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黄马甲与嫁妆
张肃把人送到宋婶子家,就带着妹妹回去了。
妹妹一回家就去找弟弟了,只有张肃发现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此刻神情不太对。
“爹。您这是怎么了?”
“肃儿,你有没有听过你三叔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张肃父亲的表情像是期待听到什么答案,又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刚刚官府在你三叔家,挖出了一个箱子……然后领头的人把我们都赶走了。我总觉得要出事了。”张猎户沉闷的喝着水。
“爹知道是什么事么?”张肃也倒了杯水问道。
张猎户结婚虽早,但孩子们来的都迟,现在白发已经爬满了鬓角。他映着烛光陷入了回忆。
“你三叔年轻的时候,在河边捡到过一件黄马甲。”
“黄马甲,那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咱们村子里。”
“谁说不是呢,这就不该是我们寻常百姓能见到的东西。那金黄色的料子我也是这辈子头一回见,我就知道这东西绝对和皇宫有关系,让你三叔赶紧烧了,别给自己招惹祸端。”
“你三叔答应了,我以为这事就算了。”
“可是今天我见到了那箱子里的一角,是黄色的,你说会不会是……”
张屠夫把目光从水杯里移开,看向张肃,那眼神似乎还有些话想说。
张肃从小被道士领走了,他们父子之间总像是缺少什么,张屠夫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走了。
芦玲儿收拾了一部分行李,想着不会多住,就收拾了一小部分,翻箱子的时候才发现箱子里留了一堆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单票。原来舅母没有吞掉自己的遗产啊。
芦玲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富婆,竟然在京城有三间铺子,首饰铺子,书画铺子,和一间当铺!
乾六诚不欺我也!
芦玲儿双手合十,心里吹捧了乾六一番以示心诚。
她又翻了翻箱子,看到了一个十分精巧的楠木盒子,和一封信。
她打开信,看到落款是舅舅。
舅舅把你母亲的嫁妆遗产都留给你了,你婶婶的姐姐家里出了事,我们来不及带着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把钱财收好,不要外露。你外公家里本来是京城的富商,后来被朝廷权争殃及,这才举家北迁。
如今能留给你的东西不多,你若是有机会来京城,就去京城南边安定桥下的大柳树上挂一个黄色的鱼形风筝。三日内我便会去寻你。
若是三日内都没有人找你。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认识我。别和别人提到我的名字。
芦玲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舅舅的名字,赵瑜。
她打开那个楠木盒子,里面全是珠宝首饰。
嚯,这些首饰竟然比上辈子王府6里的贵人们用的还好。
她继续翻了翻那个箱子,发现了一块刻着一株芦苇的玉坠,做工精巧,圆圆的水滴形玉坠里隐隐约约映出一株芦苇的样子,她看那块玉只是普通的玉,并不名贵,就带到了脖子上,挂绳是白色的蜡质绳子。在阳光底下能看出滢滢微闪,待在脖子上和肤色相似,并不显眼。
芦玲儿把芦苇玉坠收到里衣里,锁上了箱子,就出去帮宋婶子做饭了。
宋叔回来刚坐下就说:“今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宋婶子看到宋叔叔面带喜色。
“那逃犯找到了?”
“不是,我听上面说咱们村子里要出一位贵人了。”宋叔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这次来咱们村子里的有一位是来自京城的捕快,恰好就是来追查那个逃犯的。叫周鹰。”
“是那黑脸的高个子,看起来凶凶的那个么?”芦玲儿想起来今天下午拦住她的那个捕快。
“对,就是他。我听青州城的捕快背地里都叫他黑鹰。你见过?”
“今下午我们去王婶子那的时候碰到过。”芦玲儿点点头。
“哦,张肃就是陪你们才离开的呀……”
宋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讲到。
“这个周鹰的出身可不简单,他是长公主的小儿子。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可是大有来头。”宋叔自己给自己筛了一杯酒。
“什么箱子?”宋婶子问。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啊,三叔那挖出了一个箱子。”宋叔喝了口酒继续说。
“你们都知道圣上年岁已高,子嗣稀少,总共不过三个,今年大皇子出征北漠,上个月还在青州城养伤。小儿子上半年都在南方赈灾。这两位皇子的动向我们普通百姓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是你们谁有听说过二皇子?”
芦玲儿从巧儿那里也是打听过这个朝代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朝代。从巧儿那大概了解过,当今圣上是一代仁君,可惜子孙缘分浅。只有三个皇子一个公主。除了二皇子,关于其他人的事情她多多少少都知道几件。
宋叔像是故意卖了个关子,抛出问题就不说话了。
宋婶子撇了撇嘴。催促道:“然后呢,你继续说啊。二皇子怎么了?”芦玲儿似乎回到了上辈子在府里和丫鬟们凑在一起讨论皇家辛秘的日子,也跟着好奇起来。
“然后啊,然后的事情,下个月你们就知道了。总之咱们清水村要出贵人了。”
宋叔继续喝了几口酒,自顾自地回味了起来。不管宋婶子怎么问,都不再说话了。
农村的夜晚并没有王府安静。养狗的人家多,偶尔能听到一连串的犬吠,现下天气变冷,芦玲儿往自己身上卷了卷被子,这是她来到这里,或者说是觉醒记忆以后第一次能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躺着。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于周围人的记忆,似乎就是自己亲自经历过一样,来这里的时间越长,他对周围人的感情也逐渐清晰,对巧儿那种依赖和信任是发自内心的,对宋婶子的亲切感也越发浓厚,甚至想起了一些和舅舅一家生活的点点滴滴,清晰又真实。
在茅草屋的那个下午,她从疼痛中觉醒了一些记忆,好像是上天注定一样,需要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才给了她这些记忆。或许她这辈子是应该死在昨天傍晚的茅草屋,但是乾六给了她带着记忆再活一次的机会。
那个叫乾六的神,那个温和的盲眼世子,那个邪佞的二公子。那些来自上辈子的存在甚至比这辈子的记忆更加清晰。
芦玲儿摸着胸前的玉坠,陷入了梦境。
梦里浮现出了今日张肃的背影,少年抱着箱子走在前面,嘲笑她是逃难的。
那修长地黑色背影慢慢染上了红色。
红色。
穆宁总是一身红衣,明媚的,浓厚的,鲜艳的,轻巧的。他总是可以把红色穿出属于穆宁自己的气质,妖艳又不轻佻,张扬又不突兀。
芦玲儿不受控制的跟在那个背影身后走着。
四周的景物从村里的乡道变成了世子院子里的竹林。
那个颀长的身影转了过来,芦玲儿再次撞到他的胸前。
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芦玲儿。
“瞎子身后的小巴狗,你不认识我了么?”那声音轻佻又低沉,是穆宁的声音,是芦玲儿记忆深处里来自恶魔的低语。
那抹鲜红的身影变成了今日看到的黑色粗布短装的张肃。
“小巴狗,你不认识我了么?”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我……我……你……”芦玲儿吓得出不了声。
“胆子还是这么小呢?”那凤眼带了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更重了。
芦玲儿被捏疼,盯着他的眼里全是痛苦。
“没了那个瞎子,你总能看到我了,是不是?”
骨节分明的手指收了力气,松开芦玲儿的下巴,用拇指按了按芦玲儿的眼角。
“是不是?”少年的语气近似发狂。
芦玲儿动弹不得。
“玲儿?你在这里么?”
一个声线与穆宁相似却十分温和的声音低低地传进竹林。
芦玲儿循声转头,脸上的触感消失了,身前那深红色的身影不见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双眼缠着白色绸带的白衣少年。身形瘦弱,拄着一根盲杖。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穆渊。
是她照顾了七年的世子。
眼上白色的绸缎,这是最后阶段的治疗,此刻,他无法睁眼,连模糊的光都看不到。
等拆完药,他就可以看清这个世界。
可是,这个从出生就在浑浊的世界里摸索生活的男子,复明前掉入了初春的湖水里。
芦玲儿连忙向前伸手扶住穆渊。
“世子,是玲儿。”
“我就觉得是你,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世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惹到了弟弟,他又罚你来挖笋么?”
“你别怕,其实他小时候很可爱的。”
穆渊似乎陷入了时间久远的回忆。在那里,穆宁还是母亲怀里乖巧的婴儿。而他则欣喜于自己成为了哥哥,从此不再孤单。
芦玲儿很想开口问一问,那年初春,他落入湖水以后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救上来。
可是芦玲儿看着那个温和苍白的世子逐渐变得透明,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她伸出手抓住穆渊的衣袖,近乎透明的男子最终像是一团烟雾,在她眼前散去了。
“怎么,抓不住么?”那低沉又邪魅得声音又响起来了。
芦玲儿感觉到自己后颈传来浅浅的呼吸气息。
是穆宁,是他害死了世子。
芦玲儿转头掐住穆宁的脖子,双眼发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他是你哥哥,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推他!”
芦玲儿嘶吼着,可眼前的少年却无动于衷,似乎脖颈一点也感受不到来自芦玲儿手下的力量。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问我想不想做他的弟弟?”穆宁被芦玲儿掐的眼里染上了血气,低落的看着芦玲儿。
芦玲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穆宁,那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脱力了,她虚虚地蹲下来,抓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着那个落寞的红衣少年。
穆宁弯下腰来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掌抚过玲儿的脸,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睫毛,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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