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续
“二妹妹——”姐妹两人刚被吴扎库氏打发出来，大姑娘玲珑便一脸愧疚拉住旁边关璎的衣袖：“都是姐姐——”
“大姐姐别这么说。”打断玲珑姑娘想要道谦的话，关璎也静静望着她：“玛嬷想要罚我，怎么都能找到机会。”
想起刚才乐宁堂内吴扎库氏的无理取闹，姐妹二人顿时无语——
“你们这两个丫头——”被小丫头瑞雪请来的钮祜禄氏还没到女儿跟前便满是责怪开口：“都这么大了还惹你们玛嬷生气？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额娘——”明知道钮祜禄这话是说给旁边的下人们听的，玲珑还是觉得满心委屈，反而是她旁边的关璎一脸平静给钮祜禄氏行了礼——
“好了，快起来，二丫头脸色很白呢，可是累了？”望着眼前这个侄女眼底与年龄不相符的暗沉和冷漠，暗暗心惊的钮祜禄氏也隐含怜惜扶了一把她的手腕。
“嗯，璎珞是有点累了，谢大伯母关心，璎珞先回去了。”看到钮祜禄氏眼底的关切，关璎也低声道。
“好，你快回去歇着——碧纱青绫，仔细照顾你家姑娘。”叮嘱一句，又目送主仆三人离去，钮祜禄氏这才望着旁边的女儿斥责一声：“你也先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说完钮祜禄氏径自进了乐宁堂，却被大丫头金环拦在外面，说是吴扎库氏歇觉呢——压下心底的恼怒，钮祜禄氏笑着说她下午再来，又叮嘱丫头们好好伺候，这才转身离去。
回了正房，听女儿说了事情始末，特别是老太太对二房嫡女的斥责——心惊不已的钮祜禄氏也不断在心底骂着老糊涂……
“额娘，今儿那屋里的几个奴才可得看紧了！”见母亲似陷入沉思，玲珑也轻声提议——是为了二妹妹，也是为了自己和整个瓜尔佳府的姑娘！
“你能想到这点还不算笨！”收回思绪，钮祜禄氏也搂着女儿道：“来，你跟额娘说说，你们去请安，那屋子里都有哪几个奴才伺候？”
“玛嬷身边是金环跟着，还有两个二等丫头柳叶和画眉，屋外应该也有人——瑞雪丰年和二妹妹的两个丫头也在外面候着，她们应该知道是谁。”略一思索，玲珑也满是惆怅回道，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么简单的一件小事会闹成这样——
这边钮祜禄氏想着如何维护瓜尔佳府姑娘的名声，给老太太那张嘴惹出来的事善后，云晖苑内，赵嬷嬷等人听青绫碧纱两个丫头说了前事，性子软的红绡和赵嬷嬷带头抹泪，几个人霎时便哭成一团。
“老夫人怎么就舍得？上一次姑娘就是因为跪祠堂才病了那么久——”赵嬷嬷实在想不明白，自家二姑娘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
“还要跪一个月，这天气一天天冷了，姑娘的身子怎么受得住？”红绡哭得最是秀气，眼泪却也是最多——
“明明是大姑娘的提议，二爷都准了，老夫人怎么反而要罚我们姑娘？”一向沉默寡言的碧纱也忍不住低喃着——
“不知是不是有小人在做怪，不然，学规矩明明是件好事，怎么反而要受罚？”第一时间便提出阴谋论的自然是戒备心十足的紫箩小丫头。
……
几人私下抱怨几句，赵嬷嬷率先抓住关璎的胳膊：“姑娘，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可别这么憋着——都是老奴的错，不该鼓动姑娘答应大姑娘的提议——”
却说关璎自从出了乐宁堂便彻底冷了心，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与这具身子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祖母怎么就那么厌恶这璎珞姑娘？她还只是个孩子，以前能做出什么让祖母觉得罪大恶极的事来？而自己现在成了这个小姑娘，一个没有亲娘、亲祖母又深恶痛绝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怕是精彩了！
想着以后的路，关璎脑海里一片空白，由两个丫头陪着回了云晖苑，呆呆坐在那里——直到耳边传来几个丫头的轻泣和低诉，如今又看到赵嬷嬷一脸的疼惜和自责，她心里突然就拨云见日般亮了——
人性复杂，亲人会伤害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会真心亲近你，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重活一回自己怎么反而变蠢了？而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不过是几个一辈子活在深宅大院的女人，纵然再有心计，也不值得自己上心——这个世界没有丧尸和妖兽，却不代表自己手中的刀锈钝了！
诚然自己现在年纪小，又毫无自保之力，想要一个人无拘无束难如登天——可是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十四五岁嫁人最是平常不过，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夫家，学着为□□为人母，既要相夫教子又要操持家务侍奉家翁，这是何等的艰辛？跟她们相比，自己面前这点困难能算得上什么？更何况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眼前这些人可都是真心盼着自己好呢！
想到这里，关璎也努力望着赵嬷嬷笑了：“嬷嬷，别自责了，我没事儿，更不会哭——你们也都别难过了，玛嬷从小就不喜欢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总是为这些事伤心？”
“老奴只是心疼姑娘啊！”看到关璎笑了，赵嬷嬷却越发难过。
“璎珞知道嬷嬷疼我。”淡淡一笑，关璎也轻轻握住老人的手：“璎珞会好好的，璎珞给嬷嬷保证。”
“姑娘可是有什么打算了？”看着终于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的关璎，快言快语的紫箩也满心期盼道。
“有一点点想法，不过还要嬷嬷和各位姐姐配合——”对吴扎库氏关璎是彻底死心了，这府里除了便宜阿玛怕是再没人能替自己出头了。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以赵嬷嬷为首，几人顿时满口答应不再满腹抱怨，一切听她的安排——
却说二爷均图一回府便去给吴扎库氏请安，老太太巧舌如簧将自己当天的借题发挥做了如下解释：我是罚了两个嫡孙女，只因爱之深，责之切，三年一度的大选迫在眉睫，大姑娘玲珑不抓紧时间学习却反而心生殆惫，不敲打她一下难保来年大选时她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至于二姑娘，正是因为年纪小才更要严加管束，将来或许能些有造化。这个丫头虽说性子改了些，骨子里却仍有一股倔强，仗着一点小聪明就不服管束，还会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这样的性子太容易惹祸上身了，现在不敲醒她，以后就更难改过来了——
末了吴扎库氏又开始唠叨，自己是如何为了这个家忧心操劳，你们这些做儿子是如何不负责任，不管教自己的孩子，让本该安度晚年含饴弄孙的我还要操这份心，可是为了这个家，再辛苦我也愿意，哪怕会因此而让人不喜……
老太太既然唱做俱佳这么说了，为人子的均图只能告着罪离开，几乎是想也没想，他便直奔云晖苑而来——
院子里正侍弄花草的碧绡青绫两个丫头神色都很平静，脸上并没有委屈或者难过等神情，微有讶异的均图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姑娘今天可好？”
“姑娘——还好，现在屋子里练字呢！”略一迟疑，青绫仍是平静回道。
闻言均图大踏步而入，刚进屋便对上女儿熟悉的笑容，见女儿又要行礼，不太放心的均图连忙先一步捉住她的手开口：“行了，以后在阿玛面前别这么多礼——你玛嬷今儿罚你了？丫头受委屈了！”
“阿玛——”满含感情轻唤一声，待眼前的男子到椅子上坐下，关璎这才幽幽开口：“阿玛都知道？有阿玛这句话，璎珞就不委屈了，只要想着璎珞是给额娘尽孝，不要想着玛嬷那些话——璎珞就不委屈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说到最后，小姑娘的眼睛早已经红了。接着，小姑娘突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阿玛——璎珞没有一心想去选秀，额娘才刚没了，璎珞怎么会想这些？玛嬷误会璎珞了，阿玛你跟玛嬷说说——璎珞宁可一辈子不选秀嫁人陪着阿玛额娘的……”
“丫头不哭不哭——阿玛知道，璎珞丫头是最孝顺的，你玛嬷只是一时生气——丫头不怕——”看到霎时就哭成个泪人儿的女儿，二爷均图也极为心疼，再想到女儿话中所说，他心里也不由得气恼——额娘说话真是越来越口没遮拦了，心底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也不能把孩子吓成这样？思索间，二爷打心底决定这次一定护着女儿。
见好就收的道理关璎懂，哭了一会儿，她便顺着亲爹的话收起眼泪抽咽着开口：“嗯，有阿玛在，璎珞不怕，也不哭——”
“好，这才是阿玛的乖女儿！”轻拍着女儿的背，均图一抬头却看到正好进来的次女，当即便问道：“你怎么这会儿才过来？”四姑娘在均图心中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满府里没有人不喜欢——其中当然包括吴扎库氏。想到这里，均图心底不由微微有些怨怪，老太太发火的时候，这个庶女若是能在旁边劝着些，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弄得这么大了？而且，嫡姐被祖母苛责，做妹妹的现在才来探望——她竟似比自己还忙呢！
“珈儿给阿玛请安——”四姑娘当然会愣住了，任谁看到以前小老虎似的璎珞姑娘如此柔顺靠在所怨怪的人怀中，都要愣住。对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跟阿玛这样亲近了？自己都快忘记了——呆怔间四姑娘连均图的话都没听清楚，更别说他心底的不悦了。
虽然一时恍惚，可是四姑娘到底不愧是四姑娘，只是眨眼间，她便挂上标准式微笑望着自个阿玛：“珈儿去给玛嬷请安，这才知道二姐姐被玛嬷罚了，心里一着急便急冲冲进来了，还请阿玛和二姐姐莫怪。”
“多谢妹妹来看我。”闻言，关璎也半是感激半是羞赧低道：“姐姐这么大还哭鼻子，让妹妹见笑了。”
“姐姐莫往心里去，我要是做错事被罚，也会偷偷哭鼻子呢！”想了想，玉珈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玛嬷也是关心姐姐，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我看得出来——”
“是我不该生了心思想去跟大姐姐一起跟着宫里出来的姑姑学规矩，玛嬷罚我也是应该。”你说是我错就是我错了，我倒要看看你学规矩的时候怎么开这个口！
末了关璎又回头望着二爷均图：“阿玛，我会认认真真给额娘守孝——如果阿玛同意，璎珞想寻个寺庙住上两年。”
“不许瞎说，在府里你也可能给你额娘守孝！”均图当然不乐意女儿离府，更不愿意女儿耽误四年后的选秀，轻斥一声，他当即又道：“还有四丫头，既然你们玛嬷都发话了，你们做女儿的就再陪你们额娘一个月，到了下个月起，就一起跟着你堂姐那边的姑姑学规矩——”
汪姨娘给自己透露也想让四丫头学规矩的意思，额娘一直宠着这娘俩，如果做为妹妹的四丫头都能学了，二丫头自然更要学——还有跪祠堂一事，两个丫头同进同出，过两天自己求情时额娘也松口快些。拉着四丫头陪嫡姐一起跪祠堂，均图可没有半分不舍，反正章佳氏是她的嫡母，她这个女儿尽些孝是应该，博了些好名声，自己又允她提前学规矩，根本就是两利无害！
而玉珈姑娘也果然看懂了父亲的意思，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嫡姐受罚，阿玛就让自己一起陪着——却又换来自己可以跟两房嫡女一起学规矩——罢了，就当是做了一场交易，值了——想到此，她当即便柔声道：“是，女儿会一直陪着二姐姐的，也多谢阿玛开恩。”
“嗯，阿玛就知道你懂事，阿玛也是为了你们好！”见此，均图心中略有柔软，之前的不快也散了些，到底四姑娘在他心底的印象一直很好。
此时旁边关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便宜阿玛的心思并不难猜，在心里低叹一声，她也极恭敬施了一礼：“璎珞多谢阿玛疼爱，也多谢四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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