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立威

　　?转眼便是中秋，宫中自有家宴，九阿哥来西苑特意试探过关璎，确定她不会同意进宫赴宴，只好自己带着九福晋一道进宫了，完颜氏和兆佳氏因生育了府里唯二的两个小格格，经常会跟着九福晋进宫，这次自然也去了，于是整个阿哥府便只留下关璎和佟氏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主子，而且因为关璎有格格的位份，此刻倒也算得上府里最大的——

　　宫里的家宴约在未时过半开始，午时三刻九阿哥一行出府，约一刻钟后，关璎也放下手中的书冲旁边的小灼道：“这府里的奴才约有百六七十人，今儿我要大开杀戒，他们若是四散奔逃，你可拦得住？”当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些人是没有逃走的机会的！

　　“如果都是些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奴婢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不让他们逃出去。”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小灼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便回道。显然，死心眼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在阿哥府大开杀戒有什么不妥！

　　看了一眼仍是一脸冰山样的丫头，关璎就事论事开口：“今日你一出手，以后想要对付我的人，肯定会先想着除掉你。”其实关璎还真是多虑了，她现在的敌人都只是些内宅女子，最善长后宅各种阴私手段，想不到也没那个胆子敢明刀明枪动手，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堪比性命还重——特别是那些皇家女眷及想要攀附皇家的所谓贵女们！跟她们相比，无所顾忌又有自保之力的关璎素来就没有就将她们放在眼里，这次若不是她们的手段过于恶心，根本就不会有今日这场大戏！

　　认真想了一会儿，小灼也望着关璎的眼睛开口：“奴婢这条命也可以说是姑娘所救，若他日因姑娘而死，也算是还了姑娘大恩，只是奴婢尚有一桩大仇未报，到时候还请姑娘替奴婢了却这桩遗憾。”

　　略一沉吟，关璎便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凭着这丫头刚才提到死亡时没有半点迟疑，关璎便决定不管与她有仇的是好人是坏人，自己定会帮她到底。当然，刚才自己那番话只是试探，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因为自己而死？用这般忠心精干的下属换完颜氏这么一个蝼蚁之命，她才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主仆二人出了房间，三个如字辈的二等丫头连忙上前请安，关璎也扫过三人一一吩咐道：“如梦去告诉石公公，通知府里现在所有的丫头婆子家丁奴才在两刻钟内去二门前的院子集合，迟到或不到者杖责五十。当然，不必惊动两个小格格身边的人。如醒带着刘顺儿去厨房搬一口大锅到二门台阶下，搭一口灶，锅里添水，并准备足够的柴禾。如幻去请何总管来见我。”

　　三个丫头应声去了，关璎也与小灼碧纱交待了几句，不多时，阿哥府的大总管何玉柱便来了西苑，待他行了礼，关璎也笑盈盈开口：“何总管，自我进府后，多得府里的人关照，今儿过节，我准备煮些好东西回报下面的人，所有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呆会儿还请何公公什么也不要说不要管，只在旁边看着就好。”

　　一听到关璎说什么“关照”“回报”，何玉柱脑门子上就开始冒汗了，这哪是回报，根本就是报仇吧？可是关璎用的是陈述和命令的语气，何玉柱在这府里再有面子也还是个奴才，对主子的话除了服从还是只能服从，迟疑间又看了一眼笑得毫无温度的关璎，他也只能小心翼翼道：“爷和福晋不在，这府里自是格格做主，只要无损于阿哥府的声誉和各位主子安危的，奴才自然唯格格之命是从。”

　　“放心吧，跟你们主子没有一点关系，本格格只是想犒赏一下府里的奴才罢了。”很满意眼前这大总管的识相，关璎脸上的笑也不再那么冰冷：“对了，何公公若是无事，就劳烦公公呆会儿与我一起去二门。”有阿哥府的大总管跟着，呆会儿自己和小灼应该能省不少心呢。

　　两刻钟刚满，不待石庆过来回话，留下小太监元平安带着四个粗使丫头留守，关璎率先出了自己的西苑，身后跟着何玉柱和碧纱及三个如字辈的丫头，再后面是四个西苑的婆子抬着被布袋蒙住脑袋的马婆子，最后面跟着手握佩剑仍旧冷着脸的小灼。

　　还没到二门处，石庆便从对面迎了上来对着关璎一礼：“奴才给格格请安，回格格，除去大格格和二格格身边伺候的十二人，如今在府里的奴才一百五十三人都到了二门，准备听格格训话，”

　　“嗯，差事办得不错。”人到得很齐全，关璎真的很满意，也知道这一结果定然与九阿哥刚刚整顿阿哥府的威慑有很大关系。

　　带着身后的十几人终于进入前堂后宅中间的二门，中间原本宽敞的院子此刻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阿哥府的下人，男左女右，佟氏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下人站在最前排，竟也全当自己是个下人般极为规矩地垂道而立。

　　自出了西苑，关璎这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散，淡定自若接受了众人的礼，关璎笑着免了礼，然后一挥手，西苑的四个婆子便将抬来的马婆子丢在了自己脚边，其中一人也取下了她头上套着的布袋。

　　府里的下人如今至少有一半都认识这马婆子，如今看到原来精气神都极好的一个正常人此刻却四肢俱废，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只有脑袋能动，不少人也忍不住发出惊呼——

　　而关璎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响一般，脸上含笑上前两步抬脚踢了踢地上马婆子的脑袋，对方喉咙里发出似哭似笑似哀求又似愤怒的呜呜声，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关璎也慢条斯理望着下面的人笑道：“你们此刻既然到了这里，说明我的话还算有用，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我召你们来自然是有话说，希望你们也能认真听，或者做出认真的样子，总归以后还要在一个府里呆着，我还是不太希望我这丫头的宝剑有出鞘的机会。何总管，你说是吧？”

　　“格格要给奴才们训话，是奴才们的荣幸，”心肝一颤，何玉柱也扑通一声跪下道：“奴才们万万不敢有半点意见。”

　　关璎没有让地上的人起来，而是继续笑着开口：“那就请何总管交待下去，从现在起，有敢离开这这院子和这阿哥府一步者，杀无赦。”

　　心里咯登一沉，迟疑片刻，何玉柱终究只能勉强保持平静回道：“奴才遵命。”末了在关璎的注视下他慢慢起身，对院子里的下人道：“格格有话训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我认真听着，千万别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不然，小灼姑娘手中的剑可不是个摆设！”

　　“奴才遵命。”见阿哥所的大总管都服服贴贴，一干下人自然只能乖乖听话，有那心里有鬼的则越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待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关璎望着众人缓缓开口：“知道地上这个马氏怎么了？犯了口舌，所以现在舌头没了，又准备畏罪潜逃，所以现在手足俱残。”含笑扫过还算镇定的众人，关璎突然嫣然一笑挥了挥手：“丢进去。”

　　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丢什么，就见之前抬着马氏进来的四个婆子一人拎着一手或一足将地上丝毫反抗不得的马氏丢进了正门左侧的那口大锅里，人群霎时发出一波又一波惊惧的吸气声和惊呼声——

　　而关璎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叫声一般，兀自笑盈盈看着众人，她一直在笑，然满院子阿哥府的下人却越看越惊惧，无不胆战心惊噤若寒蝉，终究开始安静下来，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哪怕他们都已经看到铁锅下面的火已经升了起来。

　　“这马氏做了什么，想必你们每一个人都心中有数，”整个院子彻底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关璎也再次笑盈盈望着众人开口：“而我知道，你们这里还有很多很多人也像这个马氏一样曾经特别关照过我，而我这个人呢，虽然是小女子一个，却也最是懂得礼尚往来知恩图报的！”

　　“所以，我今天带着你们亲自送她上路——毕竟，比起悄无声息在这府里消失，她今天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了！对了，我想，如今这马氏若是还有什么遗憾，应该就是她一个人走得太孤单了些吧——何总管，石公公，你们说说看，我要不要再给她找几个牌搭子，让她到了地府也不至于过于无聊孤独？都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格格——”在何玉柱的满眼乞求中，石庆只好硬着头皮跪倒在关璎面前：“格格，奴才斗胆替他们求个情儿，饶过他们死罪——想必这里面像马氏一样可恨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绝不是故意对格格不敬的——”

　　何玉柱也跟着跪下开口：“是啊，格格，而且总归今儿过节，格格就当给奴才们发赏了，赦了他们死罪，再另行处罚——奴才们自当铭记格格恩典。”也是知道关璎不可能把所有传过流言的人全都煮了，何玉柱才敢这么说，末了又连忙给下面的人使眼色。

　　当即便有人领会了何玉柱的眼神，又将大总管的意思传达了下去，不多时众人便全部跪倒在地纷纷乞求：“求格格饶命……”

　　“也罢，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佯装沉思片刻，关璎也继续笑道：“这样吧，曾经关照过我，现在也愿意坦承错误的，站到左边来，我可以从轻处罚。其他人往右边站。对了，提醒一句，你们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千万不要左右不分站错了队，当然，如果你们想留到最后尝一尝这一锅肉汤是什么滋味，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骗得过我，能不能骗得了我一辈子！”

　　一字一顿不疾不徐说完，众人望着关璎的目光霎时充满恐惧，而关璎只是望着他们浅笑不语，如花的笑颜却让他们越发胆寒——当然，这是对于大多数心里有鬼的人来说的，也有部分新进府的和不曾卷入流言传播的则神色平静开始站队。接着，愿意主动认错的也开始站出来往左边移动——

　　不知不觉中，两拨人已经重新分左右两边站好，每一个人似乎都想往别人身后躲，因而挤成一团，特别是左边那一拨，关璎满心嘲讽，面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置身事外般俯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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