了。苏海媛见到兰亭有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便去跟兰薇说话了。其实她跟兰薇也没什么话好说,就是对兰亭有些发憷。在苏海媛看来兰亭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都不曾正眼看过苏海媛。这也不是苏海媛误会,兰亭压根儿就没瞧上过苏海媛,在兰亭看来苏海媛就是一个攀了高枝儿的小护士。苏海媛问兰薇最近生活情况,累不累什么的,没几句也说完了。按照以往,兰亭顶多是点个头就走开了,这次她却站在原地等着。等苏海媛跟兰薇说完了话她才开口说:“苏海媛,这位是谁?”她看向冯叹年。

  “啊,这是……这是我……”

  “我是兰天的律师。”冯叹年对兰亭伸出手,“你是兰天的妹妹吧,你好。”

  兰亭伸手跟冯叹年握了握,“我怎么不知道兰天还请过律师。是你在处理我哥的遗产么?”

  “正是。如果兰小姐对遗嘱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向我提出。”

  兰亭嗤笑一声,“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兰天有遗嘱。你这律师当的,你什么时候宣读的遗嘱,我们这些直系亲属没一个在场这也可以?”

  “不。兰天的遗嘱接收人只有兰薇一个。这事儿兰上将是知情的。”一句话说的兰亭有点儿难堪,敢情直系亲属的兰上将不是不知情,只是没跟她说而已。这好像她兰亭不那么重要,这些事情不必让她知道。有了这个想法,兰亭的脸色更难看了。她转头对兰薇说:“兰薇,你去看你爷爷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往电梯走去,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当当当”铿锵有力。

  冯叹年转而对兰薇说:“兰薇,你爷爷还没醒,我们请你去对面吃个饭吧。”

  苏海媛快速地看了冯叹年一眼,笑了下说:“是啊,兰上将醒来可能要一会儿呢,跟我们下去吃个饭吧,午饭时间也到了。”

  兰薇看着她爷爷的病房玻璃,刚要说什么冯叹年抢先说:“上次的照片,我找到人帮你破译了,今天正好遇见你,就想拿给你。在我车上。咱们下去吃个饭正好取照片。”

  兰薇想了一下,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兰薇几乎只吃面前那碗米饭,菜就没怎么动。冯叹年想夹一筷子菜给她,苏海媛却阻止了他。“兰薇不吃别人夹的菜。你要是把这筷子菜放她碗里她那碗饭也不会再吃了。”当着兰薇的面就这么说出来冯叹年觉得有点尴尬,苏海媛却好似不觉,她又对兰薇说:“兰薇,吃点青菜。”说着她指了指那盘清炒小白菜,兰薇看了一眼,夹了一根。“兰薇,吃一块鸡肉。”兰薇又看了看,夹了一块鸡肉,然后埋头在碗里吃的比刚才更快了。

  兰薇快速地吃完了那碗饭,将筷子放在碗上,坐直了身体。冯叹年观她似乎是用餐结束,在等他们的样子,就说:“吃完了?”

  “谢谢款待。”

  冯叹年看她那严肃认真的样子就笑了,他拿过自己的随身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兰薇,“这背后的密码翻译过来是一首诗。写着:爱是花火,爱是包容,爱是原谅。”

  兰薇看了看照片背后的密码,说:“谢谢。”然后把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冯叹年喝了口水,问兰薇:“你觉得这是你爸爸写的密码么?”

  苏海媛一直看着那张照片,但她没问兰薇要来看,这会儿听到冯叹年提到兰天,就伸手越过桌子拿起了兰薇放在面前的照片。她看了一会儿说:“这个,是你妈妈。”她指着照片里带蝴蝶结的女人说。

  “不是。”兰薇摇摇头。

  苏海媛偏了下头,“怎么不是,你上中学的时候她来找过你。那时候你去学校了没在家,我见过她。”

  “不是。”兰薇坚持说。“我妈妈生下我1年之后就死了。”

  “怎么会……她那时候的表现,我以为是你亲生母亲。”苏海媛看看照片,又看看兰薇,似乎是在寻找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

  冯叹年看了眼照片,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女人说:“兰薇的妈妈,可能是这位。”

  兰薇这时候突然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冯叹年拿过苏海媛手上的照片还给兰薇,“我送你。”

  “请留步。”兰薇说完拿着照片就走了。

  苏海媛一扶额头,“还是那么难搞啊!”

  “不是很可爱么?”冯叹年不以为意地笑笑。

  苏海媛猛地坐直身体,“你想干什么!”

  她这一出给冯叹年弄的莫名其妙,“我想干什么?”

  “兰薇她还小,她才20岁!”苏海媛脸色青白狠厉,冯叹年被她惊了一下,“海媛你在想什么!简直不可理喻。”冯叹年站起来,扔了几张纸钞在桌子上就走了,看起来气得不轻。苏海媛站起来想去追他,到底忍住了。

  苏海媛能感觉到冯叹年对她的感情淡了。虽然自始至终冯叹年都没说过会娶她,但是他们这个年纪谈恋爱难道不是奔着婚姻去的么?苏海媛的妈妈教她探一探冯叹年的口风,可是苏海媛不敢。她觉得只要她问出口他们的关系就结束了。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中还会不会碰到这么优质的男人,她舍不得放他走。所以她忍着没去追他,她要冷静下来好好抓住这个男人。这一次她不能再输给兰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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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薇推开病房的门,看到里面有一位穿着军装的人正弯下腰跟他爷爷说话。听见有人进来他直起了身子看了过来。他见兰薇站住门口就冲她招了招手,“进来,你是兰薇吧?”

  “你好。”兰薇走到她爷爷的床前,看向她的爷爷。

  她爷爷对她眨一下眼,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气音,“兰薇……这是你大伯的战友,虽然不属于我部,念着你大伯的交情,以后还是会照顾你的。你……要听话。”

  兰薇点点头,叫了声爷爷。兰上将浑浊的双眼流下泪来。他勉力抬起手挥了挥,“去吧,去吧。”

  兰薇开门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过了一会儿那位军人也出来了。他在兰薇身边坐下,摸了下口袋,又把手拿出来了,“兰薇,我姓时,叫时运来。刚才你也听你爷爷说了,我是你大伯的战友。”

  “什么大伯?”

  时运来见兰薇看着他,想她是不知道她那个牺牲在老山前线的大伯,就给她解释说:“你还没出生呢你大伯就牺牲了。那时候你爸爸都是个半大小子,所以没什么人跟你提过他也是正常。”

  “老山前线在哪儿?”

  “在云南省麻栗坡县……我们跟越南打仗的时候在那儿……”

  “我大伯是怎么牺牲的?”

  “炮弹落下来,弹片钻进了脑袋里。”时运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医院里不能抽他就拿着在鼻子底下闻。

  “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是……他是个好人。他是个医生,还救过我的命。”

  “医生应该是好人。”兰薇点头对时运来表示赞同。

  时运来笑了笑,摘下军帽用手胡噜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这都多少年了,我头发都白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没想到兰上将一生戎马,为国为民,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你爸小时候我还见过他,安静清秀的一小孩儿……唉!”

  时运来叹了一口气之后两个人都半天没说话。过了半晌,兰薇说:“我爸爸是好人。”

  “是啊,他们兄弟都是好人,怎么就这么命短呢……你啊,是你们家的独苗儿了。你爷爷的兄弟也都死了,他是没法儿才让我看顾你。幸好你都这么大了,不然我老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谢谢。”兰薇除了这两个字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爸爸她爷爷把她托付给别人,他们觉得她自己根本就不能在世上活下去,她需要个依靠。

  “你来我们家住吧,我没有儿女,你就叫我伯伯吧,你伯母可喜欢女孩儿了。”

  “谢谢。我要住在我家。”兰薇垂下睫毛看自己的手,那小模样有点儿可怜。

  时运来点点头,“也好。电话给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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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兰薇的奶奶叫兰薇过去吃饭。饭桌上兰亭问兰薇苏海媛跟冯叹年的事儿,兰亭说:“我就觉得那俩人儿不是一般的关系,兰薇,他们是不是在一块儿?”

  “是。”

  兰亭夹着一块刀鱼放在兰薇碗里,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看了下兰薇的脸色,看她停在那里没在继续吃,就又把刀鱼夹了回来,“好好,我忘了。我跟你说啊,你爸爸的律师跟你后妈搞到一块儿,准没什么好事儿。”

  “当着孩子的面儿什么搞啊搞的。”老太太教训了兰亭一句。

  “妈,你仔细想想。我哥的律师……叫什么来着?姓冯是吧,那个冯律师,他怎么就那么巧跟苏海媛就在一起了呢?别说是在我哥死之后才在一起我我才不信。那个冯律师您是没看见,长得挺精神,职业是律师。苏海媛是什么人您不知道么?之前是护士,现在什么也没干,长相家世也就那样,冯律师跟她在一起图什么这不一目了然么。”

  老太太让兰亭这么一说,心里也犯嘀咕,“不能有什么猫腻儿吧。兰天也没留下多少东西。”

  “我哥留下什么只有那律师知道……可能我爸也知道,您知道什么呀!”

  老太太一听,就转向兰薇,“那律师把你爸爸的遗产给你了么?”

  “给了。”

  “都有什么?你有数儿么?”

  “不知道。”

  “你这孩子。”老太太知道兰薇是这么个性子也没再说什么,兰亭却坐不住了。

  “兰薇,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你都不仔细着?你以后怎么过日子?你这还有一年才毕业呢,就算毕了业你……你好好想想,你爸爸出名之后没少挣,你们俩这些年有什么花销,你们家连车都没买过,房子是你爷爷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

  “是啊兰薇,你回去好好看看,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老太太一听兰亭的意思,也明白了兰亭有所图。她也知道兰亭目前困难,要是兰天有遗产可以解了兰亭的燃眉之急,就算兰亭管兰薇借的,等兰亭喘过这口气来再还给兰薇就是了。退一步说将来兰薇反正是要依仗兰亭的,这钱给了兰亭也是正理。

  这过程中兰薇一直看着饭碗,动也没动一下。这会儿见没什么人再说话就站了起来,“我吃好了。”

  老太太看了兰亭一眼,“吃好了就沙发那儿坐一会儿,让王婶子给你切点儿水果儿吃。”

  兰薇本来要走,此时只能听奶奶的话坐在沙发那儿等他们吃完饭。

  饭后老太太和兰亭又说了半天这个事,末了老太太说不行,这个事还是让你姑姑帮你过问下,你又不懂这些。兰亭看兰薇的表情,见她没什么表情知道她是没往心里去,“兰薇,你可别觉着我是图你什么。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你姑父就算生意失败家底也在那儿摆着呢,他家底儿都在他老家福建,北京这边儿是看不出什么。”

  “你说什么呢,兰薇怎么会这么想。兰薇,你要知道奶奶和姑姑都是为你好,可你后妈就不一定了。她跟兰天是半路夫妻,我是不信任她的。”老太太说。

  兰薇站起来,走到客厅挂衣服的立柱那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奶奶。老太太一看这照片,就问兰薇:“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家里。这是谁?”兰薇指着没有戴蝴蝶结的女人问。

  老太太把照片往沙发上一放,叹了口气,“她是你妈妈。你亲妈。”

  兰薇点点头,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下,就这么拿在手里。

  “你妈也是作。当年跟你爸爸谈恋爱的时候我跟你爷爷都反对,她们家成分不好,虽然运动过去了,她们家那帽子也没摘下去,家里经济一直困难。我们不嫌她这个。她这个人眼高于顶,心气儿高着呢,思想奔放却不务实。当时仰慕你爸爸的才华,追着他后面跑,都追到家里来了。我是看不上。还不如这个董如芳呢。”老太太指着照片说。

  兰亭播着橙子嗤笑一声,“你看不上有什么用,还不是娶家来了。”

  “是啊,你们这些讨债鬼呦,哪里会听我们的。她连建华当时指天之地的发誓,只要跟兰天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他们毕业的时候,兰天有机会留在中央设计院,她却非要去支援大西北。理想主义,没边儿没沿儿的。兰天放着大好的工作机会迁就她去了大西北。兰天身体本来就不那么强健,那两年落下了病根儿,之后就没好。要不是我强让他回来,指不定还活不到这么些年……”老太太提起兰天就悲从中来,摘下老花镜擦眼泪。

  兰亭接棒说:“这事儿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爸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他不想你知道任何不好的事情,在他心里,你合该像公主似的长大。不过你现在也大了,这个社会的现实就是这样,有些该知道的知道比较好。不然将来有人到你跟前儿嚼舌根子,你道我们兰家对不起你妈妈。后面的事儿我是知道的。你爸回来大概有半年吧,你妈才挺着大肚子回来了。当时这边是找了关系把两个人一起办回来的,但是你妈妈就是不肯走。你奶奶因为这个气病了,你爸爸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都快生了,人却瘦的很,许是在那儿吃了不少苦,实在没办法了才回来。她回来的第二天你爸爸就跟你爷爷要了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搬了出去。他们俩中间有什么纠葛我不知道,反正你爸那段时间是挺不开心的。你出生之后你妈妈就得了产后抑郁症,你爸爸也被她折磨的够呛。她稍微好点了就赶上出国热,她也是学画画的,就想去法国。你爸真是惯着她,借钱走关系让她出去了,他以为随了她的心她就能好,这不没到半年,大使馆就打电话来了,说你妈妈在法国……”

  “兰亭!”老太太突然出声阻止了。

  兰亭看了老太太一眼,话转了个弯儿,说:“你妈妈在法国出事了,死在了异国他乡。”

  “怎么死的?”一直沉默的兰薇出声问道。

  “病死的吧。”

  兰薇点点头,“她也是可怜。”

  “可怜,谁不可怜,这个家里的人都可怜。”兰亭看着兰薇本想说你也可怜,却咽回去了。

  “大伯也可怜。”

  “谁?”

  “大伯。”

  兰亭没反应过来兰薇说的大伯是谁,就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是前面那个留下来的孩子。”老太太其实不是兰上将原配,兰上将的原配在战争年代就病死了。给兰上将留下一个儿子,就是兰薇的大伯。

  兰亭了然,随即问兰薇:“你怎么知道大伯的?”

  “今天大伯的战友来看爷爷了。”

  “叫什么名字?”

  “时运来。”

  兰亭精神一振,“真的是时运来?他跟你说话了么?说了什么?是不是你爷爷叫他来的?”

  “说了。是爷爷。”

  兰亭之所以会这么问是之前王建生的生意出了问题,他们托人的时候最后卡在这个时运来身上。时运来是个军人,从老山前线回来之后身上有军工升的很快。如今手里颇有些实权。之前兰亭一听说这个时运来是军人,就求了兰上将说情,兰上将一口拒绝了。兰上将说他可不想晚节不保。兰亭心想这个时候老爷子把时运来叫来难道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终于想到要为她这个女儿铺路了?

  “兰薇,你爷爷都跟时运来说什么了?”

  “没听见。”

  “那都跟你说什么了?”

  兰薇没做声。兰亭一想可能就是上面兰薇说的那些。兰亭转而又问:“那你跟时运来交谈的时候,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大伯在老山前线牺牲了,大伯是好人。”

  “还有呢?你能不能接茬儿说,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行么?”兰亭有些急了。

  “他们家没有孩子,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住。”

  兰亭听到这儿失望地往沙发上一靠。她哪儿还不明白她父亲找时运来的目的,无非是临终托孤,把兰薇托付给时运来照顾。她父亲什么时候信任过她,什么时候为她想过。想到这儿兰亭恨的压根儿痒痒,站起来就一句话没说就上楼了。

  老太太不明所以,问了一句兰亭也没答话,她就由她去了。老太太又嘱咐兰薇一定要问问她爸爸的遗产问题,这才放兰薇回去。

  兰薇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她爸爸的书房,搬过一个凳子踩在上面从书架最上一层拿下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是红色塑料皮的,里面她爸爸写了一些工作日记。这本笔记本兰薇都看过,她记得在最后一页……兰薇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面上蓝黑色的钢笔写了一句法文,下面一句中文:爱是花火,爱是包容,爱是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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