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十四、不我以归,忧心有忡上
这一晚端端回了旧宅,专程等尚云鹏来签字,原来还怕他不肯来,没想到他一早就到了,端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转身打电话催律师,尚云鹏明白她的意思,伸手去拦她拨键的手,两手一触,端端全身寒毛都竖起来,急退两步,厉声道:“你干什么?”
尚云鹏没想到一触之下,端端竟会受这么大的刺激,强笑道:“先别急着打电话,咱们好好谈谈。”
端端见他守在电话旁边,只好在远处的一张沙发椅上坐下,冷冷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尚云鹏咳了一声,叹道:“从前都怪我太疑神疑鬼,一门心思拦你回北京,怕你到国外去找徐家桢。你待我那么冷淡,我不免就想左了,现在总算知道,你根本没有出国的意思,否则我现在就见不到你了。你不喜欢那些应酬。我以后再不勉强你就是了。你愿意呆在北京,我也可以陪你长住。咱们把过去都忘了,重新过日子好不好?”
端端不想他一改过去的横恶,竟开口道起歉来,但一想起这人向来的所作所为,不由又是犯恶,忍不住嘲讽道:“尚先生,你当这是伯父家么,我的戏都散场了,你的戏倒没完了。谁不知道江苏李督军自杀,苏督现在已经姓齐,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官做得不自在了,这次回北京,还不是打算另谋出路。”
尚云鹏微笑道:“我尚某人的太太果然聪明,不过这件事和咱们的感情无关。我不是王督办那种人,为了在裙带上谋出身,宁愿娶一个又粗又蠢的老婆。”他顿一顿,更加柔声下气,“你我总是结发夫妻,这三年来,千不好万不好,就没有一点好的时候,刚结婚的那段日子,不是很快乐么?”
尚云鹏所说的快乐,端端从未感觉到一分一毫,新婚时的日夜纠缠,于她不过是忍受罢了,到后来尚云鹏大概也觉乏味,而上流社会频开舞会的社交女郎,竟惮于官场太太间的往来酬祚,更在他意料之外。不只她错识了他,他也错识了她。
尚云鹏说话时一直注视着端端的神情,见她垂头沉思,窄窄的鹅蛋脸,柔柔披泻的乌发,竟似又恢复了三年前的容色。淡绿的哔叽夹袄,越发衬得肌肤雪白,她这样的家常打扮,比起昨日舞台上的艳光别是一种风流随意,尚云鹏看得心头荡漾,慢慢靠近了想去揽她的肩膀。
端端却猛地惊跳起来,手中茶杯掉地碎成几截。她后背抵在墙壁上,冷冷望向尚云鹏。
尚云鹏讪讪收回手,“你这是何必,我还能吃了你吗?”
端端全身僵硬,满脸戒备。
尚云鹏叹口气,慢慢坐回去,从皮夹里掏出雪茄,用手指夹住,擦着洋火,吸了一口,“昨天我在台下从头看到尾,你扮上真好看,演得也好,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的戏。”,
端端咬咬牙,偏着脸睨他,笑问:“难道给我配戏的人不好看么?”
尚云鹏心头一凛,和她配戏的夏兰生,那真是一个美少年,台上足以让男人眩目,台下更让女子倾倒,两人为了义演配戏,想必会时常往来,端端一心要离婚,哪会有什么顾忌,莫非两人结下了什么私情不成?
抬头对她的目光,心念一动,忽然笑了:“尚林两家都是有名有姓的,难道你为了和我离婚,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他摇了摇头,“这种以已伤人的事,傻子都不肯做。”
端端冷笑一声,“我做傻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尚云鹏脸色微变,正待说话,却见端端约的律师到了。律师准备好一套说辞,无外是说夫妻结合应该为了爱情,如果一方爱情消失,勉强保持名义,也是同床异梦,人生苦短,更应该及时追求辛福,而不应自误误人,浪费彼此青春。
尚云鹏弹去了雪茄上的烟灰,脸带愁容:“那如果只有一方没有了爱情,另一方就不应该挽回么?戎马倥偬的人,自然不能时时陪伴在太太身边。她又喜欢唱戏跳舞,嫌我一个军人太古板,以至夫妻间生了种种误会,但是我爱太太的一颗心却不假,实在不能忍受失去她,所以我是不会签字的。”
这一番话有情有理,真让人无话可说,对方坚持不同意,也不能按着手硬签。端端蓄了满身的力气,却一拳打空,不由全身瘫软在沙发上。其实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她只是不甘心,非要亲自试这一回不可。缓缓站起身,伸手逐客,“请走吧,我要休息了。”转身向楼上走去。
尚云鹏见她穿着墨绿的散脚裤,走路时裤脚拂动,露着雪白的一截脚踝,脚上趿一双玄色缎子镶边绒拖鞋,有节奏地踏在瓦灰色丝绒大地毯上,极是眩目动人,不由追上几步,去揽她的腰,低笑道:“我陪你一起上楼,咱们再好好谈谈,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合,有什么过不去的。”说着整个人贴过来。
端端又惊又怒,涨红了一张脸,躲闪着急斥:“谁要你陪,快滚出去。”
尚云鹏惫赖道:“你凭什么撵我?我一天是你丈夫,你就得和我睡觉。”
“无耻!”端端气得直哆嗦,“这个婚我迟早要离,你不答应,我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尚云鹏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端端不答,也不换衣服,转身向门外走去。
尚云鹏一把扯住她手臂,“你把话说清楚。穿成这样出去,我看你是真不要脸了。”端端用力挣扎,他却越钳越紧,搂着她的腰,将她一步步拖回沙发。端端急呼:“来人——”尚云鹏俯身吻过去,堵住她的嘴,一只手也探到她的衣裳里。
端端羞愤欲死,本能地咬过去,尚云鹏吃痛,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端端从沙发上跌到地上。他怔了下,想去抱端端,却被端端跳起来躲开。
仿佛又回到南京,羞耻、悔恨、愤怒,绝望,她跌跌撞撞向外跑,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这是北京,我告诉三哥去……告诉伯父去……”
却听见身后尚云鹏冷冷道:“你去呀,两口子被窝里的事儿,凭谁也管不着。至于动手,我只说你为了离婚自己弄的。你说老爷子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捂住耳朵,却拦不住那声音钻进来,“我告诉你林端端,不要和我玩花样,你就是块牌位,也得摆在我们尚家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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