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失去
兰薇站在她爷爷病房外面,背靠着墙,她觉得细菌病菌都顺着她的衬衫领子钻了进来,可是她没有力气站起来,胃里一阵阵难受,她不敢用手去碰,她觉得她要是一按就会吐出来。兰上将还在加护病房里面,带着呼吸器,人还没醒。这期间有几批人来看过他,有人很焦急地拉住主治医生问情况,有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兰薇的姑姑兰亭一家也来了,兰亭哭了,王建生只安慰了两句,就出去找地方抽烟了。王爱婷在旁边玩儿手机,被她妈妈骂了,就气哼哼地回去了。到晚上的时候,这些人都走了,只剩下不言不语的兰薇靠着墙,站在病房外面。
兰薇想应该去看看方澍,不知道他醒了没有,也许是因为自己方澍才病倒的,也许方澍的父母会怪罪她,不让她去看他。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应该去看看。但是现在她站在这里,不能移动半步。不知道是晚上几点的时候,方澍的舅舅唐明锐来了。
唐明锐是军人,穿着军装来的。他看见兰薇站在这儿就过来问她:“兰薇,你跟这儿站着干什么?你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呢,你回家吧。”
“方澍呢,醒了么?”
“方澍醒了一回,打了针吃了药又睡下了。你别站这儿了,舅舅送你回家。”
“我想去看方澍。”
唐明锐顿了一下,才说:“已经过了探病时间,这会儿他睡着了也不能跟你说话。你听话,舅舅先送你回家。”
兰薇点点头跟着唐明锐下了楼。唐明锐开一辆路虎,兰薇上了后座。车开没多久兰薇突然拍唐明锐的肩膀,唐明锐转过头看了一眼,“怎么了?”兰薇捂着嘴拍拍车窗。唐明锐了然地把车停在路边,兰薇推开车门下去就吐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兰薇都没吃过东西,吐的都是酸水,却不见停歇,一直干呕着,呕的喉咙火辣辣地疼。唐明锐打开后备箱,拆了一箱矿泉水,拿出一瓶打开递给兰薇,“漱漱口。”
兰薇接过水瓶,手微微颤抖着,想是很难受的。唐明锐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点了么?”兰薇点下头。“还能坐车么?”兰薇回头看了那辆路虎一眼,没做声。唐明锐往车上一靠,拿出一根烟来,“那就等会儿吧。坐么?”兰薇赶忙摇头。“不用坐里面。”唐明锐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像抱小孩子一样拎着抱起兰薇放在路虎的引擎盖儿上。“坐这儿,还热乎儿呢。”
等那支烟抽完之后,唐明锐扔了烟蒂回头看了兰薇一眼,见她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坐着,看起来乖乖的。唐明锐突然笑了一下,“兰薇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么?”
“不记得了。”
“也是,你那时候太小了,应该没有记忆。我跟你爸爸还是朋友呢,他就比我大几岁,小时候也一起玩儿过。他从小人就好,从来不跟我们打仗,有好吃的每个人都分一份儿,一点儿也不护食。他那人就是心里敞亮,好像天生就有个能纳百川的胸怀。那么好的人啊……兰薇,你想没想过你妈?”
“没有。”
唐明锐拿出烟盒又想抽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回去了。“你爷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他说完回头看了兰薇一眼,见她还是那个表情,就走到车头前,看着她说:“你得有人养着,你看看你瘦的,你还没长大,还不能照顾自己,是不是?”
“我能自己活着。”兰薇回避了唐明锐的目光。
“方澍……方澍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一起过你们的生活,可能就是你说的自己活着,你们自己。可是在我眼里他也还是个孩子,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在当一个有担当的大人,可他又能为你做什么呢,他连自己都顾不好。”
“方澍怎么了?他在家里的时候摔倒过,捂着心口。”
“他在法国的时候受了伤,留下了点儿后遗症吧。心理上的后遗症也很严重。不然他父母不会同意他回国。”
“怎么受的伤?”
“好像是当地的社团,青少年犯罪团伙之类的,在隧道里火拼。他是想气死他妈,就你让我好好学音乐拉琴我偏不听,我就要干些你看不上的事儿,你不让我打架怕伤了手我偏打,就是这么个堵心玩意儿。”唐明锐说着,又拿出烟盒,向兰薇示意了一下,兰薇点下头,他拿出一支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原来他都没跟你说过啊,可能是嫌丢人。”
“青春期。”
唐明锐笑了笑,“还是女孩儿省心。兰薇,如果你不想找你妈妈,还是要为你自己打算一下。我知道你不懂这些,但是这不是讨厌就能避开的,将来会成为生存问题。”
兰薇没应声,就那么坐了一会儿,自己从引擎盖上下来,“回去吧。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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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澍的病房里。他的父母都在,三个人却都没有说话,气氛并不轻松。他的母亲唐昕坐在床前,她穿一件丝绒的旗袍,大衣搭在腿上,优雅的就像老电影里的那些名媛。可是这会儿她表情可不怎么好。
“方澍,这次我们不能再放任你了,我已经定了机票,下周你必须跟我们去法国。你的身体需要治疗,你已经在北京浪费了太多时间。”
方澍倚着床头坐着,似乎在放空一样看着墙角。方父方四青见方澍这种消极抵抗的状态,也有些烦躁,他在病房里走了几步,站定之后说:“我和你妈妈也不是逼你,只是你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你一个人呆在北京让我们怎么放心。你要是肯让你姥爷家照顾也就算了,可你又自己在外面住。”
“我不是自己,我和兰薇一起住。”
方四青听他提到兰薇就叹了一口气,“兰薇她情况特殊,她的世界就是一个封闭的笼子,别说给你照顾,她自己生存下去都是问题。而你,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你有生活自理能力么?将来呢?你为将来想过么?你这样放弃了梅兹的学位你知道是多么大的损失么?”
“我不觉得梅兹能给我以后的人生带来什么。”
“你能再梅兹的音乐厅演出一次就等于向音乐圈迈进了一条腿,那是国内不能给你的舞台。我觉得这些根本不用我来向你说明。”
“做音乐,在哪里都一样。但是人,还是呆在让自己舒服的地方比较好。蚯蚓还知道往泥土湿润的地方爬呢,我不过是想呆在不那么窒息的地方而已。”
唐昕闻言眉头皱起来,“父母让你窒息吗?”
方澍看了他母亲一眼,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向后一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半晌,他说:“中央音乐学院的黄教授,我小时候教过我弹箜篌的那个老头儿,今年也有70多岁了吧。他说音乐是应该让人快乐的东西……”方澍说着停了下来,他觉得他母亲可能会在这里反驳他,他等了一会儿,唐昕并没有出声,他才继续说:“出国了才知道音乐不是玩具,是要人命的东西……我在在古典乐上的天分不过就那样……”
“你还很年轻,在你这个年纪能练到你这个程度的世界上数都能数的过来!”唐昕对自己的教育成果十分自信。
方澍忽然笑了下,好像他母亲是在无理取闹一样。“你是把我当成你儿子,你理想的延续还是把我当成一个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我猜是前者。”
“方澍你为何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唐昕看着方澍似乎是觉得他的想法幼稚的不敢相信。“我以为你早已经过了青春期,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是怎么来的?没有父母的根基你会是今天的样子?你想想如果我和你爸爸是普通的工人,你会受到这么优越的教育么?你的品味你的思想会是什么样的?”
这次方澍没有反驳,他看着自己的手,颀长优雅,指腹上有拉琴磨的茧子。他轻轻地抚摸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上的茧子,那像是伤痕,也像是他的勋章,他活到现在唯一擅长的东西。从小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将来要走古典音乐这条路,他所学皆是为了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攀登到更高的高度。他母亲告诉他,音乐将是他的生活,他的爱人,他的世界,只有沉浸在音乐里才能听到音乐回答他最甜蜜的情话。方澍想到这儿,微笑起来,“妈妈,音乐是我的爱人,我的世界,只有沉浸在音乐里才能听到音乐对我的回答……很美,这一句真的很美……”方澍说着哽咽了起来,他弯下腰将脸埋在手心里,眼泪从他指缝中流出来,20岁的年纪,辛酸的像是被岁月狠狠磋磨过的老人。方澍父母都愣住了,他们感受到从方澍身上渗出来的悲伤,像是失去了爱人,像是失去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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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唐家,唐昕将大衣往沙发上一扔,鞋子都没脱,当当当上到二楼进了唐明锐的书房,在办公桌上看到烟盒和火柴,她拿出一根火柴“刺啦”一声划着,右手拿着燃着的火柴,左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放在唇间点燃,深深地吸一口,再吸一口。方四青不放心跟进来,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
“唐昕……”
“他根本没好!他的后遗症根本没好!”唐昕很是烦躁地狠狠吸了两口。
“也许我们应该再给他一点时间,也跟他拉开些距离,让他好好想想。”
“距离?法兰西到北京还不够远么?也许在方澍心里已经把我推开了十万八千里,这距离真够远的。”
“唐昕,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最近抽烟太频繁了。”
唐昕不语,只是沉默着抽完了那支烟,然后按灭在烟灰缸里。“我要去跟兰薇谈谈,她得放了方澍,她这么捆着他两个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方四青赶忙拉住唐昕,“唐昕,你冷静点!你明知道这不能怪兰薇。这只是方澍单方面地想那么做而已。责怪兰薇是没有道理的行为!”
唐昕一手搓着半边脸,“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感觉这次要是不能把方澍掰过来他就完了……我从他一、两岁就开始教他弹琴……这么多年都浪费了……”
“你们现在的情绪都不适合谈话。等他平静了我再跟他深谈一番。或许并不是我们认为的叛逆,不是那么简单平面的东西。”方四青松开拉着唐昕的手,在房间里踱了两步,“你也要冷静下来。兰上将现在还在重症病房,你这个时候去找兰薇麻烦,是十分不明智的。”
“是我想差了。怎么会去责怪兰薇……她也是可怜的孩子,要是兰天还活着哪有这样的事。为什么那么有才华的人那么短命呢……”唐昕想到兰天不禁叹息一声。
“都说情深不寿,兰天有心脏病本该无悲无喜地小心生活,偏偏又坎坷。”方四青说到这顿了一下,“我今天看到方澍那个样子,真怕他像兰天。”
“他怎么会像兰天?”
“方澍也是有情义的人,有情义的人自然要付出情义,我怕他心里没个数儿。明明只有100,却付出了1000。”
唐昕沉默着,过了半晌,她才长出一口气。“四青,你说,要怎么办?”
“首先要让他接受治疗,只要他不抵触,安心接受治疗,总会好的。关于梅兹音乐学院那边,还是继续给他请假吧。如果最后他还是坚持不肯回去,等他身体健康了就让他在央音毕业也未尝不可。”
“怎么才能说服他?”
“不要急,等等,我来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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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澍从医院回到兰薇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他楼上楼下巡了一圈不见兰薇人,想她是去学校了,刚掏出手机要给兰薇打电话手机就震了起来,是冯孝存。
“哥!你出院了?”
“嗯。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就关心下你呗。”
“我用你关心。”
“怎么不用啊,你不是我哥么。”
“谁是你哥,我是我们家独生子。”
“那我叫哥叫这么多年还能改叫姐啊?”
“滚蛋!有事儿说事儿,我这儿忙着呢。”
“哎哎!别挂别挂!我还真有事儿……嘿嘿,就问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法国啊?”
“我去不去跟你什么关系吧!”
“我这不是想跟你出国见识见识么。”
“你爱哪儿见识哪儿见识去,跟着我干什么。我就扎根儿在北京城了,你就别惦记我了。”
“为什么呀!哎,哥你可别弄不清,放着大好的法国不呆跟北京干嘛啊?”
“你怎么知道法国就大好?我告儿你跟北京比差远了。你是不是要投敌叛国?”
“我这不是没去过新鲜么。再说,我就是投敌敌人也不一定敢要我。”
“这倒是,你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哎,哥,你真不走啊?”
“真的假的用你管。挂了!”方澍挂了电话刚要给兰薇打,兰薇就开门进来了。
“嘿,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冷不冷?”方澍接过兰薇手里的塑料袋看了看,“又是豆沙包?你不能吃点儿别的?”
“你怎么出来了?”
“我关里面儿的时候就想着越狱,这不,道个洞就钻出来了。”方澍嬉皮笑脸地看着兰薇,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脑袋歪着看了会儿,又弯腰和她平视。“兰薇,我住院你怎么都不去看看我?我想你想的不行就越狱了。”
“我去了,你爸妈在。你在哭。”
方澍一下子就站直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那不是哭,那是正常的生理液体排泄。”
“我好像不应该说出来,那时候都没进去……”
“是啊,一般这种情况既然一开始顾忌了别人的自尊心就要一直到最后都不能说啊。”方澍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发顶,“头发长长了。不许剪,留着。”
“方澍,你有病么?”
“我……我没有。”
“舅舅说你有。后遗症。”
“大舅舅还是小舅舅?”
“小舅舅。”
“啊,他知道我那事儿。那事儿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后跟你说。你也别放在心上,好么?”
兰薇抬头看他一眼,“你自己决定就好。”
方澍无奈地笑了下,“好了,不说这个。你爷爷那边情况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今天去了。以后每天都会去。”
“爷爷要是醒不过来……”
“那也要每天去。爷爷要是死了,也是这样一天一天慢慢地死去。我心里难过,不知道是这样一天一天的更难过还是突然死去更难过。”
方澍闻言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他听懂她的意思是她父亲是突然去世,完全没有准备。这次她爷爷就算最后没有救了,还可以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只是不知道两种死亡哪个更让人伤心。怕是都会在她心里留下灰暗的一笔。他的兰薇,如果留她一个人面对另一个疼爱她的亲人的死亡,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呢,所以他不能走,不能在这个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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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冯孝存挂了电话狠狠踢了一脚垃圾桶,神色气急败坏。曾璇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斜着眼看着他,“怎么了?”
“方澍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呆在北京不走了。”
“你非得跟他出去干嘛呀,你们家又不是没钱让你出去。”
“你不知道,我爸要是同意我出国我干嘛还求着他呀!”
曾璇放下抱枕坐起来,“合着你们家根本就不同意你出国啊?那你折腾个什么劲啊,就算他带你出去你也得有钱生活啊。再说你出国干嘛啊?”
“哎,说了你也不懂。理想,理想你懂么?”
“切,德行。”曾璇白了他一眼,“哎,给我点儿钱。”
“干嘛?”
“置装啊。我明天晚上复赛。你来不来看?”
“不去,唱的也不好……”
“你说谁唱的不好呢?”曾璇拿起抱枕打他
“得得!你还不承认,要不是我找赵凯给你开后门你能干过那张怀雪?我看电视了,她比你唱的精彩多了。”
“就她?你可别逗了,就她长那样签给你你要啊?”
“长得是不咋地……我说唱歌呢,没说她长得什么样儿好么!”冯孝存把抱枕朝曾璇扔过去。
曾璇把抱枕扔一边去,往前坐了坐,离得冯孝存近一点,“哎,你明天到底去不去?”
“不去!”
“那起码陪我去挑挑衣服吧?”
“没时间。”冯孝存说着站起来,“你爱干嘛干嘛去,我先出去了。”
“哎,你干嘛去啊?”
“看我同学,他住院了。你不爱呆这儿就出去玩儿。”
“那我衣服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冯孝存说完就拿着车钥匙走了。
冯孝存开车到医院,停在路边。然后向四周看了看,一路警惕地走进了住院部。他找到梁亮的病房,从门上的小窗看到他仍然躺在那里,身上的管子已经撤掉了,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是谁啊?”
身后突然出声,冯孝存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子他身后,一时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啊,我……我是……”
“来看梁亮的?你是他同学?”
“啊……啊!是啊,我是他同学,来看看他。”
“我是他妈妈。要进来不?”
“啊?不了不了!”冯孝存赶忙摆手,又想不妥,补充说:“我刚才进去看过了。”
“哎,你们同学常来看他,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他就醒了呢……”梁母说着要哭。这时候梁亮的姐姐梁伊豆提着东西上来,看见他们站在门口就问:“妈,这谁啊?”
“亮亮的同学,来看他。”
“哦……”梁伊豆将冯孝存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进来吧。”
“不了,我刚刚进去看过他了,这就走了。”
“那好,我们进去了。”说着挽着梁母的胳膊进了病房。
冯孝存出了电梯越走越快,都快跑起来了。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大口地喘着气。坐了一会儿平静下来,他启动车子,“那娘娘腔醒来又如何,我敢打他就不怕事儿!”
这边梁伊豆和梁母进了梁亮的病房,梁母拧了个毛巾给梁亮擦脸,梁伊豆在旁边把梁亮的换洗内衣拿出来叠好,她叠着叠着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梁母:“妈,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不是亮亮的同学么?我倒是没见过,亮亮内向,尤其上了高中之后,从来没往家里领过同学。”
“我就是觉得在哪儿见过他。”梁伊豆其实心里已经有谱,这个人的发型和身形跟监控上看到的一个人十分相像,只是梁母在这里梁伊豆不能将怀疑马上说给她听。自从梁亮被打成了植物人之后梁母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可以说受不得一点刺激。要是这个时候贸然讲刚才来的人可能是凶手之一,梁母还不定怎么震惊呢,可能就得厥过去。
事情是这样的,梁伊豆的弟弟梁亮从小就内向,人又长得纤细瘦弱,在学校里偶尔会被男同学欺负。梁亮念小学的时候还有念初中的梁伊豆照顾,没怎么被欺负,上了中学因为名字的谐音像“娘娘”,就得了娘娘这么个外号。去年年根儿底下,梁亮去补课到半夜也没回来,打电话头两次没接,最后关机。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警察用梁亮的手机打来电话,让梁家去医院认人。梁家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梁亮停在急诊室,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整个肿起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裤子上一大片血迹都能闻到血腥味。梁母见状腿一软就坐倒在地。医生见家属来了让他们赶紧签字好推进手术室抢救。梁父一听也懵了,还用进手术室?医生只是催促他们快签字交费,再晚了人都没了。梁亮被推进手术室,警察和急诊医生过来向他们说明了梁亮的情况。梁亮是在海淀桥北一个小巷子里被发现的。第一现场目击人是一个物流公司早起拉货的司机,当时梁亮卧在巷子里已经没有意识。那附近都是小物流公司,有一个钢铁架子搭成的停车场,白天一天都很繁忙,晚上过了10:00货物都拉走之后就没有什么人在了。梁亮被司机发现报警之后警察把梁亮送到了医院。经检查梁亮浑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两处骨折,头部遭到重击,且遭到了暴力性性侵犯。梁父闻言差点站不住,退了两步坐到了急诊的床上,梁母坐地嚎哭。后来梁家去警察局看监控录像,那个地方是个死角,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晚上10:00之后有四辆车开进来,他们分别对这四辆车进行了排查,车主均无嫌疑。所以警察就猜测梁亮可能是被拖着步行走过来的。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有两条路可以进来,然后警察指着一个画面给他们看,时间是凌晨2:20,有五个人从铁架子上跳下来,其中一个落地有些踉跄,好像是梁亮。然后有一个人搂着他的肩膀半强迫地将他带到了画面外。监控录像看不清脸,其他几人连身形都很模糊,梁亮和搂着他的人相对比较清楚些。但家属认出是梁亮是因为熟悉,其他人他们都认不出来是谁。
梁伊豆想着录像里的人,又想着刚才看见的梁亮的同学,似是而非,像又不像,毕竟录像太模糊,但是梁伊豆决定再去一趟警察局,也许再看一回录像就能认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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