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只要峨嵋派还是八大正派之一，那便行了。”葛无扉摇头，“你只要于武功上胜过各位掌门人，这武林盟主一位，自然是你的。等你坐上了武林盟主，借助中原武林之力，父母的仇便能报了。”
李伊羡咬着嘴唇，“各位掌门精研本派武功几十年，我年纪轻轻，怎能胜过。”
“你将‘恢衣剑法’练得如何了？”葛无扉突然发问。
“剑招已似，但心法复杂，无法习练。”李伊羡的眸子掩不住失望。
“可惜我一生钻研刀法，对剑法的心法实在没研究。”葛无扉叹了口气，“那本剑谱，我钻研多日，依然一无所获。‘恢衣剑法’若无独门心法支撑，只是普通剑法而已。”
“所以武林盟主一职，”李伊羡苦笑，“妹妹实在无法。”
“‘恢衣剑法’由烟霞师太所创，心法必与峨眉派心法系出同源，你入峨眉十多年，且从小练习峨眉剑法，和哥哥不同。”葛无扉沉吟片刻，续道，“只要细细钻研，定能发现关键所在。”
李伊羡咬牙道：“妹妹会尽力。”
葛无扉重又穿上黑衣，走进夜色中。
武当派。
连欣远在窗边，望着屋外的小雨，眼神凝重。明日就是大典了，希望是个晴朗的日子。
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床铺，还有柜子、木椅等许多熟悉的东西，心想：“明天之后，我就要搬到紫霄宫掌门内室去住了。离开这住了十多年的房间。”
他对这里十分不舍，毕竟他从九岁到二十六岁都住在这里。
门被推开，王霜之走进房间。
连欣远转身看向他，“三师兄。”
“欣远。”王霜之微笑，“明日你就是武当掌门了，恭喜你。”
连欣远淡淡地笑了，“谢谢。”
王霜之将剑放在了架上，“各个门派都已到齐。”
连欣远点头，“好。”
他走出房间，向后山行去。直走到后山上一棵大松树旁，他才停下。松树右侧便是万丈悬崖。
武当山向来以险秀著称，从悬崖上向下望去，白云皑皑，深不见底。悬崖边有一名女子，身着粉红长衣，望着悬崖下的云雾，似在沉思。连欣远已看出她是陈连樱，她今日未着武当服饰。
陈连樱也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来人，见连欣远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连欣远走到她身前两步时，停下脚步。
两人默然良久后，陈连樱才开口：“连大哥。”
“小樱，”连欣远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
“我在赌，”陈连樱的眼睛移向连欣远的胸口，“你会来。”
连欣远问：“你知道我会来？”
“一年前，在这里。”陈连樱望着悬崖下，“小樱向连大哥说过一番话。”
连欣远悠悠回复：“我没忘。”
“明日就是你接任武当掌门的日子，若我在你心里还有一点儿份量，你就会来。”陈连樱眼中黯然，“其实，这并不算赌。”
连欣远讶然沉默，心想：“我只是无意间行走，怎知竟来到了此处。”
连欣远感受着冷风，“冬天寒冷，快回去吧！”
寒风吹过，将陈连樱的齐腰秀发拂起。
陈连樱凄凄一笑，道：“我在这里，才能想起一些事情。”
连欣远正要说话，却突然止住，因为见她落下两滴泪来。
“我从小没有父亲，由母亲将我带大，在我十一岁那年，我母亲去世了。之后，一直是哥哥照顾我。”陈连樱的脸突然掠过一丝暖意，“我一直以为我的生命中没有父亲，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我亲生父亲。”
她突然停顿。
连欣远没有接话，他懂得一个道理。当别人在倾诉的时候，你不需说任何话，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聆听。
陈连樱的眼泪再次落下，道：“但他不久后也死了。”
连欣远点点头，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
虽然冷风刺骨，但相拥的两人却再也感不到一丝寒意。因为，真正的炽热的情感能融化一切冰冷。
良久后，陈连樱才从他深爱的男人怀中抬起头。
连欣远见她正凝望着自己。一滴雨珠落在她的睫毛上。他口中轻轻吐气，将雨珠吹落。
她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又睁开。她的嘴唇嫣红。连欣远轻轻吻了上去。她很配合他，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寒风如刀，但他们却很温热。这是她一直渴望的爱情。但头脑中尚寸的一丝理智终于让她将深爱的男人推开。
连欣远疑惑地看着她。
陈连樱咬着嘴唇，道：“你明日就要接任武当掌门了，不能这样。”
她突然理解了父亲。爱的感觉，会让人失去理智。但幸好，她还没有。
连欣远喃喃出语：“武当掌门。武当掌门。”
陈连樱突然热烈地拉过他的手，“连大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你不做武当掌门。我们去塞外生活，天天在一起，没人找得到我们。”
她的语调急切。她的两眼发出渴求的光。但她失望了，因为见到对方缓缓摇头。
连欣远半闭上眼睛，低语：“对不起。”
陈连樱粲然一笑，道：“你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
连欣远诧异地看向她，“告别？”
陈连樱低头看着他的手，视线不再移开，“你决心要继承武当掌门，我待在这里也无任何意义，我无法做到你六师妹的坦然。”
连欣远讶然，“你看出来了？”
“我和她都是女人，我第一次见她，就发现她看你的眼光和看别人不同。”陈连樱苦笑，“我很佩服他，可以默默地远远地看着你。或许，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连欣远沉默良久，才道：“我当她只是妹妹。”
陈连樱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么峨眉派的那位呢？”
连欣远不说话了，但他的神情泄漏了他的想法。
陈连樱笑道：“我现在已知道，在你心中，武当掌门比我重要。但，若让你在武当掌门和李伊羡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哪个？”
连欣远还是沉默，但看得出他在认真思索。
过了半晌，他才道：“我不知道。”
如果真要他做这种选择，他会十分痛苦。
陈连樱却露出苦笑，手挽胸前的秀发，“在武当掌门和我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武当掌门。但武当掌门和她之间，你却十分难以取舍。就凭这一点，我便知道，我永远比不过她了。”
她凄然一笑，朝山下走去。雨点打在她的身上，却已分不清是雨珠，还是泪珠。
连欣远没有拉住她的手，甚至没有回头。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连欣远不会为了她，放弃武当掌门。虽然他从来没有表露出做武当掌门的心思。但身为武当派掌门嫡传弟子，又有谁能不想。他只是，将这种想法，埋得更深。
翌日。武当紫霄大殿。
清晨雾起，将紫霄大殿的顶部都笼罩在一片寒雾之中。各门各派的人都陆续走进大殿中。
连欣远一早便已在大殿门口等候，他逐一向各位掌门人问好。
各门派的掌门人素知他“青光剑影”的名号，由他继承武当派下代掌门，倒也并不奇怪。
张太农带着云门派的人也到了。
他拱手笑道：“恭喜师侄继任武当掌门。”
连欣远冷笑道：“那晚之事，张掌门还没忘吧？”
张太农道：“不知掌门意指何事？”
连欣远道：“今日不和你废话，日后待我查明真相，一并算账。”
张太农不再说话，带着弟子朝殿里走去。
连欣远望着大殿前的台阶下。
各门派的人都到了。只有峨眉派，还未到。
连欣远心想：“她，可能不会来了。”
连欣远正要转身朝大殿走去。但他刚转了半个身，便又转回来。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她的身影。
一袭黄色衣衫罩在她身上，她的头发高高挽起，带着峨眉掌门才有的发簪。
二十余位峨眉弟子跟在她身后。
李伊羡来了。
她缓步踏上台阶，走到连欣远身前，轻轻点头，“连师兄。”
连欣远道：“伊羡，你来了。”
李伊羡道：“是。”
连欣远看向她身后的峨眉弟子，不便再多说话，右手向里一指，“请。”
武当先掌门祭典开始，武当弟子将仇星真人的棺木抬出。
连欣远在棺木前念诵道法。众人都低头默哀。
道法吟诵完毕，武当弟子将棺木抬了下去，在第二日会将之埋入放置武当列位先辈棺木的后山秘洞内。
接着是武当掌门继任大典。
连欣远虽然接任武当掌门，但他脸上却疏无半分笑意。众人当他是心伤师傅的死，都感叹武当新掌门为人至善至诚。
连欣远今日尚未穿戴掌门服饰，而是身披白色孝服。
他转身面向大殿八卦图，跪了下去，朗声道：“弟子连欣远，蒙恩师收录门下。入武当十七年来，碌碌无为。承恩师厚恩，命弟子接任武当第五代掌门。弟子定当不辱武当门风，光大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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