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毒
御书房里,崔靖宏死死盯着堂下之人:“你就是水部郎中翁成蒿?”
“回皇上,微臣正是翁成蒿,此前与怀大人一同前往洛州。因事关重大,怀大人特让卑职先行回京向皇上禀报。”
“证据呢?朕要证据!你凭什么说胥本固贪污了这么多治水银两?一千万两啊,这不是小数目!”崔靖宏提高了声音。
“胥本固虽已带家眷潜逃,但同案犯洛州司马向阳和田曹参军汪正权均已招供。怀大人已另派人将此二人押解回京,估计过两日便可抵达。怀大人的意思是,请皇上亲审定夺。”
“你们是担心胥本固是皇后的堂兄,有所顾虑?”
“微臣不敢。”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如果此事查实确系如此,朕决不会估息。”崔靖宏黑着脸道。
“只是,微臣听闻,胥大人在洛州还养了不少江湖中人,而且,而且皇后曾派人和他有所联系。”
“什么?!”崔靖宏突然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一黑,竟自倒下。
崔靖宏刚醒过来,便看到胥清青那张焦急而憔悴的脸。旁边站着的,还有太医匡盛风,以及闻讯赶来的辰妃和琳妃。
“皇上,你醒啦!”胥清青温柔地道。
“朕,这是怎么啦?”崔靖宏仍觉得头昏目眩。
“匡太医,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辰妃一脸焦急。
“这……皇上连日来为国事操劳,导致身心疲惫。”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稍稍舒了口气。
可匡盛风接着又道:“恕臣直言,刚才为皇上把脉时,臣还发现,皇上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毒。”
“什么?皇上是中毒?”众人一齐惊叫起来。
匡盛风低头冥想了一会:“应该,是雁头红。”
“雁头红?”
“对,这是一种草药,开花时很美,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样美丽的花,却是有毒的,特别是其根部,少量误食后不会出现明显症状,若长期服用,却可使人精神不济,轻则头晕目眩,嗜睡、重则导致昏迷。”
听了这话,崔靖宏顿时头痛欲裂,他不敢想象,是谁有这个能耐,能长期在自己的饮食中下毒,自己却丝毫不知。如果对方下的是致命的药,又当如何?
“皇上!”辰妃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紫桐,心疼地上前抓住崔靖宏的手,“皇上,你没事吧——匡太医,你一定能帮皇上解去此毒,对吧。”说到后来,她眼中已有了泪水。
“这毒并不难清除,但臣以为,还得尽快找出下毒之人,以防再生事端。”
“这是自然。匡太医,烦请你先为皇上驱毒。”胥清青道。
“对,有劳匡太医了。”琳妃也在一旁附和。
“还请各位娘娘退后,容臣施针灸之术,以助皇上驱毒。”匡盛风示意药僮拿来针灸用具。
一轮针下去后,崔靖宏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却始终想不出这下毒之人究竟是谁。自己每天的饮食,均是姚罾负责查验,难道,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竟然心有不轨。想到这里,他将眼光转向一旁的姚罾。
姚罾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赶紧跪在地上,吓得全身发抖:“皇上饶命,奴才怎敢行此大义不道之事,而且,皇上每餐饮食,奴才都是用银针检验过。”
“雁头红味淡,银针也检验不出。没有经验的人,是发现不了的。”匡盛风在一旁道。
“那,有请匡太医,将皇上今日的饮食逐一检验,看能否有所发现。”胥清青道,“皇上今日是在朝凤宫用的午膳,就从朝凤宫开始吧。”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朝凤宫的午膳,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居安殿那碗只喝了一半的茯苓莲子羹上。
“皇后,如果朕没记错,这茯苓莲子羹是你叫人端来的。而且,你每天都会给朕端一碗来。”崔靖宏铁青着脸看着皇后,“你做何解释?”
只听“啪”一声,匡盛风手中那半碗茯苓莲子羹已被崔靖宏大怒着掀翻在地。
胥清青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结果让她一下子懵了,她赶紧跪下:“臣妾,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但臣妾怎么会加害皇上,请皇上明察。”
冷思玉一下子明白了,是有人下毒想陷害皇后。
眼前这些人,就是这皇宫中最有机会给皇上下毒的人。下毒之人,一定在这些人中间。
可此人会是谁?
冷思玉的视线悄悄地越过眼前诸人——姚罾一脸惶恐;琳妃脸上只有焦急和心痛;辰妃也是同样的表情,只是,略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这些都是最易接近皇上的人,而下此毒,很明显不是为了毒杀皇上,而是为了嫁祸皇后。
是谁最想害皇后?
还有,这每天的茯苓莲子羹所用的食材都是自己亲自去御膳房和太医院挑选的,也都是她亲自熬制,然后由皇后或自己亲自给皇上送去,有人下毒,自己不可能每次都没有察觉。这样说来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茯苓莲子羹送到皇上宫中之后被下毒,那姚罾的嫌疑就最大。二是食材被下了毒,而要在食材中下毒,要么是御膳房和太医院的人,要么是拿回来后,被朝凤宫的人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冷思玉一下子又想到了秀儿。
秀儿,会是你吗?
谁又是幕后主使之人?
“传朕旨意,朕,要搜查朝凤宫!”崔靖宏闭上双眼,言语间充满了痛苦。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怎会有谋害皇上之心,这对臣妾有何好处?”胥清青跪在床塌前,急切地道。
“崔靖宏不再看她,起身便向朝凤宫走去。
搜查结果,朝凤宫里用于熬制茯苓莲子羹的药材被雁头红的毒液浸泡过,另有侍卫从朝凤宫搜出了用檀香盒子装着的雁头红粉末。
那盒子,放在皇后寝宫中。
“皇后,你还有何话说。”崔靖宏将盒子摆在胥清青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这盒子是臣妾的,但一直用来装檀香,昨日臣妾还用过,不知现在为何里面就成了雁头红。再说,臣妾为何要毒害皇上?”
“为何?哼!你定是知道胥本固的事迟早会败露,所以提前下手。”
“堂兄,臣妾的堂兄怎么啦?”听闻堂兄也出了事,胥清青一急,更是理不清头绪,脑子里一片混乱。
“朕现在再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半晌,崔清青才缓缓道:“臣妾没有解释,也不申辩。”
“娘娘!”听得皇后如此说,秀儿在一旁急道。
“臣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臣妾现在不管说什么,也无法打消皇上的怀疑,所以,臣妾无话可说。”胥清青流着泪,哀怨地道。
“那好!来人,将皇后……”崔靖宏的话突然打住,他闭上眼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摆驾,回居安殿!”
一旁的辰妃眼中顿时有些失望,皇上的态度表明,他要么并不相信皇后会谋害自己,要么是还想再给皇后机会。但无论如何,这都将是梗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想到这里,她也轻快地随着离开。
“跪下!”一回到昭明宫,辰妃便迫不及待地甩了紫桐一耳光,厉声道:“本宫跟你说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得私自行事。皇上今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是你所说的对身体无妨害吗?皇上都晕倒了,你没看见吗?”
紫桐捂着脸,有些委屈地道:“娘娘,奴婢那天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奴婢并没有下毒,奴婢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还不承认!皇上今天的样子,和你那天描述的那种药的症状一模一样,不是你还有谁?没错,本宫是恨皇后,但本宫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皇上。任何人!你明白吗?!”
“娘娘,请相信奴婢,奴婢只是提了这个建议,但真的没有去做。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如所言不实,愿遭天谴!”
看到紫桐的赌咒发誓的样子,辰妃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紫桐跟了她多年,她也不相信紫桐会瞒着她干这么大一件事。
“好在皇上并无大碍,此事也确实狠狠打击了皇后的气焰,着实帮本宫出了口恶气。你先起来罢,此事,本宫自会查明。”
紫桐缓缓起身,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朝凤宫里,胥清青一脸的绝望与悲痛,冷思玉陪在身边:“此事甚是蹊跷,显然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待皇上气消些了,一定会想明白这个道理,会还娘娘清白。”
可皇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眼神落在前方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喃喃道:“思玉,你说得对,一味软弱与退让,的确不是上策,不是上策……”
“眼下证据确凿,你凭什么认为皇上会相信你的话?”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
李陌边说边走进来,看着冷思玉,一脸的不屑与嘲弄。
冷思玉正气不打从一处来,看到李陌这样子,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她看看皇后,道:“李陌,你跟我出来!”
李陌老老实实跟着她来到殿外:“姐姐有何吩咐?”
“听说你很会打架?”
“怎么?”李陌一时没明白冷思玉到底想说什么,还没回过神来,脸上便挨了一耳光,“你……”
冷思玉冷冷道:“就是看你不顺眼!”
李陌并没有生气,他摸了摸有些生痛的脸,嬉皮笑脸地道:“只要姐姐你能消气,再打几下也行。”
冷思玉正色道:“我问你,秀儿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不可能随时都盯着她,我的任务主要是保护皇后。”李陌道。
冷思玉忍住心中的厌恶,道:“好,我再问你,那盒子里昨天还装着檀香,怎么今天就变成了雁头红。你不是在保护皇后娘娘吗?难道有人进了娘娘寝宫,你也没发现?难道,这就是你的本事?”冷思玉冷笑道。她看着李陌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忍不住举起了手。
李陌用手护住头部,露出一只小眼睛,可怜兮兮地道:“姐姐莫再打了。”
“秀儿呢?她来过吗?皇上晕倒后,我随娘娘去了居安殿,她有没有来过。”
“我不敢确定,我之前一直盯着她——除了去茅房。”李陌放下手,笑嘻嘻地道。
“你说,他们怎么会搜出那雁头红的?”冷思玉道。
“那只有一种情况,那装着雁头红的盒子,是皇上来之前才被临时换上去的。”
“而且,他们早就准备了一个和那檀香盒子一模一样的盒子,皇上来之前,这盒子就已经被临时调换了——难道,真是秀儿?”
“多半是她了。还有那个侍卫,一来就找到那个盒子,显然,也是一伙的。”
“那侍卫你还认得吗?”冷思玉道。
“认得,那是御前侍卫,经常在皇上身边跟差,是禁军统领钱书培的人。”
“他是御前侍卫,并不表示他一定受钱书培指使。遭了——”
“你也想到了?我马上去!”
“但愿还来得及。你赶快!”
冷思玉话未说完,李陌便翻身不见了踪影。
不久,李陌就回来了,有些悻悻的样子。
“怎么啦?”冷思玉看了看已迷迷糊糊入睡的皇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咱们猜得没错,那侍卫,刚才随皇上回居安殿的路上,被路旁草丛中窜出的毒蛇,咬死了。”
冷思玉倒吸一口气:“大白天的,宫中竟有毒蛇?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李陌道:“还有,皇后的堂兄,洛州刺史胥本固,真的出事了!”
薄暮。
京城醉栖楼二楼雅间里,匡盛风正向灯光阴影后的那个男人讲述着当天下午发生在皇宫里的事。
“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没有,今天,在下只是做一个太医该做的事,如此而已。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说!”
“此事后,皇上和皇后间怕是会有了间隙,而此事正好发生在洛州刺史胥本固出事这关头。在下认为,恐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就随他们去狗咬狗吧,目前,我们只需在暗,只要咱们行事周全,焉知鹬蚌相争,身后不会有渔人?”此人一阵狂笑,原本很好听的声音,顿时说不出的刺耳。
“是,在下明白!”
“那依你看,这是何人所为?”
匡盛风迟疑一下,小心道:“在下以为,也许是琳妃。此女看似少言寡语,实则心中对皇后的怨恨,并不比辰妃少。”
“哼!这些后宫间争风吃醋的事,我也没兴趣,只是皇上毕竟年轻,万千宠爱于一身,反而害了心爱的人。倘若再过些年,恐怕他就会明白这道理。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否活着等到那一天!”
“您说得极是!”
“你在宫中要暗自观察,看谁在幕后主使,如果能找出些端倪,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记住,一定要隐藏好自己,如果你败露了,我是不会给你机会为自己申辩的。你可明白我这话的意思?”说到这里,阴影后的男人语气中充满残酷与阴狠。
“在下明白。”匡盛风心一紧,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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