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却是吉人天相助
一路追了有十几里地,贝小熙感觉肠子都要跑断了,可是还是看不见澹台梦的影子,他双手扶着膝盖,喘了半天的气儿,心中把澹台梦骂了上千上万遍了,然后又抱怨师父,为什么非要澹台梦来照顾他,他不过是挨了打,吃过了药,休息些时日就无妨了,现在让澹台梦弄得坐卧不宁的,简直要气破了肚皮。
贝小熙喘了一会气儿,脸色的汗意和心中的怨气,都让他一张本来很俊气的脸变成了苦瓜,他仰头想了想,自己方才是在岔路口追丢的澹台梦,也许澹台梦还藏在哪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澹台梦惯有的伎俩,已经骗了他很多次,可是他还是次次都上当。想到这儿,贝小熙又折了回来,他一回来,就直了眼睛。
夕阳下,大路旁。
贝小熙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正挥舞着长鞭,狠狠抽打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跪在地上,跪得笔直,好像那些飞了的鞭子是抽打在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上,少年的眼睛阴郁而苍白,对于疼痛,除了忍受,他本无别的路可以选择。他本来如雪的白衣上,都是被鞭子撕裂开的纵横交错的口子,还有在衣裳上慢慢洇透出来的道道殷红。
贝小熙就直直地看着,他也不是没看过这种场面,只是这么青天白日的,虽然这条路走的人并不多,可是自己不就是碰巧遇见了?挨打自然会疼,但是疼还算小事儿,这样实在屈辱难堪。这个变态的老太婆,实在应该让阎王爷叫了去,贝小熙心中叹息那少年实在可怜,又忍不住咒骂那个女人下手太狠。他忽然又觉得师父虽然近几年脾气暴躁些,打他的时候有时下手也会很重,不过和这个老太婆相比,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不会在大路上这样责打他,贝小熙看不见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不过这样狠毒的女人,应该是个很老的女人。
可惜,贝小熙不认识雪和寒汐露。
如果他认识的话,一定不会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这场不是热闹的热闹,如果算是一场热闹的话,这也是一场属于地狱的热闹,活着的人,不宜旁观,要命的是贝小熙看了一会儿,居然笑出了声儿,他觉得打人的女人每一鞭挥出时,都要挽个美丽的鞭花,在空中击打出啪地一声脆响,真是矫情,贝小熙心中本来就觉得这个女人够变态的,现在更是觉得她太恶心了。打人就打人,耍那么多花样干什么?贝小熙现在最痛恨的就是会耍花样的女人。
以寒汐露的内功修为,早就听到有人来了,她现在满腔的怒火,根本不想在此时打理贝小熙,在她的眼里,贝小熙已经是死人了,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人,统统都是死人。
寒汐露对能让她挣到钱的死人感兴趣,对于不能赚钱的死人,寒汐露是连正眼儿也不看的。只要一鞭子打过去,贝小熙应该就顺利地变成死人了,所以寒汐露没有着急,这样的死人原本就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只是贝小熙居然会笑,她也不想知道他在笑谁,可是无论笑谁,都触怒了寒汐露。
寒汐露停了手,冷冷地道:“杀了他。”她没有必要废话,雪应该知道她命令的含意。
雪站起来,寒汐露如此生气是因为他两次都没有捉到澹台梦,他也没有怨恨母亲的责打,没有捉到澹台梦也是让雪耿耿于怀的事情,虽然他心中并不赞同母亲的决定,雪认为澹台玄是澹台玄,澹台梦是澹台梦,澹台玄欠他们一条命,就应该由澹台玄来偿还,跟澹台梦有什么关系?不过,两次让澹台梦在自己眼皮底下跑掉了,他感觉真的是太丢人。
雪站起来后,也是一愣,他认识贝小熙,贝小熙本来是和澹台梦在一起的。雪在一愣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表情了,长剑出鞘,雪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杀气,他的剑只要出鞘,他的人就和剑合而为一了。
剑是他的手,他是剑的魂。
贝小熙哼了一声,心想自己猜得不错,这个老太婆实在可恨,如果自己不是会武功的人,岂不是枉送了性命?他也懒得和她讲什么道理,反正最后的道理都是用剑来评论的,道理再好听,也得有人听才行。他想到这儿,也是长剑出手,反正已经和慕容休打了一场了,让澹台玄知道一定不饶他,不如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贝小熙是不知道性命堪忧的。
雪的眼色冷漠而空洞,他紧闭着苍白的唇,好像饿极了的豹子,在等待扑食的最好时机。
贝小熙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站在哪儿,很随便的,所有的空门都暴露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无所谓的笑容。
雪的冷漠中开始带着不屑,难怪澹台梦不愿意和贝小熙在一起,雪有些看不上贝小熙的懒散,贝小熙这么随便自然是没有当他是一回事儿了。可是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雪有些惊谔了,贝小熙这样随便的站着,反而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地方,因为当贝小熙所有的空门全暴露出来的时候,会让对手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债多了不愁,空门多了,就没有了空门。
雪的心沉了下去,他要想一击而中的话,两个人只能两败俱伤。
寒汐露冷哼了一声,她有些奇怪雪怎么不动手,难道是方才把他打得太重了?不可能,虽然她特别的生气,不过她下手还是有分寸的,那些皮外伤原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真正的杀手,应该习惯疼痛和死亡。
寒光。
寒光快似闪电。
两个人的胶着状态终于被打破了,两把剑搅到了一起,在两个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雪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快走。”
贝小熙听到了,却是不领情,没有分出个胜负输赢来,为什么要走?就是真的要走,也得教训教训那个变态的老太婆。他手腕一翻,长剑如虹,继续缠斗上雪。
雪的脸立刻泛起了青色,这个小子居然不识时务,以母亲的性情,断然会留下贝小熙的活口的,雪想如果贝小熙死了,澹台梦一定会伤心的,他不想澹台梦伤心,澹台梦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嗤。
贝小熙的长剑在雪分神的时候,一下子刺入雪的肩头,血,从伤口出淌了下来,雪哼了一声,脸色惨白,他的功夫,并不在贝小熙之下,这一点他知道,寒汐露也应该知道,可是他居然会让贝小熙刺到,都不用看,寒汐露的脸色一定比他还难看。
贝小熙有些得意,笑嘻嘻地道:“难怪你会挨打,原来功夫这么差?既然这么差,为什么不回去练,练好了再~出~来~”他说话拖着长音儿,十分的不屑和傲慢。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雪心中哼了一声,不敢再放水了,他的剑一剑紧似一剑的,剑光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把贝小熙罩在里边,贝小熙明显感觉到吃力了,也发现方才雪是没有尽到全力的,不过雪凌厉的攻势,更刺激了贝小熙,贝小熙完全不顾自己的安稳,和雪拼了性命一样的恶斗。
贝小熙是骄傲的,还特别容易疯狂。
现在的贝小熙疯狂到了双眼通红的地步,门户打开,只攻不守,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雪的剑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没有痛下杀手,他还是不忍心痛下杀手。
贝小熙心中暗骂自己方才真是笨,为什么有机会还不离开呢,他又不认识这两个人,如果真的把性命都丢了,岂不是天下最冤枉的一件事情了?如果真的死了,就再也见不得师父和师兄师妹了。他想到这些,心中更加的焦急了,不由得咬着嘴唇,发着狠,手中的剑再无章法了,乱砍、乱刺、乱挑~~
寒汐露冷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货色呢,不过是个自命不凡的家伙。”
贝小熙忍不住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啊?一条破丝巾蒙着脸,是不是没脸见人?”
寒汐露大怒,再也按捺不住性子,飞身,鞭落。
贝小熙长剑落地,浑身瘫软,一下子就跌坐到在地上,他无限错愕的张着嘴,不知道寒汐露是怎么样打败的自己,反正现在自己的周身大穴被制住了,没有了气力,使不出内功,变成了人家刀俎上的鱼肉了。
寒汐露蹲下身子,露在外边的眼睛闪过凄冷的光:“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贝小熙本来就是无比的懊悔,现在看着寒汐露这样挑衅的表情,不由得怒道:“你的脸无法见人,难道耳朵也是聋的吗?”
寒汐露阴笑道:“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很多人为了见我一眼,甘愿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小子,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看过我的样子,因为看过我的人,都变成瞎子了。”
贝小熙哼了一声道:“他们变成什么,干我什么事儿?”
寒汐露阴冷地道:“因为你得罪了我,所以,我要把你变成了瞎子,聋子,哑巴,当然在变成这些之前,我会把你扒光了,倒掉在树上,看看我的鞭子,能不能让你乖一点儿。”
贝小熙又惊又怒:“死老太婆,你居然如此狠毒?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他心中一急,居然要搬出澹台玄的名头来,澹台玄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容忽视,黑白两道上有头有脸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澹台玄几分面子。贝小熙是吓到了,死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就怕那些非人的摧残和折磨,贝小熙看寒汐露的样子,应该是说到做到的。
雪冷笑道:“落到别人的手里,还好意思提到师门?你师父辛辛苦苦传授你武功,可是让你把师门发扬光大的,你无法发扬也就算了,现在讲出来,只怕是让师门蒙羞!”
雪不是多话的人,他这么说,是拦着贝小熙的话头,怕他说出澹台玄来,如果贝小熙说出了澹台玄,只怕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贝小熙一呆,雪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失手被擒,怎么好意思再提及师门?
寒汐露阴笑道:“乖,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她说着冰冷的手指滑过了贝小熙的脸庞,然后停在他的眼睛旁边,蛇一样,柔软而凉。
贝小熙竟然无端地打了个哆嗦,寒汐露离他很近,一股冷冷的腻腻的有让人背上冒着冷汗的香气,从寒汐露的身上传来。贝小熙觉得寒汐露就是一条游弋在水中的毒蛇,不用说被咬上一口了,就是看一眼,心中都是麻麻的。
雪感觉母亲就要痛下辣手了,忙道:“师父,既然要教训教训他,让他好看,在这里又有谁看到呢?”
寒汐露的手不动了,雪的话提醒了她,是啊,这里又有谁看到,要收拾这个敢骂她的小子,就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受尽了羞辱和折磨,才能让她心里感觉好过些。
杀人,是寒汐露生命的一部分。
爱上叶知秋以前,她杀人是为了完成师门的任务。爱上叶知秋之后,她只为了他杀人,叶知秋死了以后,寒汐露会在两种情况下杀人,一种是为了钱无目的的杀人,另一种是毫无怨言的为了莫名的宣泄而杀人。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寒汐露吐了好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现在的她感觉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没有什么分别。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贝小熙被折磨时的残酷与哀嚎,寒汐露的眼睛中迸发出光彩。她站起来,在前边走。
她不说,自然是答应了。
雪一把拽起来贝小熙,狠狠地掐了他一下,贝小熙吃痛,哦了一声,在贝小熙痛叫的时候,听到雪低而短促的声音:“有机会就跑。”
本来贝小熙听到雪方才的话,气得七荤八素的,暗恨这个少年比那个老妖婆更加的狠毒,现在听这少年的低语,看来这个少年是有意让自己逃跑的,难怪那阵这个少年让他走,原来这个老妖婆不是人。
寒汐露走在前边,雪押着贝小熙走在后边,一路上贝小熙总是被雪连推再搡的,有时候会被雪一脚踢到身上,贝小熙依旧大骂,不过心中渐渐明白了,雪每踢他一下,就是为他解开一处穴道,有寒汐露在前边,雪不敢贸然行事。
到了掌灯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进了京城。
初夏的京城之夜,繁华犹如仙境,很多人流连在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雪又重重踢了贝小熙一下:“看什么热闹,这里人这么多,一会儿等别人看着你的热闹吧!“
这最好一下,贝小熙身上被封的穴道全部解开了,贝小熙看着街上行人密集,现在逃到人群中,这个老妖婆自然是不敢去追的,就是想追,天色有暗,街路有广阔,去哪里追?不过自己一跑,会不会给这个少年带来麻烦?
贝小熙犹豫着,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张阵骚动,有人大喊:“快闪开!我们主子的马惊了,快让开!”这声音尖锐而古怪,好像男的又好像是女的,听不很真切。
随着声音,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挥着一条金丝描花的鞭子,她的脸上都是兴奋的晕红,大喊着:“让开,快让开!”
转眼,惊马跑到了眼前。
寒汐露猛地一推贝小熙,贝小熙惊叫一声,撞向了飞驰而来的惊马,好在贝小熙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不然贝小熙一定会被飞驰的惊马踏断骨头的。
马上的小女孩子也看见忽然飞出来的贝小熙,吓得大叫,本来兴奋的晕红色,立时变成了冻僵般的铁青色。
贝小熙顺势抓住了小女孩子的鞭稍,一跃而起,纵身上马,那惊马载着贝小熙和那个小女孩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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