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胭脂香

　　这半个月以来，杜若棋丝毫没有一个小姐盛气凌人姿态，生活上对那些下人们关心亲和，可涉及到有人做错事或是原则性的问题，她也一丝不苟，惩罚起来毫不手软。桃儿问她为什么，她简单解释后桃儿也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

　　这其实是驭下之术，恩威并施，让他们知道自己虽是一个仁和的主子，可也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管不问，做错了就是要惩罚，不然这些人最终会越来越过分，做事也不会细致，最终造成大的损失。只有这样，才能让不够坚定的人心有忌惮，效忠自己。

　　董书棋生前心善，在府中收留了不少不幸或贫穷的人，这些人虽然有的在她死后便见风使舵，对杜若棋它们落井下石，可也不乏忠诚之人。他们感念旧主之恩，即使被调到了其他姨娘小姐身边，仍旧偷偷接济处境艰难的杜若棋二人。自从她穿越过来不再受赵姨娘摆布后，第一件事便是向杜仲宇讨要记忆中那些一直忠心不渝的人到自己院中。这次带来花圃的也都是这些人。

　　天生的敏感心思和长期演艺圈的生涯，让杜若棋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她在这几天相处过程中于生活细微之处观察着每一个人。

　　配方只有几个人知道，都是她认为最可信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决定信任这几人，杜若棋就放心他们独立完成分内的事。

　　李嬷嬷是个极其壮实的婆子，她看着母亲从小长大，虽然长得凶恶粗眉大眼，但心地极为善良，待杜若棋如亲孙女，加上她辨识花卉香料什么的非常有经验，便由她负责采购。孙嬷嬷是个精明干练的人，心思细腻，能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便由她坐镇日后的店铺，自己就可以放心忙些别的。还有一个叫杜瑞的小厮，也是从小被董书棋收留，跟着杜府姓，虽然只有十七岁，却甚是勤劳伶俐，还有几个小丫鬟，都是十五六岁，杜若棋也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安排。至于桃儿，就跟在自己身边，多教她一些东西，以后或许可以为自己分忧，独当一面。

　　现在敲定的配方已经是接近完善，如果再需要修改就只能在日后的使用中发现问题，新的品种也只能以后慢慢开发。

　　胭脂有十几款，不同于传统的胭脂干巴巴的，杜若棋在里面加了不同的精油，调制成柔润滑腻的膏体，使用时不必再用水晕开；不同的花有不同的色调，适合不同年龄的人，玫瑰的红鲜艳浓烈，适合二十来岁的成女，桃花淡粉，最能体现小女儿娇羞之态，还有山茶、杜鹃什么的，也有几种颜色调和在一起的。里面混着单种或多种精油，气味芬芳，还能护理皮肤。

　　妆粉①也有好多种色号，有的偏白、有的偏黄，更接近肤色，全是用最好的梁米米英②制成，细腻润滑，制作时不用水盥洗，而用花露，这样制出的粉会有淡雅的香气，有的还加了珍珠粉，滑石粉，研进了玉兰瓣。还有各种深浅的眉黛，不同颜色的唇脂。

　　看见这些成品的时候，杜若书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这全是你弄的？”

　　“大家一起。我保证，第一批货物会在三天内销售一空。”杜若棋勾起唇角，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彩。

　　“啧啧啧，真的假的。说说吧，那五百万两你用了多少？这汴京城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你没有人脉，打算如何立足呢。即使你做出的东西再好，有人想让你沉寂你也只能无声。”杜若书皱眉道，薄唇紧抿，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时也掩去了轻佻的神色，只是眸光中有一丝……古怪。

　　“哥哥这么多年，恐怕除了自暴自弃，还是心怀希望的吧，不然能和都城內八成的公子哥交好？这些人里，有多一半都是朝廷命官之子，虽然玩世不恭，可也是城内的地头蛇。我说的没错吧。”杜若棋挑眉笑道，从眼角睨着杜若书。

　　杜若书表情一下没绷住，“我好歹是你哥哥，你就不能别拆我台吗。就是开个玩笑嘛。”他尴尬的挠挠头。

　　杜若棋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语。果然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居然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喂喂，你那眼神什么意思啊，你不才十二岁吗，干嘛整天严肃得像小大人一样。”杜若书撇撇嘴，修长白皙的手指戳戳杜若棋的额头。他是真看不透自己这个妹妹，她这段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买花圃和置办材料工具的钱用了六十万两，按计划还要买一间铺子，一共会花一百四十万两左右。”杜若棋沉静地说道。

　　“这么多！你比我还败家啊，丫头，成本就这么高，你这些东西要卖到多贵啊。”杜若书咋舌，食指一下下敲着桌面。

　　“当然不会那么贵，还有好多东西没做完呢，你现在看见的这一箱又不是全部。不过会比一般的胭脂水粉贵很多，但肯定会有人买的，攀比嘛，贵一些的话那些官家小姐反而会买得更多。”杜若棋神采飞扬的说着，圆圆的眼睛闪着星子般的光，眼角微微上挑，给清纯的五官平添几分媚色。

　　屋内的两人讨论着以后的方向，却没有察觉窗边的香樟树奇异地颤动了一下，一个鬼魅般的黑影钻出树冠，像一阵烟雾飘远了。

　　城外一百多里，树木掩映间，一间隐秘的宅院，每一样摆设都精雕细琢，奢华而不张扬。男子坐在正厅上座，银白色面具遮住半张脸，只可见弧度流畅的下巴和精致的唇，墨色长发随意地束起，一身宽大的黑袍，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猫。

　　一名黑衣人飞身而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男子邪魅一笑，“哦？她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继续跟着吧，小心别暴露了，她似是会武功的。”

　　黑衣人躬身退出去，像一阵烟雾般消失了。

　　清晨，杜若骑乘马车进宫，这一次，她是要面见皇后。

　　杜若棋由婢女领着在皇宫内院走了半晌，四周是一样的墙壁走廊，当她快要绕晕的时候，面前终于出现了皇后寝宫的大门，匾额上书“凤栖宫”。紫金屋檐琉璃瓦，椒泥涂墙满室香。她随着皇后的贴身嬷嬷进入殿中，皇后崔氏正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听见人来也没有马上睁眼，只是挥挥手，叫嬷嬷退了下去。

　　室内熏着袅袅的沉水香，静得落针可闻。皇后一身紫色曳地长裙，上面绣着朵朵怒放的牡丹，珠翠满头晃得人眼花缭乱，脸上妆容浓而不艳，显得高贵典雅，但厚重的妆粉并不能掩饰她的憔悴衰老，细看之下，她眼角已经爬上了鱼尾纹，肤色也远不如少女般光泽莹润。五官依旧精致，看得出年轻时是何等姿容，远山般的眉，鬓发如云，菱唇嫣红，只是和后宫其他莺莺燕燕相比，便差了一大截。

　　皇后缓缓睁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杜若棋。“起来吧。我老了，是吧。”说这话时的语气平静，可这时若看见她的眼神，便会知道那其中埋藏着多少不甘和怨愤。“想我年轻时，也是艳冠群芳，皇帝三千佳丽独宠我一人。”她自嘲的笑笑，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可现在都三十多岁了……年老色衰，皇上都有近半年没来看过我一眼了。”

　　杜若棋低头沉默。在这深宫之中，哪一个女子不是以色示人，色衰而爱驰，这是几乎每个妃子的命运——除了面前的这个女人。能爬到皇后的高位，仰仗的不仅仅是母族的威望，还有过人的胆识谋略。

　　皇后起身下榻，长长的指甲勾起杜若棋的下巴。看着她光洁的脸颊。“年轻真好啊，”她叹道，“听说你来见我，是要让我重返青春？什么意思？这世上可没有方法能让人容颜永驻。”皇后放开杜若棋，转身道。

　　“这世上自是没有驻颜之术，但臣女研制出一种新的脂粉，能让肌肤看起来洁白如初。”杜若棋微笑。“皇后娘娘这等美人，自是简单修饰下就能恢复往日风华。”

　　“哦？”皇后来了兴致，“那便让你试试吧，若是能成本宫重重有赏，若是失败了……小丫头也该知道后果。”

　　杜若棋笑着点头。“皇后娘娘自当放心。”话毕便打开带来的箱子，里面琳琅满目全是脂粉盒子。

　　“先请皇后娘娘卸去身上全部首饰，洗净脂粉，再换一身淡雅衣裙。”

　　皇后有些诧异，“这么麻烦吗。算了，随你。”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素颜的皇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没了脂粉的掩盖和珠宝的映衬，她的脸显得更加憔悴，肤色有些发黄，没有光彩。

　　“皇后娘娘，其实驻颜最重要的，是心态。您不要总纠结于自己的年纪，只要心是年轻的，眼睛就会有神，会让您更有魅力。”

　　皇后不以为意的笑笑，“你还太小，老了就是老了，再怎么想着自己年轻都没有用的。”

　　杜若棋扶着皇后在梳妆台前坐下。“究竟是不是，娘娘一会就见分晓了。”

　　①妆粉：古代女子的粉底。

　　②米英：米芯。米芯做出来的粉耿更加细腻柔滑，白皙光洁如鸭腹绒毛。


　　(https://www.tyvxw.cc/ty13883/118078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