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柳惜然被掌嘴后,默默离开二皇子府,独自回到家中。
侍郎夫人给她上药,心疼道:“五皇子怎么不帮你求求情。你是他未来王妃,掌你的嘴,不也是打他自己的脸吗。”
柳惜然脸颊红肿,嘴角被打破,疼得几欲流泪。
柳侍郎叹气:“五皇子向来如此。他素有君子风骨,品性清高,是非分明。以前栖霞县主犯了错,他照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叱责于她,丝毫不留情面。”
“惜然冲撞县主,即便按晋王所说,杖责五十军棍也有法可依。掌嘴二十,已是官员家眷犯错,最轻的惩处。”
“惜然呐,”侍郎唉声摇头,“你知书达理,做事向来有分寸知对错,怎么这回犯了如此大错。”
“你既知女子贞洁重要,为何偏要在众人面前提起栖霞县主被虏之事。”
侍郎夫人即刻反嘴:“惜然这不是同情她,想安慰她吗!”
“这是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说起的事吗!”柳侍郎微怒:“栖霞县主乃中宫义女,被中宫自小宠到大。她遭遇山匪,晋王亲自带兵援救,足可见中宫盛宠。”
“惜然往后嫁给五皇子,中宫那里的关系处理不好,麻烦事多着。”
侍郎夫人:“可五皇子疼爱惜然,想必不会让她受委屈……”
柳惜然听爹娘说话,虽是关怀之语,却字字都在表明她地位低程月璃一等,听得她心中如火烧一般难受不已。
她起身:“这回是女儿不是,往后必定谨言慎行。”
然而说自己累了,告退回房休息。
走到半路,遇上自己的弟弟,柳家二郎。
柳二郎问了她几句疼不疼,又支支吾吾半天,赧然开口问:“姐,你能不能,借我,借我二十两银子?”
柳惜然疑惑:“你做何用?”
柳二郎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吏部郎中家的三女儿,那个……你见过的,她生辰快到了,我想……”
柳惜然微微一笑:“想送她礼物。”
柳二郎羞得满脸通红,默默点头。
大衍朝官俸制薄,门阀世家有着几世积累的田地和产业,不靠这点俸禄过活。
柳侍郎出身寒门,并无祖业。
他凭才学得到今上赏识,不结党不营私,在朝中却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别说收受大额贿赂,就算一丁点冰敬碳敬也得严正拒绝。
他也是无数寒门学子心中楷模,为官不敢不清廉。
吏部三品侍郎的俸禄,不如正二品的栖霞县主,却还有一家四口,以及一个书童一个侍女要养。
虽说不缺衣食,王侯之家的钟鸣鼎食却和他们无缘。
柳家这所宅子,还是今上御赐,不如栖息县主住的将军府西院大。
柳家一子一女,平日吃穿用度不多,柳二郎只能开口找柳惜然借。
柳惜然把手伸进钱袋,犹豫片刻,直接将整个钱袋给了他。
“姐,这……”
“你追求心仪的女子,送的东西不能太寒碜。袋里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你拿去,挑个贵一点的,免得遭别人笑话。”
“谢谢姐!”柳二郎兴高采烈,拿着钱袋离去。
第二日中午,柳惜然在院中散步,惊讶发现,柳二郎闷闷不乐坐在院中一角落处。
“你今日怎么没去学堂?”她看了一眼被柳二郎扔在地上的锦盒,缎面染了些泥土,已经脏了。
“她对你无意,不愿收你送的礼?”
“她收了户部尚书家老五送的镯子。”柳二郎闷声道,“珍宝阁的。”
珍宝阁是京城有名的银楼,除了宫中贡品,就数它里面的货品最好。
阁里售卖的首饰,价格昂贵,最便宜的玉镯也要近百两。
柳惜然沉默不语。户部尚书是世家豪门,家大业大,远非柳家可比。
尚书家的公子和自己的弟弟,那女子会选谁,不言而喻。
柳二郎用袖子大力擦了擦脸,语气激动:“姐,他们笑话我,说五皇子不会娶你,我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姐,你和五皇子什么时候举行婚礼?等你入了王府,成了王妃,我看他们还敢笑话我!”
侍郎夫人看到姐弟二人在角落,好奇走近,刚好听到这一番对话。
柳惜然因为得了五皇子青眼,被许多高门贵女嫉妒。贵女们私下嘲讽柳家攀龙附凤,咒她当不了这王妃。
听到爱子被高门纨绔嘲笑,侍郎夫人心疼的不行。
五皇子迟迟不来柳家提亲,昨日更是当众责罚,她也略微担忧,问柳惜然:“惜然,你和五皇子的婚事因为栖霞县主从中阻挠,已经拖了两年。年初好不容易县主解约,你们再这么拖着,不像个事。”
“你是不是该去问问五皇子,让他尽快接你过门。你们成了婚,五皇子封了王,咱们家成了皇亲国戚,再没人敢看不起二郎。”
宋逐寻迟迟不上柳家提亲,在柳惜然面前根本不提这事,柳惜然表面不显,实则才是最心急的那个。
她皱眉:“哪有女子催问自己婚期的。”
大衍朝理学盛行,世人要求女子遵守女德女戒。催着男人娶自己,会被视为品行不端。
柳惜然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典范,宋逐寻不提,她就绝不能催问。
“娘也不是让你去催,只是你看,这都三个月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即便婚期延后,你和五皇子总该商议个时间不是。一直不声不响的没个确切日子,让别人家看了笑话。”
“是不是你们最近见面的日子太少?”侍郎夫人朝女儿支招,“女儿家偶尔也该主动一些,五皇子贵人事忙,他顾不过来,你就多去找他。”
“听说他现在在皇城司任职,要不这样,你每日做些吃食,中午送到司衙去。五皇子见你如此温柔体贴,一高兴,说不定过几天就派宫里的人来咱们家提亲。”
以前宋逐寻心慕柳惜然,隔三差五来找她。各种宫宴私宴,游玩聚会,都带着她出席。
然而这段时日,他再也没来找过她。昨日二皇子府,也是柳惜然收到请柬,自己去找的对方。
听人说皇城司事忙,不似翰林院清闲。
柳家心下认为,宋逐寻初到皇城司,有许多地方需要适应,暂时没时间陪她。
“可是娘,”柳惜然语气含着几分不情愿,“你可知皇城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皇城司里有京城刑狱,关押着许多朝廷重犯。
狱中成日拷问犯人,令人不适的潮气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都散到了司衙外面的大街上。
司衙面前那条街,向来空荡。如非必要,没人愿意选这条路行走。
寻常百姓尚且避之不及,更不必说她一个三品官员家眷,往后要当王妃的淑女。
若被其他高门贵女知晓,不是更瞧不起她。
侍郎夫人劝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去。你一个女儿家,不惧牢狱,专程去那种地方给五皇子送吃食,如此举动,哪个男人见了不感动。”
“听娘的,准没错。”
到了晚上,柳侍郎回家,侍郎夫人又将今日之事朝他说了一遍。
柳侍郎一个只读圣贤书的人,哪懂深宅妇人讨男子欢心的手段,只道:“按夫人说的便是。惜然的婚事一直定不下日子,老这么拖着,确实不是办法。”
“不过,”他皱了皱眉,朝柳惜然道,“最近朝中传了一些对五皇子的不利的流言。”
“五皇子初入皇城司,为了建立威信,亲自主审了几桩大案要案。皇城司的手段,你们也是听说过的。”
刑讯逼供,手段残忍,令人闻之色变。
“他御下的方式也极为强硬,起初几个不服他的,要么降职要么被设计调走。我原本担心他一个翰林文人,无法适应刺探监察的武职,这才多久,他就在皇城司里立稳了脚跟。”
侍郎夫人:“这不是证明五皇子精明练达,好事啊。”
“你懂什么?你难道不知皇城司的风评?”柳侍郎皱眉抚须,“皇城司监察横行恣意,广作威福,素遭诟病。五皇子想要执掌皇城司,指不定就变得和那些监察一样。”
“最近朝臣都说他性格已变,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柳侍郎口中的朝臣,是那批崇尚君子风骨,讲究以理服人的清贵文臣。他们历来不耻皇城司监察滥用刑罚,屈打成招的野蛮行径。
“惜然,往后有机会,你得多规劝五皇子。君子修德,万不可学那些武夫的残忍手段。”
柳惜然福身应下,第二日便依侍郎夫人所言,去皇城司衙给宋逐寻送昼食。
她一靠近门口,就被两凶恶门吏拦下。
寻常百姓对此地敬而远之,会主动来此的,皆是大狱探监,顺道给重犯送些东西。
门吏见柳惜然提着食盒,以为她也是如此,便暗示她探监的规矩:得给门吏塞些银子才能放人进去。
柳惜然说明自己身份和来意,门吏才让她在门口稍候,等着他们入内通传。
宋逐寻听到属下禀告,心中疑惑:她来做什么?
前日柳惜然意图败坏栖霞县主清誉,惹得将军府和晋王都十分不悦,他也同样恼怒。
一因知书达礼,纯如白莲的柳惜然居然嚼口舌造口业,用心歹毒。
二则是,她恶意中伤的人是程月璃。
可柳惜然沾了五皇子府的名,他还是以“误信谣言”帮她开脱,只下了最轻的处罚。
后来宋逐寻想同程月璃说说话,程月璃却和四皇兄谈笑风生,甚至和二皇兄都有说有笑,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原本湛蓝晴朗的好心情,忽如黑云压顶一般,压得他心气不畅,至今还未缓过来。
他不想见柳惜然,只是人已经到了司衙门口,他只得吩咐下属,将她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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