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陌生人的温暖
门在Cherry身后被重重地摔上。雷诺站在那里看着白色的手工织围巾，一时说不出的气恼。
Cherry负气走出来，一开始走的很快，她快步穿过操场，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脚步慢下来，她突然觉得其实她没那么生气，也不嫉妒。那条围巾明显不是兰薇给的，在期末的时候兰薇没有时间做这个，就算有也不会为了雷诺织一条围巾。那么这番举动是为的什么呢？
也许在Cherry心里，只有兰薇，是强大不可战胜的敌人。在她还没邂逅雷诺的时候，她就像精灵一样出现在雷诺的视线里，并夺去了他的注意力。他偷偷望着她的眼神，他在巷子口徘徊等待她的身影，这些Cherry从雷诺的叙述中得知的事情，非常有画面感，并且深深地印在Cherry心里。她刹那明白兰薇才是雷诺到死都会珍藏在心里的美好。出于对兰薇的爱护，Cherry不会对兰薇冷言冷语更不可能伤害她，可是这种心情就像自身长出的骨刺，被深深刺伤却要默默地承受着，仿佛那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仿佛那是不可逃避的命运。
这个时候出现的白围巾却像是给了Cherry一个借口，一个长期以来都需要却一直没有到来的借口。她并不害怕那个送围巾的女生，不觉得她能撼动雷诺的心，可是这个不知名的女生救了她。她让她有了一个生气发泄的出口和理由。如果没有那条白围巾，她在雷诺面前会渐渐变成猜疑无理取闹的女子。可是这条白围巾给她提供了证据，证明她不是凭空猜忌。由于对雷诺心里那个兰薇的顾忌，她变得敏感和尖锐，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过分手的场面，并暗自决定即使最后分手了也要分的漂亮，不能让雷诺是因为她自身的猜忌和神经质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教室里流淌着巴赫舒缓的平均律，教授走进教室放下教案，转身在黑白上写下“西方音乐史第十一课”。然后教授调低了音乐声，开始讲课。同学们打开笔记本准备记笔记。
方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长腿放进书桌堂里，低着头在认真地织毛衣。这件毛衣织了三个礼拜了，除了吃饭睡觉以及给兰薇做饭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在织毛衣。一只袖子已经织到差不多的长度，他用手机上网搜索收针的方法。他找到一个视频，却不能外放出声。他拍拍坐在他前面的维果，“借我耳机。”维果回头看他一眼，从包里掏出手机的耳机给他。方澍结果耳机插在自己手机上，看是认真看那段毛衣编织教程的视频。维果瞄一眼讲台上的教授，站起来快速坐到方澍旁边，悄声说：“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爱好。”方澍认真看视频没理她。她用手戳戳方澍的手臂，“我说……”
“恩？”
“你织毛衣干嘛？学张飞绣花静心养气啊？”
“……”
“织完了给谁啊？”
“女朋友。”
维果一愣，“给我啊？”她故作嬉皮笑脸地说。
“做梦。”
“哎，孝存回来了，咱晚上聚吧？”
“他算哪门大神。”方澍看完了视频，拔下耳机还给维果，开始给毛衣袖子收口。
“你不是他哥么。”
“我没空儿。”
“今儿圣诞夜你忙什么啊。”
“织毛衣。”
“我说你静心养气也不用过节也练吧？”
“谁说我静心养气，我这赶工呢。”
维果不再说话，她想说服自己他是开玩笑的，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但是她眼睛看到的他认真在织的这件白毛衣，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真的……有女朋友了？”
“你管那么多呢。”
“什么叫我管那么多！”维果突然大声喊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同学们都回过头来，教授放下手里的书，不满地看着他们。维果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快步走出了教室。方澍莫名其妙地看着维果走出去，然后低下头继续织毛衣。
这西方音乐史教授也有趣，他朗声问方澍：“后面那位织毛衣的男同学，你女朋友跑了。”
方澍抬起头，冲教授笑笑，“我女朋友好好地在家里等着呢。”
“哦，那祝她圣诞快乐。”
“谢谢教授。”
同学们都笑了。短暂的小插曲过后教授又继续讲让人恹恹欲睡的西方音乐史，他似乎并不觉得一个男同学在他的课堂上织毛衣有什么问题。
方澍并非手工爱好者，在期末他有很多考试和表演，也着实没有很多时间织毛衣。可是他决定了要织一件毛衣给兰薇穿。兰薇的爸爸兰天以前都是手织毛衣给兰薇的。可他目前的实力只能织这种简单的平针套头毛衣。兰天会织很多样式和花样，他设计师的才华应用在毛衣编织上也一样得心应手。他会织对襟的小开衫，上面用钩针钩出粉色的小花；他会织时髦的帽衫，上面缝上自己做的小熊或者娃娃头；他会织小斗篷，帽子上还缝着小猫耳朵。兰薇穿着兰天织的毛衣上学，都会被女老师们围观研究。兰天在的时候，兰薇的一切都被照顾的妥帖，她虽然有社交障碍，却依然幸福。现在，方澍执意要接过兰天的担子，他要代替兰天照顾兰薇，一心一意地照顾。
梁伊豆来到兰薇的宿舍，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明亮的“请进！”梁伊豆打开门，一个端着饭盒的女生过来迎她。“您找谁？”
“啊，我找兰薇。”
那女生稍微打量了她一下，“兰薇不在哦。你有事儿我可以转达。”
“是这样，我是兰薇中学同学，我叫梁伊豆。新年有个同学聚会，通知兰薇一声，问问她要不要去。”
“哦，好的，我会告诉她的。”
“请你把这个也交给她。”
“这是……照片？”
“这是我们那时候的集体照。我猜兰薇已经忘了我是谁。”
“呵呵，是有这个可能。您放心吧，我会转交的。”
“谢谢你了。”
梁伊豆走后桃子仔细看着那张照片。是二十几个女生在一棵大树下面照的。她们都穿着校服，桃子一眼就看到了兰薇，“小时候就长这么好看啊，这大眼睛……这个是刚才那个女生啊……”梁伊豆就站在兰薇旁边，挽着兰薇的胳膊，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兰薇还是面无表情地，不过她肯让人挽着胳膊应该关系挺好的。桃子将那张照片做了大致的研究之后就放在了兰薇的书桌上。桃子刚要出去的时候，兰薇的电话响了。桃子拿起来看了下，上面只显示号码。桃子犹豫了下，还是接起了。
“喂？……”
“笃笃！”
对方没有说话，好像是敲了两下电话就挂掉了。桃子疑惑地挂了电话，看见有两条短信。想可能是有人找她，先发了短信，她又一直没回，所以就打了电话来。可是……为什么接了电话又不说话呢？这个时候兰薇应该在画室吧，桃子想着就拿起兰薇的手机和梁伊豆带来的照片寻兰薇去了。
圣诞节前一天天气阴冷，好像要下雪了。对于从南方来的桃子来说北京的冬天还是挺冻人的，桃子出门的时候都尽量快走或者跑。桃子裹着大羽绒服踩着破棉鞋踢踢突突地向兰薇的画室跑去。她推开小院的朱漆大门，噼噼啪啪地踩着楼梯跑上二楼，“哗！”地拉开门，“兰薇……”然后她看见坐在那里的陈惜。
我，桃乐丝，曾经是想在圣诞节或者任何什么节日生日许愿让我跟陈惜偶遇一次，或者制造机会偶遇一次。但是！不是我现在这副德行的时候！
桃子愣愣地看着陈惜，想说我是进去还是掉头就跑呢。她脑袋乱糟糟地想了很多，两条腿却楔子似的牢牢楔在地上。陈惜感觉到门的震动，回过头来。他看见桃子杵在那里，就对她笑笑。
我列个去~！你还对我笑。你不笑我都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你还笑！
“桃子。”兰薇直起腰，看到桃子同学，叫了一声。
“兰……兰薇……”
“干……干嘛……”
“你有电话！”桃子举着电话迅速地跑到兰薇身边，然后斜着眼偷瞄陈惜。
兰薇看了短信，敲敲桌子引起桌子另一头的陈惜注意，然后她打着手语问陈惜：你打电话？
陈惜：我来之前有给你发过短信。你没回。
桃子来回看着用手语交流的两个人，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兰薇：“短信是陈惜发的，说谢谢我的礼物，说他要来我这里。”
桃子看了陈惜一眼，转过头来背对着陈惜问兰薇：“你也送他礼物了？送了什么？”
“没有。”
“那他……”
“你的。”
“毛？”
这个时候门拉开了，Cherry走进来。“兰薇，桃子也在。”她打招呼的同时走到陈惜身边轻拍了下陈惜的肩膀。陈惜微笑着向她点下头。
“兰薇，晚上跟我一块儿吧。陈惜也去。”
“恩？”
“今天平安夜啊。学校有表演和舞会。我告诉过你的。”Cherry有些无奈地说。
“烤火鸡么？”兰薇问道。在旁边的桃子有些惊讶兰薇会对平安夜火鸡什么的感兴趣。
“兰薇你要去？”桃子问道。
兰薇摇摇头，“我要回家。”
Cherry看了陈惜一眼，说：“好吧，反正你去了也是找个角落发呆。自己吃点好的，期待明早的礼物吧。”陈惜也向兰薇点点头，就要向外走去。
“陈惜。”兰薇拉了一下陈惜的袖子，叫住他。陈惜回头，温柔地看着兰薇，他用手比了一个问号。兰薇对着陈惜说：“陈惜，礼物是桃子送的。”她说着向后指了指桃子。桃子突然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当她无限娇羞地向陈惜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了陈惜眼里的失望。
陈惜啊，我美好剔透的少年，你都不会掩饰一下么？虽然我不过是迷恋你美貌的路人甲，你也可以假装很高兴的。
桃子悄悄地握了兰薇的手，兰薇的手心温暖干燥，不似她的冰凉。兰薇转头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走出了画室。
Cherry拿过陈惜手里的外套给他穿上。“咱们也走吧。”
陈惜看着Cherry，打着手语：围巾……
Cherry：“确实是兰薇拿给我的。她当时没说清楚……或者我当时在忙没听清楚。我也没想到桃子会送你礼物。我弟弟开始有女生追求了呢。”
陈惜：这样不好。对那个女生也是。
Cherry给陈惜整理衣服的手顿了下，随即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陈惜举起手想说什么，终是放下了。
桃子被兰薇牵着手向宿舍走去，兰薇的脚步不快不慢，节奏平均，方向明确。桃子看着兰薇的两条腿想，人走路的样子跟这个人的作风很像呢，兰薇是这样注定又明确自己的路，所以她走的从容平稳。自己呢？喜欢明星喜欢漂亮的人，也不过是羡慕他们身上自己没有的东西。这么些年来，好像一直在忙着羡慕别人追逐别人的生活方式，好像一点自己的特点也没有。“兰薇。”桃子站住。
“恩？”兰薇回头，看着她。
“我是不是挺没意思？”
“……”
“我现在觉得迷茫。”
“恩。”
“兰薇我是不是失恋了？”
“我不知道。”
“兰薇我觉得有点难过……我不是陷进去了吧？我连告白都没呢，你说我陷进去毛？”
“……”
“可是我真有点难过。虽然只有一点……”
“恩。回去吧。”兰薇说着要走，却被桃子突然甩开了手。兰薇在原地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去。桃子撅着嘴站在原地看着兰薇的背影，看了十秒钟，不见兰薇停下，只好又踩着大棉鞋踢踢突突地跑着追过去挽着兰薇的胳膊，跟她一起回了宿舍。
兰薇收拾着东西，桃子在一旁看着。“兰薇，今晚咱们怎么过？Orange录影去了，今天好像20强晋级赛。”
“我回家。”
“真回啊？”
兰薇回头看她一眼，继续收拾东西。
“我自己一个人过平安夜很凄凉哎……中午还吃的食堂……”
兰薇把卷尺、素描本放到纸袋里，桌子上一个吃剩的豆沙包，她拿起来刚要吃，听桃子那么说，就把豆沙包递过去，“吃么？”
“才不要吃！你就知道豆包。豆包有什么好吃的？今天平安夜哎……你别回去了……你回去我就不给你了。刚才有个人给你送了个重要的东西，还有一条重要的口信要捎给你。”
“什么？”
“那，这个。”桃子把照片递过去。
兰薇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又疑惑地看着桃子。
“看吧！梁伊豆同学果然有先见之明，不过她没料到给了照片你也不记得了。这个是你中学同学啊。这个是你啊，是你。”桃子愤慨地指着照片上的兰薇说。
“我知道。这个是圣诞礼物么？”
“你陪我我就告诉你。”
兰薇把照片往桃子手里一塞，“圣诞快乐。”
“我说……她让你去参加同学聚会啦！”眼看兰薇开门要出去了，桃子只好扯着嗓子告诉她了。
兰薇停了一下，说：“你要是再看见她，麻烦把照片还给她。”说完就开门走了。
桃子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心想莫非兰薇初中的时候跟这个梁伊豆有什么过节？多半是梁伊豆做了对不起兰薇的事儿。桃子在心里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编排了个大概。多半是为情，那梁伊豆看上了方澍，方澍不理她，她就联合同学欺负兰薇。兰薇性格木讷肯定没跟方澍说过别人欺负她的事儿，结果被欺负的很惨，没准儿还被陷害偷东西什么的。从那以后兰薇就留下了阴影，不想再提中学的同学。这次梁伊豆又找上门来，有两种可能，一是为当年的事儿忏悔，二是阴魂不散卷土重来又想在兰薇身上打什么主意。桃子自己脑内了一套剧情，自我欣赏了一番之后就上网去打发时间了。
桃子想写点什么来表达一下此刻自己悲惨寂寞的心情。她登陆微博，写了两个字，觉得微博只能发140字，太短了，不足以表达她此刻要汹涌而出的情感。她关了微博打开qq空间，又想qq里都是熟人，不太好……她思索了一下决定用化名，写成小说的形式。在一番纠结之后终于决定好了，又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她看着空白的页面，心想我果然没有才华啊……然后她就关了空间看韩剧去了。
桃子正看到生死离别的关键时刻，有人敲她们宿舍的门。桃子抽了一张面纸擦擦鼻涕，就出去开门。“Orange么？”桃子打开门看见来人颇感意外。“方澍？”
“兰薇在么？”
“不在。”
“谢谢。”方澍说完转身要走，被桃子叫住了。
“哎！她回家了。”
方澍回过头，“她没回家。”
“真回家了。你叫门得使劲儿叫，她要是画画或者看书一般听不见别的声音。”
“我跟她住在一起。”
“哈？！”桃子同学惊讶的裂开大嘴都能看到后槽牙的程度。
“怎么了？”
“没……没怎么……呵呵……你去画室找了吗？”
“她没在画室。”
“啊……那去哪儿了呢……”
“我去找她，打扰你了。”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对本地比较熟……”桃子说着急忙拿了她的破羽绒服套上，踩了扔在门口的棉鞋“哐当”带上门，“走吧。”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天上飘下来零星雪花，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小到中雪。桃子裹着羽绒服走在方澍右后方半步的地方。方澍走的不快，可是他腿长，桃子的两条小短腿要紧倒腾才能跟上。方澍只是专心走路，不回头也不说话，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走。桃子跟方澍不熟，以前方澍对桃子来说只是传说，传说中他是兰薇的青梅竹马Orange的初恋秦朗的死党兼情敌和三儿自以为的宿敌。这是桃子第一次跟传说中的方澍正面交锋……好吧，只是一起去找兰薇。桃子偷着瞄了方澍好几眼，假咳了好几声，也想不出什么话题能打破一下这尴尬气氛。
“就送到这儿吧。”方澍突然站住，转过身来对桃子说。
“哎？”桃子一看，已经走到学校大门口了。“不是，那什么……找兰薇么，不是？”她有点堂皇地说。
“我一个人找就行了。”方澍的语气平平的。其实这语气桃子很熟悉，兰薇一直都这么说话，没什么情绪。可是这种语音语调会让听的人误会，听的人会认为自己此刻很多余。桃子尴尬地扯扯羽绒服的袖子，“啊……你别误会，我真的是想帮你找兰薇。我听说你是从国外回来，可能对北京不是很熟悉……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桃子说着，不只怎么的眼圈都热了，鼻涕却先眼泪一步流了下来，她慌忙用袖子去擦。
方澍沉默了两秒，然后说：“你想吃炸酱面么？”
桃子坐在快打样的炸酱面馆呼噜呼噜地吃着炸酱面的时候心里面直纳闷儿，我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并且跟兰薇的青梅竹马Orange的初恋秦朗的发小三儿的宿敌坐对桌吃面的呢？
“那什么……咱，不找兰薇了？”
“恩。她去少辛那儿了。”
“你怎么知道？”
方澍没回答，只是低着头呼噜呼噜地吃面。他吃面的时候一点都不怕酱溅到脸上，用筷子卷面的动作也很熟练，跟他贵公子的形象有些反差，却又让人觉得他坐起来很利索，一种很地道的感觉。
“你其实对这附近挺熟悉的吧……这种饭店都能找到。”桃子挑着碗里的面条说。
“恩。比你熟。”
“是么……呵呵……我班门弄斧了……呵呵……”桃子尴尬地假笑两声，对方也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她只好低下头吃面。
从面馆出来，雪下的大了些。面馆前面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雪片纷纷扬扬的，很像话剧的舞台效果。
方澍竖起大衣的领子，“自己能回去？”
“能。”
“我送你到校门口。”方澍说着就先一步向美院走去。桃子跟在方澍身后走着，她想了好几想，终于说：“那什么，方澍，谢谢你。”
“不用。”方澍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着。
“真的谢谢。其实我今天算是失恋了呢，就在今天下午。虽然也没表白什么的，可是他对我没意思能看出来。平安夜又是我一个人，孤单的很可怜……虽然你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你还请我吃了炸酱面。现在好像没那会儿那么悲惨了，感觉。”
“这个时候，随便一个什么人都会让你觉得其实没那么悲惨。你不用谢我。”
“你不是来了么，虽然是为了找兰薇。”
“兰薇的爸爸是一个很好的人。”方澍突然说起兰薇的爸爸，他停下来看了桃子一眼，然后继续走，边走边说：“他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我爸说他是烂好人，像他那么没脾气的男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说自从有了兰薇之后，他就变成那样了，因为他希望兰薇遇见的人也能好好地对她说话，他的兰薇也应该被别人善待。我做不到对每个人都和善，起码，请兰薇的朋友吃碗面是可以的。”
“兰薇遇到的都是好男人呢……爸爸都这么Nice……”
“失恋了难过么？”
“哎？”方澍突然转换话题让桃子有些措手不及。她扯着羽绒服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那么难过。就是觉得丢脸。我还给他买了礼物，他以为是兰薇给的就很高兴地收下了，结果知道其实是我的之后……就有点失望。他倒是没说，可能看出来。你知道，眼神什么的……”
“恩，那样是会失望的。”
“……你不打算安慰也别踩我呀。我虽然说不难过，还是有点难过的……”
“兰薇送你什么圣诞礼物了？”
“没有。”
“我也没有。”
“她哪会送别人礼物。啊，她送过我杯子，刻着我名字的杯子。不是圣诞节送的，很长时间以前。不过总是送过的。”
“她不擅长这些。”
“我知道。”
方澍站住，转过身对着桃子，“我替兰薇，送你个圣诞礼物吧。看在你失恋的份儿上。”
“不算失恋啦……就算失恋好了，”
方澍立在无人的马路边，抬头看了看纷扬的雪花，深吸一口气，唱到：“m ……
dren
alright
i hope, alright
e
桃子站在方澍身边，听着他唱一首她没听过的英文歌。歌词却很好懂，很温暖。方澍的声音很美，低音处醇厚，高音处清越，他唱歌的时候没有特殊的表情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头微微仰着，却让听的人觉得他是那么情深笃定。
方澍唱完的时候，桃子伸手摸自己的脸，竟然流了一脸的泪水。她依旧用袖子擦着鼻涕，因为哭的太难看，不敢抬头看方澍，只能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真好，你唱的太好了……怎么能唱这么好听……”
“圣诞快乐。”方澍说。
那天晚上桃子写了一篇日记：原来我以为的伤心其实也没那么伤心，原来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也可以直达心底。谢谢今天给我礼物的人，这是我活到现在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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