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见吧
第二天，张明宇又来了，在王小涵家附近踱步，期待着能再看到她，看看她有没有被父母骂。可是整整一天，王小涵都没有下楼。
第三天，他依然出现了，只是还是没有见到她。
他不能再在县里呆着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再不回去车都要停发了。
第四天，他没有再来。
王小涵的妈妈一直偷偷的在阳台上观察着这个男孩，一向传统保守的她怎么也看不习惯张明宇的装束，她甚至想到他也许已经是个社会不良少年。她更不敢让小涵出门见他，只是在家看着她，不停的嘱咐高考的重要性，让她彻底忘记这个男生的存在。
过年后的一周就开学了，第二天，王小涵就收到了好几封信。都是张明宇写来的，落款日期都是寒假那几天。
“小涵，不知道你回去有没有被骂，但愿没有。我再去找你都没有见到你，很想念你。”
“小涵，我要提前回学校了，在家听我妈唠叨太烦人了，我还是喜欢学校里，有很多好哥们。明年就要毕业了，我一定努力找工作，赚好多钱。想你想到肝肠寸断。”
“小涵，我到学校了，离你更远了，更加的想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看到学校里的情侣就更加的想你了，想你想到都语无伦次了。”
“寒假就要结束了吧，我准备请假去找你，你上学了我去找你能方便点吧，不会被你妈妈发现，好不好？我每天一封信给你，只是因为太想念你了。”
被人这样惦记的感觉真好，只是，王小涵不敢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又忘记了妈妈的话，忘记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她不想让妈妈伤心，不想看她流泪，更不能忘记她的叮嘱。她决定写一封回信解释清楚，可又该怎么解释呢。犹豫了很久，还是狠心写下了这样的话“张明宇：我们都还太小，都有属于我们这个年龄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再写信了，也别来找我。再见吧。王小涵。”她很想说，等我吧，等我考上大学，大学毕业，等到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可是她不敢说，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时候和他的那个时候会不会是恰巧同一个时候。他马上要工作了，而自己还要读六年的书。
过了足足两周她才收到他的回信：“我多么开心的打开你的来信，结果却让我难过，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也许吧。重点高中里有那么多优秀的男生，我又算什么呢，是啊，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的一封信，似乎只是写给自己的一封自嘲书。王小涵有些生气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转而又有些难过。
他会不会很伤心？
“发英语试卷了。”一阵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看着自己试卷上有些可怜的分数，想起妈妈那天的哭泣。她紧闭眼睛摇摇头，似乎要甩掉这些让她分心的事情。
“小涵啊，这次没发挥好吧，你看好多简单的题目都做错了，你看，这题，这个，还有这个，都不该丢分的。”英语老师紧接而至的温柔却满是严厉的话语，让她迅速回过神来，她一只手偷偷的把信塞进书桌，埋头分析起了错题。
她想，她好像真的没时间再想别的事情了。
张明宇特地跟学校请了假，他要去找王小涵，没有回信，让他有些抓狂。到了学校门口正赶上他们下晚自习，走读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他就这样守在校门一侧，由于天黑的原因，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倒让他很庆幸。良久，他要找的人终于出来了。一身校服，背着双肩包，一个人，还是那么安静的走着。张明宇走向她的脚步被一个人的喊声制止了。
“王小涵！”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尽管灯光昏暗，温和儒雅的帅气脸庞仍清晰可见，最关键的是他有着张明宇身上没有的东西，从一身校服上就能看出来，是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蔺义时候发现他与自己不同的那样东西，他讲不出来是什么。
他看到王小涵回头，等那个男生跑到自己跟前。
他看到王小涵从男生手里接过一本书。
他看到王小涵笑起来的样子充满了羞涩，就像当年对自己笑的样子。
他看到两个人说笑着同时离开。
张明宇没有去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一直想等到你说“喜欢我”，可是那封再见的信和今晚的这一幕算不算是你的拒绝？
你从未说过“喜欢我”，我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你和别人并肩同行。
张明宇失落的回到学校，他从笔记本中翻出一张王小涵的照片。只是一个侧脸，是王小涵伏案做功课的时候自己偷拍的。就这么一张，关于她的照片。那么认真的安静的表情。他喜欢看她学习的样子，有时会因为遇到难题不停的咬笔杆，有时会因为解决了难题微微笑，有时可能读到感人的文章偷偷抹眼泪，有时将调皮落下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有时还会托着腮调皮的眨眼睛……
他还记得那天从朋友那里借来一架相机，他很爱惜的拿在手里当个宝贝。自己快离开了，偷拍一张王小涵的照片带在身边，就好像她在身边一样。明着说，王小涵我给你照个相吧，她肯定会拒绝。所以只能暗地里来。
那天早上，张明宇起个大早就来到了教室，果然看到了一贯早起的王小涵坐在座位上很认真的在读课文，他悄悄来到窗户边，按下了快门，记录下了总看到的那个侧脸。
他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视若珍宝。
而如今，自己仿佛再没有保存这张照片的必要，或许两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有她的锦绣前程，而自己也有自己“坏学生”的人生，他第一次开始比较两个人的不同。
他将照片重新放进笔记本，招呼同宿舍的朋友：“走吧，去喝几杯。”清醒的时候他舍不得放开，也许喝醉了能将照片丢掉。
那晚他喝的一塌糊涂，一向以好酒量自称也曾被朋友故意灌酒都未曾醉过的他，这一次却喝的不省人事，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只是发现醒来后躺在医院里挂点滴。
“喂，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过去了呢。”
昨晚一起喝酒的舍友丁皓一直照顾了他一夜。
“哦，我这是怎么了？”头脑晕沉的张明宇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喝多了呗。真没想到啊，你也能喝成这样。”这群朋友总是这样，即使这种情况下也不忘打趣。“哎，小涵是谁？你昨晚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小涵，当再听到这个名字时，张明宇感觉心里一痛，随即蔓延到整个身体，小涵，我要怎么样把你忘记才好？
见张明宇不说话，丁皓反问道“你的那个读高中的女朋友？”
依旧是沉默。
“散了就散了，没什么大不了，明天我就给你介绍一个，咱们学校可是有好多女生都对你有兴趣呢。”丁皓自顾自的说着。
“我本来想等她大学毕业……”张明宇失神的自语道。
“老弟，不是我说，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人家要念高中读大学，说不定以后还要读研究生、博士，再不然找个大公司大企业。我们呢？技校两年一毕业马上进入社会找工作，能找到个像样的工作就不错了。你是能等她几年？还是她能放弃好前程来投奔你？”丁皓顿了顿说，“多少年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还不如早散了的好，长痛不如短痛。”
张明宇第一次被人这么□□裸的分析他和王小涵的不同，尽管不中听却也句句现实，眼前又浮现出王小涵和另一个男生并肩走的场景，两人身上的校服显得多么“般配”，而自己，却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他第一次明白了妄自菲薄这个词语，也第一次开始妄自菲薄。
回到宿舍，他找出笔记本里的照片，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初中那会，只是想念的人却不在眼前，或许会永远不会再出现在眼前。他闭上眼睛，听到了撕照片的“呲呲”声，一下，两下，三下……，等他再睁开眼，手里的照片已经碎的辨不清是谁。看着它一片片的落进垃圾桶，直到手里什么都没有，心仿佛也变空了一样。他讨厌这种感觉。
“丁皓，晚上叫上大胖、季明一起喝酒啊，我请客。”他扯着嗓子喊，以掩饰涌上心头的悲伤。
“还喝啊你，昨晚还没喝够啊？”丁皓从床上蹦起来说道。
“没有啊，所以今晚继续。”张明宇尽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醉了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
“哥们，你这可不是个办法，我教你个最简单的办法，要不要学？”
“什么方法？”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滚开，去跑步去了。”张明宇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丁皓的手。他想用当年王小涵跑步的方法来忘掉一切。
“哎，没大意见的话，我就给你张罗见面了哈。”
“随便。”张明宇头也不回的给他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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