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小女儿被打成那样，结果她说出来别人还不信，林水花气不过，当即就道：“走走走，我带你们进去屋里看看，看看丽丽脸上的伤！”

　　农村女人都爱看热闹，何况大家真的不信程秀会打程丽。要说这乡里乡亲的，林水花两口子平常怎么对程秀的，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看在眼里归看在眼里，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除非像今天这样严重到打人了，不然平常那些小小的委屈和偏心，大家都不好管的。

　　程秀被阿胖婶子揽着走在最后，也跟着回了往家走了。

　　进了屋林水花就拉着李婶子到了床边，轻声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好看的脸被那死丫头抓成什么样了，你看看那脸，额头，还有脖子，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林水花说的有些夸张，不过程丽确实被撕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李婶子还没想到怎么接话，结果身后阿胖婶子就炸开了。

　　“我的天啊，秀儿啊，你，你咋伤成这样啊？”进了屋，灯光下阿胖婶子一眼就看到了程秀脸上的伤了。先前的几道撕痕，又加上后来的扫帚打脸留下的痕迹，头发也被打的散开了，整个人鼻青脸肿还流着血丝，看着就知道刚才是被如何打的。

　　阿胖婶子仗着是一大家的人，她虽然没有林水花大，可是她丈夫却是比程实达要大的。于是当即就训斥林水花道：“刚子妈，你这也太狠心了，你看看这好好一小姑娘被你打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不能这么打，何况这孩子到底也……”

　　“嫂子你乱说什么呢，谁跟你说秀儿不是我亲生的了，秀儿就是我亲生的！”一听阿胖婶子提及程秀的身世，林水花立刻大声打断了她。

　　床上的程丽在阿胖婶子说话时候就醒了，原本她就头上脸上疼的厉害，见着许多人就觉得心都烦了起来。结果林水花不仅没有心疼她，反而也大声的喊了话，还说程秀那个没娘养没爹要的是亲生的。

　　她一时没忍住坐了起来，冲着林水花喊道：“不是不是不是，程秀不是亲生的，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家人！妈你让程秀滚蛋，她要是不走，我就走！”

　　农村小姑娘任性的有，但像程丽这样任性的却几乎没有。大多数的农村小姑娘都是小小年纪就又懂事又能干，就像程秀那样，早早的就很听话，帮着家里做事，而且从来也不瞎闹腾。

　　所以程丽这话喊出来，阿胖婶子和李婶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而在院子里两家的男人和年纪大点的孩子听了，也都对这孩子心里不喜欢了起来。

　　“丽丽你胡说什么呢，秀儿你是你姐，亲姐姐！”程刚大声说道。

　　林水花见程丽大喊出来，脸色也变了，忙附和程刚的话，“就是丽丽，不许胡说，秀儿和你一样，都是妈的女儿！”

　　“不是！”程丽没想到她说出了真相，大哥和母亲却都指责她，气得眼睛都红了，质问林水花道：“她不是，你不是说了吗，她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她根本就是……”

　　“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林水花听了程丽的话，脸色都白了，猛地一巴掌就抽上了程丽的嘴巴上。

　　程丽捂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红着的眼眶里立刻就掉出了眼泪。她气急败坏，不敢冲着林水花来，就在人群里去找程秀。程秀没想到这辈子林水花还和上辈子一样，死都不肯承认她不是亲生的，甚至还因为这个问题打了她的宝贝女儿。所以程丽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程秀嘴边嘲讽的笑。

　　“行了！”一道男人的粗吼，一个看起来五十上下的男人推开阿胖婶子走了进来，他说道：“刚子把你妈扶去堂屋歇着去，至于丽丽这里，去把你爸叫回来，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得了，我看是打的少了！”

　　说话的是阿胖婶子的丈夫，叫程实业，他算起来是程实达的堂哥，所以程丽也算是自家的孩子了。他这样的话训出来，就是林水花都没敢吱声什么，而程丽就更是被吓到什么也不敢说了。

　　林水花被程刚给扶着出了小屋，阿胖婶子和李婶子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挺同情程秀的。最后还是阿胖婶子和程实达家带着亲，所以就把程秀给拉回家去，帮着处理伤口了。

　　阿胖婶子看着程秀的伤口，都有点下不去手，还是她小女儿程娟帮着处理的。

　　程娟比程秀小一岁，现在正在街上读初二。她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而且是天生的心地善良，帮着程秀处理着伤口，结果自己却心疼的哭了。

　　阿胖婶子瞧着她哭了，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哎，秀儿啊，以后学聪明一点，你妈生气的时候就别往跟前凑。不然你看看，这么大一姑娘被打成这样，脸毁了可怎么办啊？”

　　上辈子阿胖婶子就对程秀可好了，而程娟也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后来程娟不仅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而且后来居然读到了硕士，最后还读了博士。在外面挣了不少钱，找的老公也很好，早早的就把阿胖婶子和程实业给接去大城市享福去了。

　　程秀不想拿自己的事情去麻烦阿胖婶子和程娟，于是就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阿胖婶子看着她这么乖巧，就更是心疼，犹豫再三，到底是说道：“你妈疼你大哥和你小妹，以后你不要和他们比，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将来长大点考上大学就好了。”

　　听阿胖婶子这么一说，程秀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上辈子阿胖婶子后来之所以和她没了联系，就是因为她换亲的事情，阿胖婶子和程实业过来阻止，最后和程实达林水花闹了矛盾。而阿胖婶子那次好像还被林水花推摔倒了，好像是摔断了胳膊了。

　　这事情她上辈子都给忘了，因为后来日子太苦，她根本就没心思记得谁对她好过谁对她坏过了。和冯瘸子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现在想起来，她就更是觉得歉疚了。

　　“阿胖婶子，谢谢你，我知道了。”程秀不想再麻烦她们，也不想再牵扯到她们，于是起身道：“阿胖婶子，我爸妈脾气都不大好，以后他们打我你就别来劝了，不然我爸妈要是记你仇就不好了。我先回家了，谢谢你和娟娟。”

　　她说完就跑了。阿胖婶子却是重重叹了口气，跟女儿程娟道：“你看看，这真是造孽啊！”

　　程娟想了想，却说道：“我要是秀儿，我就离家出走了。”

　　阿胖婶子道：“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离家出走能去哪里？书不读了吗？遇到坏人怎么办？而且你以为她是你啊，除了伙食费一个星期还有十块钱的生活费，攒攒倒是真的能离家出走，可是她呢，怕是身上一块钱都没有，出去了能去哪？”

　　程娟心思动了动，闭上嘴不再吱声了。

　　程秀回到家，程实达已经关了小卖部的门回到家了，程实业正在堂屋里教训他和林水花。程秀大步的走到了堂屋，众人看到她，倒是都不知道要说话了。

　　堂屋里除了程实达林水花和程刚，还有李婶子夫妻，程秀想着人倒是也不少，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接开口道：“爸妈，其实我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你们也不要再骗我了，我不仅知道我不是亲生的，而且我还知道其实舅舅就是我亲生爸爸，而我妈则是早早的就跑了，不是现在的那个舅妈。”

　　程秀这话一出，大家都傻眼了，程实达更是沉着脸骂道：“死丫头你说什么呢！谁说你不是老子亲生的了，你要不是老子亲生的，老子能供你吃喝不说，还供你读书？”

　　在程秀还没有被换亲前，其实在程家的日子并不算多么难捱。虽然程丽喜欢命令她干活，而林水花喜欢骂她，偶尔也打她，但是程刚却很疼她，程实达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所以前世她起先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不是亲生的，就是后来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她也是感激这家人的。毕竟自己亲生爸妈不要自己了，是程实达和林水花收养了她的，并且还送她去读书，这年头读书可是很费钱的。

　　但是到了要换亲的时候，特别是她逃跑被抓回来时，她才算明白程实达和林水花的真正心思。旁人都说养女儿是赔钱货，但是程实达和林水花却很聪明的知道不是，在农村养女儿是赚钱的事情，因为等她长大了，就可以换来大笔的彩礼钱，女儿越漂亮越能干甚至是读过书有知识的，得到的彩礼钱就越多。

　　上辈子因为她是被换亲出去的，程实达不知道多心疼，觉得自己没有“卖”到好价钱，没有用自己，给程刚盖个大楼房！

　　“是，你供我吃和穿，还供我去上学，我很感激你们。你们算下大概是多少钱，以后等我打工了，我第一时间就把这钱挣到，还给你们。”程秀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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