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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两廿八贯·无往不利


  

  天色渐渐暗了,夜色仿佛是从淮原一直追赶着马车铺到山间谷地,让加紧赶路的居永安坐在马车里也觉心中更加压抑。再加之马车因速度过快而不断颠簸,让他本就思虑过深的头脑得不到片刻宁静,手里的书是再翻不下去,只好仍在一旁,心理作用似地又吩咐车夫:“再快一些。”

  但对于木轮马车来说这样的速度已是极限,不巧的是,天空突然开始下雨,渐渐有更要大起来的趋势。他们进入雨区了。

  玉沥从外面掀起帘子,“老爷,这块地方常有山雨,下起来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我们是——”

  “继续赶路,不要停。”居永安径直打断他,“要快。”

  “……是。”

  而距离这辆马车不足二十里远的地方,两人两骑正拍马狂奔追赶而来。枣红色的马上坐着宝蓝色风衫的梅相玉,白马上是作男装扮相的花豆,一袭广袖褐色袍子,脚穿云纹黑靴蹬着马镫,脸上依然是那块面具,那诡谲的笑意却在迎面而来的狂风里显得几分肃穆。

  很快,他们也急速奔入了雨区,一身衣裳顿时被大雨浇透。

  梅相玉气急败坏:“什么雨那么急!——啊呀脸上都是水怎么看路!——”

  花豆略回头看了他一眼,在风雨中喊道:“对不住了!——到永宁给你买身新衣服!——”

  “到时候休想赖账!——”

  雨中复行了十里路,花豆策马在前,忽见前方百米处隐约有块黑影子卡在道中,不禁示意梅相玉稍停下来。

  定睛一看,那黑影是一辆马车,似乎有两个人影正在马车偏倒向的一方施力抬车,可车轮仿佛被什么卡住,任凭他们怎么搬都是徒劳。

  花豆听见另一侧撑着雨伞的人似乎有些急切的命令,在雨中遥遥传来:“把绳索砍断。玉沥,你和我骑这两匹马去永宁。”

  ——是居永安!

  在这样的一片荒山道间,这样压抑的狭路相逢。

  瓢泼的雨水顺着花豆脸上的面具颊滑落下来,阴沉的天气映衬下,那面具笑得愈发令人毛骨悚然。她的手慢慢抬起,像是花了很多力气,才能支撑起这份动作:“恶少,有没有什么坚实的物件……快,给我。”

  梅相玉狐疑地皱眉,手伸入袖中拿出两块银元宝递给花豆:“你要做什么?”

  不知道是雨声太大了还是花豆沉默了,梅相玉只见到两块银元宝在花豆手中掂了掂,却没有听见花豆的声音。她身上的褐色衣袍已被雨水淋成深棕色,粘连在瘦弱的背脊上,在雨夜月下有说不出的狼狈,偏偏头发高高束起冠宇,面具外的耳颈皮肤冰白。

  “花豆……”她明显是在犹豫,梅相玉直觉她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要做什么?!”

  “去!”花豆突然目光一厉,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白马立即用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架马车。

  而这时,车夫刚好将绳索一举砍断,居永安眼看两三步就要上马,耳边却突然传来急速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往后一避让,只见一匹白马带着雷电般的气势打他面前惊掠而过、疾驰而去,他手中油伞被撞落之际,两块银色的光影在瞬息间砸向马股。

  两匹刚从绳索中解放的马突然惊起长嘶,人立而起,下一刻竟毫无停顿地狂奔向远处。

  “老爷!马!——”玉沥擦掉一脸水徒劳地追了两步,尽是悔恨:“我们——没有马了!”

  如柱雨水在顷刻间已将居永安全身淋湿,夜色下,一道闪电雷鸣,却只映地他发白的脸色,和望向白马消失方位的,不置信的目光。

  不远处的梅相玉但听前方一声高呼:“恶少跟上!”才从怔愣中惊醒,连忙扬鞭策马飞奔赶去。他经过居永安的时候不禁皱起眉回头看,却看不清楚那人在雨中,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那身影,又可是一个萧索能了却的?

  而他再抬头向前望去,那个在雨中策马疾驰的娇小身影,何尝不是更加冷寂呢?

  究竟是什么,把这一切变成了这样……

  玉沥的双唇在冰冷的风雨中打着颤,“老……老爷……那是花小姐?”

  而居永安只是像一尊石像一般站在原地,任油伞掉落一旁,任大雨倾盆而下。他的嘴唇因寒冷而有些乌紫,脸色也因为雨水而苍白,看起来像是一个突然无家可归的人,被整个世界抛弃在了这荒郊野岭。

  玉沥觉得不用再强求答案了,便只能哽着那口气问:“……老爷,那还接着赶路么?”

  本来以为又是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可几乎在他问出来的同时,那个立在雨中的人便坚定地说:“要赶,一定要赶在花豆之前……”

  玉沥抽了一口气,“可是老爷——”

  “找马!快!”居永安几乎要用喊来命令,一张平日里不见波澜的脸上写满焦急,“还不快去!”

  玉沥整个人一激,连忙向车夫招手,一起往近处的村庄方向跑去。

  而独自留下的居永安,终究还是虚浮地向前一步,无力地靠在马车上……

  花豆到达永宁的时候,又是一个黄昏。朔风吹拂,金光漫洒在城墙上。随着管道逶迤行来,早有疲乏的两个人在看见这座如龙立云端的大城时,自然有心加把力奔进去,可惜身体和马力都无法维持这违反常态的念想了。

  他们最终是牵着马一步一步走进永宁的,甚至因为衣衫的邋遢被这帝都的城守为难了好一会儿,甚至要求花豆将面具摘下。直到亮出五年出入通凭,他们才被那些教条主义的军人点头哈腰地放进去。

  “……德行。”梅相玉揉了揉饿坏的肚子,撇嘴瞪了一眼那些城守的背影。

  花豆扶着马背,晃晃因历了风雨而晕眩的头,“我倒觉得这些城守还叫人看得顺眼。”

  梅相玉不解:“你是昨晚上脑子被雨淋坏了吧?”

  花豆无力地笑了笑:“只是相较而言,毕竟这个统治下……能这么守规矩的人也不多了。”左右一看,便指了指街边一家酒楼:“先祭五脏庙。”

  吃饱喝足算是恢复了一些体力,花豆也不耽搁,与梅相玉一人置办好一身衣裳,连休息都来不及,便径直向刘昱全在永宁的宅子去了。

  就在进刘府之前梅相玉还依旧拉着衣角抱怨:“这料子真不怎么样。”

  下一秒白脸鬼的面具就凑到他面前,“出门急来不及带东西,你就不能忍忍?”

  梅相玉吓得差点跳起来:“忍忍忍!别这么突然凑过来!”

  管家很快出来迎客,想着来拜会刘昱全的应当是不凡之人,便客气地询问了名讳。

  花豆不言,梅相玉代为报上:“在下梅相玉,这位是秦氏东家,秦无端。”

  管家愣了愣,眼神怪异地看向花豆的面具:“……这位是……秦无端,秦商君?”

  花豆抬头看向他,点头:“正是。”

  管家明显惊了一下,连忙做出请进的手势:“咱老爷才用完晚膳,在后院纳凉,想必见到二位一定欣喜。”

  穿过重重廊宇和假山怪石,一方水榭便陈设眼前,兀地让人眼前一松。管家让花豆二人稍候,便走到水榭近岸处一个灰衣人影身边轻轻传禀。

  灰衣人好像闻言一惊,猛地转过头来。花豆只觉那一双眼角略垂的眼睛霎时精光毕现,可就在目光接触到她的那一刻,竟瞬间化为和蔼的笑意,声音中气十足:“哈哈,秦老板竟亲临寒舍,我刘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花豆心知此人绝不简单,于是也点头施礼,只是说出口的声音还是像个老态龙钟的人:“万不敢当,晚辈未能早些拜会刘老板,实是遗憾。今日一见,刘老板果然是人中之龙。”

  刘昱全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略有发福,一笑起来就像弥勒佛,稍稍一打量花豆,“这就折煞我这老头子了,刘某也未曾想到秦老板是个年轻人,从前听闻秦老板事迹老练,都当前辈念着,如今却是笑话了!哈哈哈!”

  “刘老板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不足一提。”花豆沉住气,慢慢引入正题:“若今日无有要事,也不会贸然打扰刘老板,多有不敬之处,还望海涵。”

  刘昱全也没有要绕弯子的打算,便顺着花豆的话向下说:“秦老板太客气,我这老头子还盼着有人日日来打扰,奈何清净呐!来来来,里边儿请里边儿请!张福,看茶看座!”

  天边的日头渐渐西沉。统共竟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刘昱全便答应,将祁中漕运道路以一个中游的价格卖给花豆。梅相玉在旁边看着,直觉他们似乎只是聊了聊近来的民生和商业时事,刘昱全便很开心,叫管家拿来印信,将道路函件交给花豆过目。花豆快而精确地过目,大约改了五六处小地方,不深不浅地还了两次价,确认无误,便从后腰处拿出自己的金框玉珠算盘。

  “哎,秦老板,男人之间做生意,讲信用。”刘昱全似乎对她此举有些不满,“你将算盘掏出来,不是信不过这些数儿?这可是往我刘昱全脸上扇巴掌啊。”

  花豆连忙摇手:“刘老板误会。”她横起算盘不知怎么扭了机关,随后一阵乱打,巴掌大的算盘金框竟然缩成拳头大小,原本的玉珠收在框里堆叠,“刘老板见笑了,此物是晚辈的私印。晚辈在下面盖上此章,明日一早刘老板就可在周氏银庄收到所有晚辈应付的钱了。”

  刘昱全明显愣了一愣,“这倒……很是个新奇玩意儿,”他笑了笑转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看来近日外面的风评就要变了,秦老板哪里是老练,这可叫少年有成。”

  花豆一边将算盘印章在红泥中蘸好稳稳地盖上,竟然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印,一边说:“刘老板才是宝刀未老,三十年来无有变化,秦某只是听着您故事长大的晚辈,当不起夸奖。”

  刘昱全哈哈一笑:“你这年轻人好有气度,下次我定要去你府上坐坐!”

  “晚辈恭候大驾。”花豆收起印章,起身再拜,“如此便不扰刘老板歇息了,晚辈告辞。”

  梅相玉也起身,“晚辈告辞。”

  刘昱全点点头,笑得慈祥:“那便不日再约过,走好。”

  二人从刘昱全府中告别出来,朱色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梅相玉觉得有点奇怪,边下台阶边说:“传闻刘昱全是黑市出身的人,本以为会难办一点,哪知道这漕运如此容易就由我们拿到了。”

  “这与黑不黑市没有关系,”花豆压低声音和他解释,“刘昱全此次损失相当严重,有颜接到可靠消息说他的船坏了两百多艘,船员也有失踪的。突然天灾,没办法预防,何况事发之时刘昱全正在闵川谈些倒卖玉器的黑生意,想必出价不菲,这样资金完全无法运作,不然即使祁中发了洪水,他也不会轻易拿那块宝地出手。”

  梅相玉点点头,“这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他需要尽快拿到充足资金,所以不管是谁,先到先得。”

  “不错,他根本等不起。”花豆将函件妥帖收入衣袋,“所以他方才只同我还了两次价,毕竟怕我不买,那下一个买家不知何时上门。而公开拍卖会引来朝廷的人,他大概也只是想放出风声吸引私商,并不想以后这块漕运落入朝廷手里抠不出来,待他一运转过来,应该又会想从我手中买回去。”

  “那么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再赚一笔?”梅相玉很少接触这种不是买卖完就脱手的生意,不禁有点佩服走在他身边的少女。

  花豆却是站住脚,面具下的清澈的眼睛严肃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还会把到嘴的肥肉再吐给他么?”

  梅相玉一愣,“诶,对……有了那块祁中的地,全国各地的漕运很少有不过那里的,可以赚得更多……”

  “才想清楚啊,猪脑子……”

  “喂你说什么!”

  “……快去牵马,我们回永宁别院。”

  梅相玉骂骂咧咧地转身往拴马的地方走,这时却有急速的马蹄声踏着青石板地匆匆赶来。他和花豆抬眼一看,只见两匹棕色的马上分别坐着衣衫狼狈的居永安和玉沥二人,不仅衣服上有许多泥渍,就连脸上也没能免灾。

  花豆真是从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若是没有那凌然的神情,一身气度几乎荡然无存。

  居永安一眼就看见了花豆,急匆匆跳下马行到花豆身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神色紧张地张口就问:“你已经见过刘昱全了?”

  花豆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托你的福,千辛万苦地见了。”

  居永安的脸色似乎又难看了一分,似有担心,长眉敛起:“漕运……谈成了?”

  花豆觉得他的言行有些奇怪,不由降低了声调:“自然成了,怎么?”

  而站在她面前的居永安竟似头疼地闭起眼,转过身背对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花豆哼了一声,“居永安,总算没能如愿吧。想抢在我前面,门儿都没有!”转头叫梅相玉:“恶少,我们走。”

  梅相玉被她拉着袖子上马,拉好缰绳却还回头看了居永安一眼,桃花美目里尽是疑惑,低低地和花豆说:“花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花豆转过面具看他:“什么?”

  梅相玉转回看居永安的目光,看向花豆,面对一张没有感情的面具,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好作罢:“算了,我们先走吧。”便当先一步走开了。

  看着两人骑着马离开,玉沥站在居永安身后只觉得自家老爷真真不值,“老爷,您这是……何苦呢,为何不直接告诉花小姐……”

  “你认为她给了我告诉她的时间么?”居永安冷冷地睁开眼,薄唇微启,“我就算告诉她,她又会信么?……在她心里,我就只是一个会不断地抢夺她东西的人!”想到这里他不禁愤怒地将手中的马鞭狠狠惯向地面,“为何一切要变成如此模样!”

  “老爷,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排人手。”玉沥不禁十分担心,“得想个万全的方法到花小姐住处去才可。”

  居永安息气收起愤怒的神情,静静想了想,吩咐道:“去把十六王宅巷和城北行馆我的人都调过来,我们在秦府别院东街碰头。”

  “是。”

  入夜时永宁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沾衣欲湿。花豆沐浴后,在别院书房里再一次检查好和刘昱全签好的函件,确认没有问题,才将一块木板交给一个手下:“将这个送到周氏银庄陆老板手里,说明早刘昱全的人可以凭我的印契兑银。”

  下人领命去了,花豆正准备早些休息,此时却有门童来报:“不好了东家,外面有一百多个官兵打着火把把咱们别院包围了!”

  花豆挑眉,可面具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诡谲笑意:“……什么?官兵?”

  “不不不,也不像官兵。”门童不知道怎么表达,“总之整整齐齐的,吓人得很,东家您快去看看!”

  花豆连忙推门向外跑,正巧梅相玉也从后厅跑出来,身上还穿着中衣,蓝色的袍子匆忙搭在身上,见了花豆就打趣地问:“豆子,你真的没有犯法么?”

  花豆狠狠白他一眼:“你再不闭嘴我大概就要犯了。”

  别院的门一打开,二人见外围竟真亮着左右两排火把,他们这院子果然是被整整齐齐地包围了。

  “怎么回事?”梅相玉揉了揉眼睛,定神细看包围他们的人,“这些人……衣服的料子好像是专门给宗室武士用的。”

  “宗室?”花豆凝眉,“莫不是……”

  此时突然整齐的一声衣料摩擦之声,四周执着火把的武士全都负手,低下头来,而在他们面前,一个身穿墨紫水锦袍子的身影踱着悠闲的步子缓慢行来,衣冠整洁无暇,雍容清雅,更衬得面容俊逸。

  可不就是居永安。

  花豆叹了口气,“果然……”她就知道居永安没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居永安走到别院石阶下,抬头看牌匾,“看来是秦老板家不错了,”然后目光移下来放到花豆的面具上,“居某突然造访有失礼数,还望秦老板海涵。”

  花豆扶着门柱,好整以暇地看这黑心白脸的家伙要玩什么花样,“居商君夜里带着如此多人来,秦某怕是招待不起啊。”

  居永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秦老板多虑,居某深夜造访,实有一事相求。”

  花豆做了个手势,“请讲。”看你能和我闹成哪样。

  哪知居永安气定神闲地说:“居某欲借宿秦府别院一晚。”

  花豆扶在门柱上的手突然一滑,整个人一个趔趄:“什……什么?!”

  居永安换了个句式重复一遍:“我想在这里叨扰一夜。”

  花豆不禁光火,面具发出的老年人的声音有点毛躁:“我说居永安,自己有行馆不好好住干嘛来我家瞎参合?!”

  居永安表情很严肃,“行馆……失火了。”

  “啊?”花豆简直觉得脑子要转不过来了,“你,你你——你脑子进鸡了?”这是多么拙劣的一个谎话啊,啊?!你见过谁家失了火还可以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理好发饰慢慢从那边走过来的么?你见过在这个淅沥沥小雨的天气可以失的火么?你见过失了火还气定神闲地说“啊,那个失火了”的人吗?

  这样的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并且神容轻快。

  “以‘你’相称,秦老板果然是我居某在永宁唯一的友人。”居永安径直越过花豆就往大门里走,“还好居某仓皇逃出火海有此处可以借居。”

  仓皇?他居然还敢说仓皇?!仓皇的是我有没有!

  “你给我站住!”花豆冲他背影叫,不顾梅相玉还在怔愣中就转身去拉居永安,“你给我出去!这是我家!你那些人也给我带走!”

  “那些武士是圣上派来护卫居某的,居某带不走。”居永安由得她拉住袖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居某这一进来他们就把这里守死了,居某出不去了。”

  “……你说什么”花豆直觉脑门儿上要冒出青筋,向后看去,大门果然被堵死,可怜的梅相玉被武士一把推进来。

  居永安收回目光,无奈地笑了笑:“今晚便一同在此安歇罢。”

  此言话音一落,五十名武士立即从他身后大门冲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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