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芈姝被秦王亲自抱回椒房殿,宣了数名太医一同问诊。太医说,王后动了胎气,直到生产前都不易动怒或悲伤,也要少走动,要多多卧床休养。秦王倍感怜惜,细心安慰许久,方才被芈姝劝着回去议事。芈月怕姐姐闯祸,一直在椒房殿外徘徊。见到芈姝竟被一路抱回来,以为腹中孩子有了不好,看秦王就百般的不顺眼。秦王将芈姝放在床榻上,芈月冲动地上去推搡一把,把他挤开,还狠狠瞪了一眼。秦王忧心王后身子,也没留意她的小动作,只叫太医赶快上前诊脉。
不多时,芈姝醒来,芈月连忙握住她双手,急切地问:“姐姐,姐姐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玳瑁适时地捧了温水来,服侍芈姝用了两口。芈姝方才在大殿上也是卖力表演一番,此时正觉得筋疲力尽,干脆又微阖双目休息。
芈月见她面色苍白恨不得以身代之,等到秦王离开,芈姝才欠起身子凑到她耳旁小声说:“苦肉计。”
芈月不解,继而恍然:“姐姐你——原来姐姐也是个促狭鬼!”
玳瑁也忍俊不禁,头一回没对芈月冷脸。
芈姝高高跳起眉毛,玩笑道:“小丫头,敢对本王后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去呵芈月的痒。两人笑成一团。
芈月得意地说:“天下谁人能有我姐姐聪慧?那魏夫人在姐姐来之前也是呼风唤雨之辈,姐姐一来,她这都被禁足几回了?出来的日子还没禁足的日子多呢!”
芈姝也笑,夸赞道:“今日姑姑大有长进。一则时机掐算的好,二则,胆子也足够!人都自以为明察秋毫,旁人不敢欺骗,却不知越是如此,越有人敢壮着胆子玩灯下黑。不过魏夫人那里,越是如此,我们就越要厚待她。妹妹帮我留心,莫叫那起子攀高踩低的人欺负那边儿。衣服食物也都要精心。苦肉计不止我一个人会用,若自己使过了计谋,反而叫他人用一样的法子钻空子,姐姐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魏夫人那里,大监传来了大王命她禁足,永不得出的旨意。魏夫人花容失色,急忙询问:“大监,大监这是何故?臣妾并未做错什么啊?”
大监冷笑:“魏夫人巧舌如簧!王后被你气的动了胎气,若非王后宽厚,为你求情,你现在已经被褫夺位份扫地出宫了,能留得一命就是幸运。”
“王后?”魏夫人也是做戏高手,不过瞬间就流下泪来:“王后一向记恨我从前掌管宫务,处处拿我立威,可我仍旧对她十分尊敬。听闻最近王后睡不安稳,还特意寻了上好的枣花蜜赠与王后。王后这是……罢了,她是王后,一心想要除去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惺惺作态令大监作呕。不过大监一向公平,尘埃落定之前,轻易不肯下注。于是板着脸说:“魏夫人还请注意。王后可没有想要除去你,把你关起来那是大王的意思。王后在宣室殿上为你求情,还自请废后。魏夫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王后那里讥讽嘲笑。楚国如何,那是楚国的事。王后,可是我大秦的王后!”说完,大监转身离开。
魏夫人咬牙切齿,认定王后有意陷害。可是大王雷霆震怒,除了魏少使后宫中人都怕受她连累,而魏少使因与她一起去挑衅王后,也已被一同禁足。魏夫人一时间竟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到,自然也无从得知玳瑁给她的蜜罐子里做了手脚。玳瑁敢栽赃她也是有心打个时间差,这个黑锅,她是背定了。
大良造府上,公孙衍愁眉不展。自从张仪来到秦国,他就处处被动。前些日子更是遭他戏弄,大王也渐渐冷落他。如今军有司马错,政有甘茂,大王还单独给张仪因人设官,弄了个**职位给他。公孙衍已经被架空,朝堂中影响力大不如昨。
魏国来人,又送了财物并魏国美人。使臣说,魏王仍旧虚悬相位,以待他公孙衍。周有姜太公,但姜子牙后再无姜子牙;秦有商鞅,商鞅之后,也再无商鞅。公孙先生在秦国,不过空费时间,只有在魏国,才能一展宏图。公孙衍心有所动,但仍旧说需要时间安排。其实魏夫人倒台,他将来已经没有什么课图谋的了,于他来说,如今已经只剩下不甘心,不甘心没能在张仪身上扳回一城。
魏国使臣提起魏夫人一事,公孙衍摇头道:“此事难办。”
使臣问:“如何难办?还请大人放心,魏王绝不会让大人白白劳累的。”
公孙衍将面前酒水一饮而尽,说:“不是钱财的问题。我公孙衍得魏王青眼有加,这许多年,交情已然十分深厚。只是魏夫人的事……实在急不来!秦王刚刚下令,归还楚国被俘将领,这都是看王后的面子。王后不提一句求情的话,就能让大王主动为她退让,她在大王心中地位之高,之重,不可小视!魏夫人这次送了带着蛆虫的蜂蜜,又言语讥讽,险些气的王后滑胎。大王的怒火若不平息,魏夫人之事,便是遥遥无期啊。”
魏国使臣沉吟道:“恕我直言,魏夫人再冒失,也不会做的如此过分。魏夫人是曾送过枣花蜜,但那只是寻常的蜂蜜,绝没有什么蛆虫啊!”
公孙衍也说:“的确如此。但是那日,王后身边的婢女来的太是时候。大王正在震怒中,见了这种……哪还会前后思量!何况魏夫人去了王后那里说话,也确有其事。王后言辞恳切,占尽先机。大王对她偏听偏信,魏夫人连个解释陈情的机会都没有。我也万万想不到,王后竟然如此沉得住气,首先向大王恭贺大捷之喜。唉,这个女子,乃是魏国大敌!”
魏国使臣想了片刻,说:“有个人,或可一用。”
公孙衍了然,拈须细想,点头说:“可以试上一试。”
过了几日,赢夫人传了信件过来,秦王打算亲自去北郊行宫住上几日。信中说的事情要紧,秦王连夜出宫,临行前叫芈姝好好注意身子,下旨另众人少来打搅王后休息。魏夫人禁足,芈姝日日卧床养胎,足不出户,宫里只靠着卫美人和唐夫人主事。魏少使假说公子壮的宝剑遗失,永巷令借机命人绑了小冉去,打算用他来要挟芈月。
芈月无法,只好去找芈姝求助。芈姝知道这是命轨,难以违抗,但仍旧想勉力一试,兴许能有不触动命轨就解救出小冉的法子。只是她虽然积累了一些‘势’,却不足以抗衡小世界之力。芈姝打算亲自去永巷令处,让玳瑁扶着她起来,可是忽然腹痛不止。芈月怕伤了芈姝腹中子,赶紧叫她躺下。芈姝调息片刻,说:“姑姑,你随月儿去,就说是我的意思。”玳瑁领命去见井离。
财帛动人心,井离早已打定主意,因而推脱道:“奴才只按照秦律行事。魏冉偷公子壮宝剑,就该受罚。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后宫中除了大王,余者尽都要阉割。奴才也只是按照律法行事。大王临行前吩咐,王后需‘静养‘,所以,姑姑还请回去照料王后,日日静养,莫要随意走动了。”
玳瑁怒火中烧,呵斥道:“井离放肆!大王只是让王后多注意休息,却并未将王后禁足!王后手里,可有后宫掌事之权,你竟敢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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