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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南游子 总督幕僚


  翌日早朝。

  奉天门下,大凉步辇缓缓停驻了,当今天子从辇中凛凛步出。

  只见他身着玄色燕弁服,青衣作边,肩绣日月,前后各盘金龙,一条九龙玉带尊华系于腰间。一身便服之下,更衬得头上所戴的“香叶冠”出离得惹眼。冠高一尺有五,绿纱披拢缠绕,太极图样正立当中。

  百官文东武西,于两旁泱泱侍立站班。鸿胪寺卿将手中黄丝编成的响净鞭狠狠鸣打三下。鞭梢着蜡,与地面撞击出震天声响。随后高唱一声“入班——”,绵延的尾音在一望无际的皇城四野袅袅不绝。

  一众朝臣闻声齐齐俯身下跪,整齐划一拜叩头大礼。礼毕起身,退立如初,依序两侧分班侍立。

  看奉天殿中龙椅御座,左侧凌然玉立着翰林学士张居正,右侧夹陛西立的乃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六科给事中大臣依次分侍左右,御史们则面北而立,鸿胪寺官岿然站于御史之后。

  早朝常例,照旧是五府六部依次奏禀所司事宜,由通政司通政使赵文华引各人往御前面奏请旨。大理寺以下,有事出奏,无事则免。

  兵部左侍郎王忬因滦河战事失利,诏令问斩。

  王忬,嘉靖二十年(公元1541年)进士,先入行人司,后迁御史。在庚戌年那场城下之盟中,指挥得当,立下奇功,连升五级超擢为右佥都御史,出抚山东。后巡视浙闽,进右副都御史,起用俞大猷、卢镗等不世名将,率军于普陀山大破倭寇,杀、俘数千,溺亡无数。后又巡抚大同,加兵部右侍郎、蓟辽总督,斩鞑靼八百余众!

  然而在首辅严嵩的亲自关照下,往昔浩功荡然无存,今日罪责斩首不赦。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走出位列,替他言上一句。

  朝末,听得鸿胪寺官高声宣唱“奏疏毕——”,群臣齐整挺身侧立。待寺卿鸣鞭三下完毕,嘉靖皇帝旋便款款走入了大凉御辇。

  此刻,他并没有循祖制前往文华殿批阅奏章。御辇直赴西苑,往大高玄殿悠扬而去。

  早朝毕,乌纱巍峨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结对而出,谈笑风生。奉天门的通天大道上徒然出现了两个青年人。他们均身穿囚服,颓然跪倒在地。每有大臣退朝行过,二人便拼命地朝他磕头哀求。痛哭流涕,情状不忍睹。但见朝臣们统统加快脚步,匆忙从二人身侧疾略而过,唯恐沾染上半点是非。

  “世贞、世懋兄弟,叩求各位大人仗言上书,救我父命——”

  一声哀嚎,五体投地,王忬两子,王世贞、王世懋道旁长跪不起。

  众人皆知王忬之事,心哀英杰含冤;众人皆畏严嵩权柄,万万不敢相问。

  乌纱朝服,人来人往,没有一个驻足。

  王世贞抹去一把涕泪,忽然将腰身挺直起。只见他颤抖着伸出一双手掌,轰然直直落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兵部左侍郎王忬两爱子,当世之青年才俊,在皇城的康庄大道旁挺身跪拜,双双左右自我掌掴,哀求声似杜鹃啼血,子规悲鸣。闻之叫人断肠。

  始终没有人靠近……

  沈语冰在远远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才子无门,何曾想过仅仅是为杨继盛收拾残躯,经济身后事而已,竟惹来了家门祸端。当日亲赴严府请罪,首辅大人俯身扶起长跪的自己,笑容何其可掬。

  沈语冰心知王世贞兄弟二人身穿囚服跪地,是代父之罪的意思。为了父亲的性命,当世文坛一雄,甘愿狼狈至此。她也深懂,换做自己,也会一样这么做的。况且,真的别无他法了。

  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予照面,保全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沈语冰长闭双眼,努力抑制盈眶之泪。在这巍巍皇城之中,让人流泪的事,太多了,纵是哭上千百万回,又能如何呢?

  转身要走,却发现咫尺之外,站着一个同样不愿惊扰的人。

  四目相对,他向她缓缓走来。

  “居正愚钝,”他声息异常低落,“似乎感觉杨庶常对我有意躲避。”话语间却是迫不及待地直抒胸臆。

  “学士大人言重了,下官惶恐。”出言生分了几分。

  张居正心中咯噔一下。

  “为何告假一年,家中何事需一年光景?”他步步紧逼,情绪顿起。

  追问间镌刻脸庞上目光灼热,向前又贴近一步。

  沈语冰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回大人,”她面无波澜,“家乡远在迢迢,穿州过省,且家中有诸事需理,确要一年半载。”不想再多纠缠,快刀斩乱,将徐阶搬出,“告假一事也向徐尚书请示过。”

  张居正听她说此,情绪更添翻涌,甚至于生出些微的恼怒来,直接说道:“翰林院内事与礼部何干?尚书可管得了庶吉士?”

  一言既出,二人俱惊立当场。

  良久沉默。

  “大人,下官还未恭贺你高升要职,在此晚道一声贺喜。”她开口道。

  张居正愣住了,突然苦笑了一声,眼中五味杂陈。

  “我本有话想问杨庶常,如此看来,是居正荒唐了。”他转身便走。

  行出几步,忽又回头。

  “杨庶常走之前往库房预支些舟车盘缠,我会交代下去。”

  冬日清晨的阳光绽放得有些晚,晨曦微薄,斜晖脉脉,将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远……

  得知沈语冰即将远行,孔慕丘和她爆发了相识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你若执意要走,我便奉陪到底!这就去向司正大人告假。”孔慕丘百般劝留无果,赌气起身而起。

  “不必如此。”

  沈语冰见他不理解自己,一来心绪不高,也没有什么好言相慰的。

  见她很少如此愠色难息,孔慕丘自觉无趣,咬咬下嘴唇低声道:“别走了。”

  “此行无改。”她意态坚决。

  他一时无计,嘴中咂摸着,不知如何是好。

  “小笙,”

  半晌,他转而俨然正色道,“我知道你担心沈海的安危,小孩儿孤零零一个人,现在又不确定是否与族人一同收在军中。”言辞间尽是体恤,“但是你没有必要亲自前往啊。我已经布好联络,一有消息你会第一个掌握的。”他竭力晓之以理。

  “这些你都说过了,”

  姑娘依旧不为所动,她抬起眼帘看向好友,眼神阴沉,“我懂你的好意。但是……我等不下去了。”

  “你即便亲自去又能改变什么呢?!”

  孔慕丘焦灼生怒,眼见无力劝阻,语气又加重了一重,“你知不知道,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倭寇有多危险?!”

  他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子,剑眉早已蹙成一道。

  “是,你很聪明,你比一般人都聪明!但你以为一个人的小聪明,就能改变一个国家的局势吗?!”说话间越发激动,“就凭你一介书生,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本事?”

  脱口而出的“小女子”三字让孔慕丘惊觉,他即刻刹止,四周谨慎环顾了一遍。

  沈语冰也是心惊,这个极力掩藏的字眼,让她的心乍然提到嗓子眼。

  “对不起……”孔慕丘黯然低头。

  “算了,”他神情骤然落寞下来,“你肯定不会听我的。”

  沈语冰也没有精力再争辩什么了,只低沉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必须要走。”

  她语调放缓了许多。

  “很多个日子了,我一闭眼,就是他孤苦无依地站在我面前……我不能一直在翰林院里高枕无忧地等着了。”

  抬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且,现在局势没有任何转机,如一潭死水一般。所有偶然投入的石子,只惊起一丝涟漪,便被吞噬无声,淹没殆尽。”她直直看着他,“你知道的,那个人一天在,我爹就一天不得昭雪。”

  孔慕丘点点头。

  “或许,东南……是一个转机。”姑娘目光沉静,“若然我不去,留给我的,就只有看不到头的等待了。为了爹,为阿海,值得一搏。”

  说完,伸手拍拍眼前这个因为自己而耷拉着脑袋的至交好友,故作轻松道:“你不要担心我一去不回了,我这么机灵,谁能害得了我呢?”

  孔慕丘跟着无奈一笑:“哎……”他叹一口气,“你说的,都有理。”他嗔怪一眼,“我只是觉得……你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他脉脉地将沈语冰全然映在眼中:“原本以为你可以在翰林院里安度半生,无惊无扰的。”停顿须臾,“你知道吗,及第那时,我还很是高兴了一阵。”

  又摇摇头:“不过算了,你就是这种性子。从不会轻易认命,决定了的事恐怕当今天子都无法的。”

  牵着马,走出永定门,走出身后的烟柳繁华,富贵温柔。

  回头深望一眼。

  一年前,这里对自己而言只是完成心愿,报答恩情的一个具体的地点,与飘零他方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而一年之后,她与这城中之人有了太多的牵扯。

  故事才刚刚开始,我还会回来。

  自北而南,由西往东,辗转山水,行川踏河。

  一人一马,停在了浙江布政司绍兴府山阴县的一处小土房之前。

  房子的主人八次乡试未第,青年丧妻,家门无依。

  柴门叩响,稍一会儿,门吱呀打开了。

  “何人?”

  主人半身还在门内,见屋外立着一位俊秀青年。青衿襴衫,披一件骑马罩甲。他看出罩甲为非对襟款式,长短独特,知是明武宗所创,专供士大夫穿服的。

  “怎么还来?你们胡总督是个婆娘吗?”

  话一出口便是满腔的不耐烦。

  这个口气,这种神情,这股别扭劲儿……沈语冰不觉笑了起来,笑靥如花。

  时间其实很难改变一个人,有时候,会让他更像自己。

  十年未见,站在自己眼前的徐先生,一身素白布衣,两鬓华发初生。三十七岁的中年男子过多地经历了生活的磨蚀,原本的英傲之气,在麻衣粗巾的包裹下,生出一些心酸戚然的意味来。

  见来人反应异常,主人家有点奇怪,也见怪不怪就要掩上门去。

  “先生,”

  沈语冰轻柔唤他。

  “还有在桌子椅子上面写长长的文章吗?”她问。

  关到一半的门,停住了。

  “先生,”

  姑娘笑眼如月。

  “小虫儿长途跋涉的,站得累了,可有水喝吗?”

  “小虫儿?”

  他机械地重复了一句。

  忽然间呼啦一下大开家门,两步上前,双掌一把将沈语冰的臂膀牢牢地握住。清癯苍白的脸庞泛起久违血色,满眼激越难当。

  “小虫儿,居然是你!”

  徐渭又惊又喜。

  “你怎么在这儿啊?!”他大喜过望,赶紧把故人子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

  “一别十载,都长这么高了啊。”徐渭在姑娘头顶上兴奋比划着。

  他早已笑的合不拢嘴,但见沈语冰同是欢喜地看着自己,越长大,与故友越是形似。

  转念不禁悲从中来。

  “这两年多事之秋啊。”他长叹一声,“自承德府保安州与鍊兄惜别,不久竟惊闻他因白莲教事含冤问斩。耳闻噩耗,恸哭不止。”双目深闭,喉头一时哽噎。

  “又听说沈铭兄长牵连抄家充军,沈氏一门悉数罹难……”他眼眶泛泪,凄入肝脾,“想我一介布衣,眼见挚友举家遭此境地,投诉无门,问天不语,恨不能以身替换,保我鍊兄存活于世啊!”

  忆及刎劲之交,徐渭悲戚噬心,潸然泪下。

  又看看眼前的少女,“你逃出来了?如此甚好,甚好……”先生抹一把老泪道。

  一直竭力隐藏心中的平地横祸,此时被他摧心尽述,沈语冰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了。这一年飘零奔走,什么方法都去尝试,任何机缘尽去捕捉,唯独不能痛痛快快地将心中的隐痛曝露。隐忍复隐忍,盘算又盘算,心中的疲惫更与何人说。

  一时间清泪夺眶,情难自己……

  久别重逢,沈语冰将此前遭遇悉数说于徐渭,直教他心痛惋惜又称万幸。

  自己如今潦倒落魄,孑然一身,仅仅靠教书糊口。然而也愿尽全力抚养故人之女于身侧。

  “小虫儿,你如今恩情已报,留在京师旦夕有性命之忧。此番就再不要回翰林院了。”徐先生语重情深,“我这儿虽然满径蓬蒿,食粥赊酒,今后定当多作字画周全照料你,再不能孤身漂泊了。”满怀关切,不输舐犊之情。

  “就这样定了!上天既然还能让我见到你,再没有让你一人离散的道理。”笃定言辞间,当即一把起身,“记得屋里还有两轴画的,我去寻寻。”

  沈语冰正想叫住他,骤听得柴门外几声扣响。

  “徐先生,徐先生!”

  隔着不厚的门板,能听见访者焦急的叫唤。

  徐渭回头,长袍一撩,快步走去。沈语冰见状默默跟在了身后。

  柴门一开,只见领头吏员带一群小厮在门外秃地上恭敬地站着,低矮的土房子前整齐地码着四个耀眼的红木箱。

  看徐渭出来,吏员热切迎了上去,欢喜抱拳道:“先生可开门了!”

  徐渭认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搭理。

  来人腆着脸笑道:“先生,我们总督大人的诚意实在是无以复加了。这不,又命小人送些薄酬来,等到先生看过满意了,再谈入幕之事不迟。”单手一扬,小厮们便齐齐打开箱门,里头一色俱是晃人眼目的官银。

  “不要不要,拿走拿走。”

  徐渭一如既往地不耐烦,仿佛箱子里放着的根本不是白花花的银两。他从因长年洗晒而磨满线头的袖裾中伸出大手,随意一摆,转身便要回屋。

  来人就要去拦,却被一旁的沈语冰阻止了。

  她微微摆手示意,等看着徐渭走入里屋,适才低声地对他说道:“官爷,我给你指条明路。”

  领头的闻言拼命点头。

  “去请胡总督亲临寒舍。”

  他一听,一脸的不认可。

  “如何能够啊?胡总督已然多次诚邀,你看,酬劳都先送来了。”办事儿的指指地上的箱子,“太不识抬举了。”低声抱怨一句,“区区教书郎儿,也不知是不是欺世盗名。”

  沈语冰不被对方情绪感染,反而平静问他:“大人您可是要完成任务?”

  “当然要!”

  吏员正容亢色,“但是要胡总督三顾茅庐,亲自来求他。大人断然是不会应允的。何况,也折煞了胡大人的威名不是?”

  “不。”

  她嘴角轻扬一下,始终安闲如素,“只消总督大人于门外一现,不用求,不用请,来了,自是座上宾,且赴幕僚无疑。”言谈间成竹在胸。

  “当真?”

  “当真。”

  面前人略一琢磨。

  “好!”他一言拍身,“我当是让胡大人来装孙子呢!不说成行与否,估摸着就先要被大人痛骂一番了。那我……且去试试。”说完神情释然不少,赶紧让小厮们拢上箱子,火速打道回府。

  “等等,”

  沈语冰叫住他。

  “还有什么指示吗?”吏员回头。

  “无他,且说这个主意是徐先生门生提醒的。”她依旧笑意盈盈,“鄙名杨笙。”一面已悄然将两锭银子送在吏员的手中。

  果不其然,浙直总督胡宗宪亲自往徐渭土房访贤而来。

  主人大步迎上,作揖拜礼。又引入屋内,大谈东南局势。

  陶土陋室中,二人壮怀激烈,指点江山,昂扬澎湃不消说。

  宾主谈笑甚欢,相见恨晚,当即约定明日便向总督府报道。

  拜别之时,胡宗宪看一眼徐渭身边的小青年。

  “学生杨笙恭送大人。”

  胡总督点头。

  “明日你也一并来吧。”

  徐渭闻此就要出声婉拒,却被沈语冰疾速抢白道:“谢大人!”先生看她一眼,不明所以。

  徐渭不懂沈语冰,沈语冰却懂徐渭。

  神童出身,才名撼世,被誉为“越中十子”。然而半生考取功名,始终一个落魄秀才而已。他原是庶出,生母被正室赶出家门,童年未得半点疼惜。时至青年,又痛失爱妻。家徒四壁,只靠教一帮蒙昧子,勉强糊口。

  本有书画奇才可供殷实,却生就一副乖傲风骨,兴之所至方才作一画,画毕即刻换钱沽酒。时有心机商人握其秉性,乘机压价豪赚。故此,落得: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此生别无他求,但求建树立业,功成名就!

  昔有诸葛亮卧隆中以求三顾茅庐,今日徐渭满腹才华,柴门半掩,却总需总督人大亲临一顾。你道是狂浪不羁,怎知是否是以退为进?

  视我为宝剑者,我必为之出鞘!

  “冰儿,方才胡总督邀你同往,你可不去的,我明日说于大人。”徐渭重又强调,委实不想她再陷风波。

  “先生,”她早有预料,“先前你谓冰儿寄生膝下,安度余生,冰儿万分感激。”她徐徐诉讲,“但是,今日之语冰,已非昔日的小虫儿。”一句话便又勾起风木之悲。

  “如今,我肩上背负了太多事须去完成。”她眼神由悲转定,“飞来横祸也好,因缘际会也罢,它来了,我便不能躲。”

  看徐渭心生踟蹰,又进说服道,“我知先生因叔父一事,怒而作《狂鼓史》杂剧,欲意借‘阴曹骂曹’典故揭露时奸,通晓世人,以尽书生之力。”停顿片刻,“冰儿也是,”

  “如若就此点唇画眉,待嫁随夫,似一般女子般消磨时日,而不做万一。”她刻意停驻,双手抱拳拜下,“岁月可安,人心难安矣!”

  徐渭听这满怀倾诉,心头生起不忍。

  他知眼前的倔强丫头,自小便不轻易守规矩、听人言,有主意得很。此番入总督府,能带在身边眼及所见周全看护也好。

  便不再勉强了,摇头叹道:“冰儿的耳朵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硬啊,都听不进劝的。”

  沈语冰听此破愁为笑,欢心悦色。

  “先生就是与一般人不同。”眨巴着盈盈桃花凤眼,“那小虫儿这就帮您收拾明日行装啊。”

  “不用不用,”徐渭宠溺笑道,“所有值钱的家当都穿在你徐先生身上了。”一番自嘲,又侃然正色交代她,“总督府水深潭渊,牛骥同皁,冰儿虽然翰林高中,庙堂重地来去多时,也另需格外小心!每一日,你都要同我会面报平安,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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