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
誓毕，他正要站起，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好个不辱武当门风，光大门楣。”
声音虽轻，但却清清楚楚地传遍整个大殿，且回声阵阵：“光大门楣。光大门楣…”
众人朝声音发处望去，见说话之人竟是少林方丈普厄禅师。
连欣远闯荡江湖多年，遇过无数险境。他只听声音便辨出是少林方丈普厄的声音。
他稳稳站起，转身过来，沉声道：“不知方丈有何高见，还请赐教。”
普厄禅师道：“敝师弟普行的死，不知武当掌门有何见教？”
此次仇星真人下武当山，第一件事，是前去河北拜祭师傅灵虚真人。第二件事就是要前往少林寺，将普行之死的原委向少林方丈解释。
但怎奈仇星真人突然身死，少林之行便无法。
连欣远本想日后再亲上少林寺解释，怎料普厄竟在武当掌门继任大典上突然发难。
连欣远道：“此事甚为复杂，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容晚辈日后再向方丈解释。”
少林罗汉堂首座普慧大师道：“武当掌门如此搪塞，岂不令天下英雄寒心。一年前炎灵教围攻武当，各大门派都前去相援。掌门当日更庇护在少林寺中。普行师弟好心前去探望，哪料被掌门突袭至死。此中缘由，武当一直未能给本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连欣远道：“当日事出突然。我师父曾向少林方丈写信述说原由。”
普慧大师道：“仇星真人十年来任武林盟主，威名远播，我少林上下本极为敬仰。但他袒护徒儿至斯，却是让人齿冷。”
连欣远听他言语对恩师不敬，不禁气往上冲，“普行是邪教潜伏在少林的奸细，此事我师父也向我几位师叔言明。”
少林方丈普厄禅师看向武当几位长老，缓缓道：“可有此事？”
千星道长点头道：“师兄的确曾说过，师兄此次下山，本欲归来之时要去少林解释此事，哪料…唉…”
普厄禅师却摇头道：“仇星真人想必是受人蒙骗，普行师弟入少林三十年余来未曾出少林一步，一直潜心向佛，怎么可能是邪教奸细。”
千星道长道：“这…”
普慧大师道：“听闻武当掌门和邪教左使是结拜兄弟，本以为阁下身为武当高第，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竟丧心病狂，向普行师弟下手。普行师弟身为本寺达摩院首座，武功虽不及方丈师兄，但放眼江湖，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阁下虽已出任武当掌门，但毕竟年纪尚轻，若不是利用普行师弟的善心出手偷袭，想必也难以得手吧！”
连欣远喝道：“我敬你是前辈，对你一再忍让，紫霄大殿内岂容外人一再胡言。当日普行死后，你和普智大师不听我解释，竟然不顾身份，一起向我这个晚辈出手，晚辈若不是奋力逃脱，只怕已死在你的杖下。”
普慧大师道：“当日你使出一套诡异的剑法，我和普智师弟二人措手不及，这才让恶贼侥幸离去。”
普慧和普智二人当日在少林与连欣远交手时便已看出，他所使的是久不现江湖的恢衣剑法。他们二人年轻时见识过烟霞师太的剑法，印象极其深刻。但他们也并不能完全肯定连欣远使的就是恢衣剑法。
连欣远冷笑两声，道：“原来少林寺今日是上武当问罪来了。”
普慧大师道：“不错。”
连欣远道：“今日是武当掌门继任大典，大师可否看在少林武当近百年交情上，将此事暂缓，容我日后亲上少室山谢罪。”
普慧大师道：“似你这等奸邪人坐上了武当掌门之位，武林中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少林今日来武当，便是要阻止你继任武当掌门。”
众人见他们二人针锋相对，但武当新掌门年纪虽轻，但气势却一点也不输。
连欣远忽然道：“你如何阻止？”
普慧大师想起当日自己和四师弟普智二人联手，竟还让他逃脱，让自己在一干少林后辈面前丢脸。
他也不再说话，向前疾冲，手中伏魔杖高高举起，大力向连欣远砸去。
普慧以少林罗汉堂首座之尊，公然向武当新掌门出手，而且用的是如此势大力沉的招数，本不符合江湖道义。但普慧深知武当新掌门的剑招诡异无比，绝不能让连欣远的剑法任意施展开来，所以一出手便是狠招，逼得对方要么躲避，要么出剑防守。
连欣远此时身着白色丧服，云出剑未在身边。
六师妹林仙琦将剑急急抛出，喊道：“师兄，接剑。”
但等连欣远接到剑的时候，伏魔杖早已到了。
只听“唰”的一声，那把剑于空中出鞘，以迅捷无比的速度飞到连欣远身前。这自然是他暗运武当内力的结果。
连欣远握起剑柄，向前缓缓递出。众人见他这一剑的速度极慢，仿佛是要将这柄剑呈给对方。
大殿众人都大惑不解的时候，少林方丈普厄禅师已瞧出不妙，暗道：“不好。”
普慧手中的伏魔杖本来力势极大，但一碰到对方的剑，力道却似江入大海，不知去向。
众人这才发现，连欣远手中的长剑虽无华丽的气势，但却若长江大河一般余味悠长。
连欣远将剑向后一收，普慧手中的伏魔杖似被粘住，也向前伸去。连欣远将剑带了小半个弧线，普慧突然觉得站立不稳，向后跌去，饶是他内力深厚，退了几步终于站住，倒不算太狼狈。
连欣远拱手笑道：“承让。”
众人全都讶然，少林寺是天下武学正宗，数百年来，无数武林人士上少林切磋武艺。
说得好听，是切磋武艺，其实就是挑战少林。敢于上少林切磋武艺的人，自然都武功不俗。
而少林罗汉堂便是专门接待这些人的。
所以罗汉堂首座的功夫必定不同凡响。普慧大师任职罗汉堂首座十多年，未尝一败。
他以一人之力学兼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五门，仅次于方丈的七门绝艺。
他刚才以伏魔杖使出的这一招就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千斤闸”。但武当新掌门却将之轻易化解。
众位掌门都已看出，连欣远使的是正宗的武当派武功，由武当独门心法“无我心法”所催动的以柔克刚的剑意，在武当新掌门刚才的剑招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武当派嫡传的功夫，并非普慧大师刚才所说的诡异剑法。而众人所惊讶的是，以连欣远二十多岁的年纪，竟能将武当武功运用得如此纯熟，只用一招便击败少林罗汉堂首座。
连欣远适才听普慧言语中对师父不敬，心中气愤，只是不便过于发作。但当普慧出招之时，连欣远无意中将满腔的怒火灌注至所使武当剑法之中，使得这一剑使出之时颇有当年创派祖师爷的风采。
然而这一剑既将他的怒意用尽，第二剑就绝难再达此境界。
本来武当武学讲究的是心外无物，平心静气，方能达到剑法中无为而使的上层境界。但连欣远资质非常，竟在愤怒中将剑法发挥到极致。
不过这极致终究是他自己此时的极致，此剑若是由祖师爷来使，普慧只怕已经身死。
武当大弟子王洗的神情复杂，心想：“难怪师父要改变主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四师弟，这一剑的剑意，我这一生，都是无法达到的。若和他公平竞争，我必败。”
普慧大师脸如死灰，叹道：“仇星真人如此袒护于你，确实有他的理由，方今武当门下，单凭武功而论，只有你，才有资格继承武当掌门。”
顿了顿，道：“但，你的人品…”
他摇了摇头，退到少林弟子前。
众位掌门虽然此时皆已想到江湖中的传言。炎灵教左使和武当派弟子连欣远已结拜成兄弟。但见少林罗汉堂首座都铩羽而归，也不敢再持异议。何况，那一剑的剑意已让所有人折服。
连欣远道：“我绝没有半分敌视少林之心，普行的确是邪教奸细，三个月后，我必定亲自上少林解释。”
少林方丈普厄禅师道：“既然如此，老衲在少林恭候武当掌门。”
连欣远微笑道：“既然此事暂息，那么仪式继续。”
忽然一个声音道：“仪式不用继续了。”
众人朝声音来处望去，大吃一惊，因为说话的人是武当长老伍星道长。
若是其他人反对新掌门，众人倒不再奇怪，但偏偏是武当派自己的人。
连欣远看了师叔一眼，道：“为何不用继续了，仪式还未完。”
伍星道长一字一字道：“因为你，没资格继承武当掌门。”
连欣远十分镇静，笑道：“师父亲口将掌门信物太极令牌传给我，命我接任武当掌门。”
伍星道长道：“你有证据吗？”
连欣远道：“那太极令牌…”
伍星道长道：“太极令牌，现在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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