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那两位姑娘仍心有余悸，杵在原地紧紧挨着，面无血色，眼睛里充满惶恐和不安。直到那伙人仓惶逃跑，方觉得虎口脱险，终于安了心。

　　江玉麟主仆二人走过去，站在她们面前。那小姐定了定神，面色尴尬地行礼，“小女子多谢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多谢恩公！”丫鬟也跟着行了礼。

　　江玉麟伸手扶掖，“不必多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见她们脸色苍白，应是先前受惊胆寒还未平复。抬手将钱袋首饰递过去，轻声道：“没事了。呐，物归原主。”丫鬟伸手去接，点了点，对着主子道：“小姐，分毫不差，都在这。”小姐颔首不语，略带笑意。

　　丫鬟转头接着说“我们小姐从梅州省亲回来，路经此地，谁知会遇上这等事。老爷担心恶旅冗杂，特意安排众多家丁贴身保护。我们一时大意，以为周全无虞，怎料.....”叹了口气，“”多亏两位公子出手相救，这些东西没了也就罢了，要不是你们，差点，差点就....”说完满脸泪痕，持着绣花小方巾掩鼻抽噎。

　　九斤二见不得女人哭啼，皱着眉头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别哭了，这不平安无事吗？”

　　“诶，九斤二，她们是姑娘家，经不起这样的惊吓，你少说两句。”

　　那小姐使肘轻轻碰了下丫鬟的胳膊，她立马擦了泪，停歇下来。

　　江玉麟拱了拱手道：“小姐勿怪，九斤二是个粗人，直来直去，绝非有意冒犯。”

　　小姐微微抬起头，朱唇轻启：“是绿竹没见过什么世面。绿竹秉性胆小，一时失礼，我替她赔个不是，两位公子见谅。方才多谢公子深谋重虑，顾全我二人名节，小女子不胜感激！”她欠了欠身又施了个礼，“恕小女子冒昧，自报家门，小女马琬怡，世家广州。”

　　江玉麟未曾多想，执扇躬身道：“噢，原来是马小姐，幸会，幸会。”

　　马琬怡抛砖引玉，奈何江玉麟不入其彀。心里一沉，失落半分。终究不甘，只好放下矜持，知难而进。两颊藏羞含笑，道：“还未请教两位公子上姓大名，改日也好托家父登门道谢，略表寸

　　心。”

　　绿竹插嘴道：“我们老爷向来对小姐疼爱有加，得知二位公子救小姐于水火，势必金帛相许，重重酬谢！只要两位恩公报上名讳，广州再大我们老爷爷也找得到。我们老爷可是...”

　　未等绿竹说完，马琬怡岔开道：“有恩必报！爹常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绿竹尴尬咧了嘴，咬了下嘴唇，唯唯道：“是是是，我们老爷最重情义。望二位公子留下名讳。”

　　“啊呀，这个好办！”九斤二扬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爽快地答道：“小人九斤二，我们少爷就是天下第...”

　　“九斤二！”江玉麟忙打断他的言语，回道：“你我萍水相逢，不必如此。出手相救也是道义之中，小事一桩，不求其报，毋须言谢。草寇不可尽信，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二位姑娘回家要紧。这些家丁性命无碍，片刻自会醒来。在下还有要事，不敢耽误，只好先行一步。”江玉麟又一拱手：“失陪。”“九斤二，咱们走。”旋即转身抬腿就走。九斤二未再多言，兀自随在身后。

　　马琬怡持着娟巾悬在半空，望着江玉麟的背影欲言又止。佼人楚楚，神色黯然，大有‘今朝离别后，相见永无期’之感。绿竹压低声音嘟囔道“这公子这般不领情，真是铁石人。”却见小姐心事重重，悒悒不乐。绿竹略一沉思，便知情由。安慰道：“小姐，广州方寸之地，不期而遇也不无可能。那位公子衣着光鲜，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要找到他，岂不是易如反掌？何况还有老爷在。”

　　一言惊醒梦中人！马琬怡想到那个‘江’字香囊，顷刻有了头绪。‘江...想必是江姓公子。有此眉目，八九不离十，确实不难。’马琬怡眉扬目展，抿嘴一笑，道：“去吱醒下人，我们回府。”

　　平日里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毛贼栽了这跟头，岂会善摆干休？这不，刚脱身就撺掇起老大报仇。磨牙道：“老大，哥儿几个从没有这么窝囊过，要不咱呆会儿再回去拉伙弟兄来截住他们，报这一箭之仇！”

　　“是啊，老大，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匪首用手逐个拍打那几人的脑袋，喝道：“咽不下也得咽！你不说我还忘了，一说起我就来气！你们几个蠢货，下手之前好歹摸摸对方的底细，来路都没弄明白，就敢乱来。哼！我们的脑袋差点就搬家了！”

　　一手下摸了摸脖子，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道“啊？这么严重？今天头次见老大这么怂。”

　　‘啪’地一声，匪首又敲了他的脑袋，怒目圆睁，“你知道个屁！要不是老子认怂，咱就得任剐！这次劫了是官府的人！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要是真见了官，那些心狠手辣狗娘养的，咱有几个脑袋够他们砍？别说我们四个性命不保，还会连累的其他的兄弟，咱们的老巢恐怕都要被端个底朝天！”说完托着下巴，划过络腮胡，若有所思，挑着眉头疑惑道“也不知道那个娘们儿到底什么来头？”

　　“哎呀，那可不得了！多亏了老大英明神武！”马屁连连。

　　一人不以为然，啐了句，“管她什么来头，做都做了！老大，咱们干了这么多票，难免失手，那马也有失蹄嘛。”

　　“弟兄们看到肥羊就心痒痒，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就是，煮熟的鸭子给飞了，真倒霉！”

　　匪首指着他们粗暴地训斥道，“你们还有脸说，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咱们全玩完！瞎了你们的狗眼，官靴也没看出来！下回，给老子把眼睛给睁大囖！老子可还没活够本儿！要找死别拉着老子垫背儿！”

　　“嗳嗳，老大！听你的，下次我们摸清了底细再动手！”

　　匪首忽然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幽幽地说：“不行，我看这段时间咱们还是安分收敛些，老老实实在山上待着！那两个小子虽然放了我们，难保官府的人秋后算账，我们这个时候出来寻事，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套儿，自投罗网！”

　　“老大真是聪明绝顶！”

　　“是啊，简直是诸葛再世！”

　　马屁拍到了他的心坎儿。“那是！哼，也不看看老子是谁！”匪首得意忘形地昂起头斜眼瞅着他们。倏尔提高了音量，变了脸色，撂下狠话：“传我令给众弟兄，三个月内不得下山，违令者，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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