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不解
红烛高烧,帐幔低垂,入目之处,皆是一片喜庆的火红,种种布置一如寻常洞房。
绣着交颈鸳鸯和并蒂莲花的锦帐之内,身披吉服的男子衣襟大敞,乌发披散,倚床而坐,含笑看向怀中。同样一袭红装的女子柔顺地偎在他胸前,似已安心睡去。
暖融融的烛光透过红帐,为相互依偎的身影平添几分旖旎柔情。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新郎却毫无唤醒新婚妻子的急切,反倒极有耐心地等待她自己苏醒。若是旁人看见,定会对新郎的体贴赞叹不已,同时恭喜新娘选对了良人。
不过,新郎也并非毫无动作,他一手揽着佳人娇躯,另一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妻子纤细的后颈。及至喜烛还剩两寸的时候,随着一声略重的吸气声,怀中之人总算睁开了双目,映出他眉间毫不遮掩的笑意。
“羽儿,你可算醒了。”
身体沉重,四肢动弹不得,后颈仍在隐隐作痛,视线也有些模糊,但,就算乔羽飞未能第一时间辨认出这个音色,原本早已被封印入记忆深处、只会出自某人口中的称呼仍教她即刻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何人之手。
“东垣王?”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本该呆在浮彰王宫内的某诱拐惯犯会出现在她面前?为何原本让卫东绕道前往文府花园后门、却在马车里犹豫发呆的她会置身于大红帐幔之中?
是她穿越了还是某人瞬移了?
她拼命要将眼睛睁大,可惜视野依然算不上清晰,唯有满目热烈至极的鲜红,以及近处一张令她条件反射想要报警的面孔。
在她惊愕的时候,左右眼皮先后烙下温热的触感,一阵低笑响起,她所倚靠的光裸胸膛也随之震动:“羽儿,你努力想看清我的样子真是可爱。”
心思急转,乔羽飞已确认自己受制于人的事实,惊怒不已:“堂堂一国之君,不好好操持国务,居然不远万里跑来劫持女人!东垣王,你可真是疯得不轻!!”
措辞足够激烈,可惜声音绵软无力,说出口来不像质问,倒像是情人间的喁喁私语。
乔羽飞顿时心惊,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的状况,发觉自己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手指紧握成拳都做不到——这显然是迷药药效未褪的结果。她失去神智的时间有多久?难不成她已经昏迷了若干天,被一路拐去了东垣?
不,不对,这时候又没有葡萄糖注射,真要那样的话她早该饿死渴死了。但眼下……根据饥饿的程度判断,她失去意识最多不超过三个时辰,就算用上行知院最精良的驿马,充其量只离开天命城百十多里而已,更何况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肉票……
“这里是天命城中何处?”
短暂的沉默后,乔羽飞确信自己猜对了,然而对方声音里笑意更浓,不慌不忙地答道:“自然是你我的洞房。”
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乔羽飞竭力克制情绪不因外物波动:“很遗憾,我不嫁。”
对方冲她包容一笑,仿佛早已料到她的“任性”之言:“羽儿,你不知道有句老话,叫‘生米煮成熟饭’么?”
如果话语能够形成实物,那乔羽飞的回答无疑每个字都是硬邦邦的大石头:“就算生米煮成了饭,熟饭也有可能泡了汤!”
纵然她一再挑衅,对方依旧心情不错,好声好气道:“有饭吃饭,有汤喝汤,放心,为夫好养得很。”
说着说着,对方又自顾自笑了起来,随手牵起佳人柔荑把玩揉搓:“果然,还是恢复记忆的你更有趣些。”
大多时候,乔羽飞都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智商情商相貌特长种种方面都只是普通高中毕业生的水平,所谓的“天女”名号不过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强迫中奖罢了,与她本人的资质无关。或许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促成了一些积极的转变,但与无数志向远大的穿越先辈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她存在的意义,至多不过一个吉祥物而已。
而早在她第一次被困在东垣、月华成为她的替身后,“天女”这个吉祥物也被证明并不是非她不可。
因此,她被当成抓捕绑架的目标就很令人费解了。更何况——
“我已决定舍弃天女的身份,你抓了我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乔羽飞一边皱眉声明,一边分神透过半遮半掩的纱帐打量房间陈设。
帐外烛火莹然,看不到天光,所以是夜里?
室内陈设简单,不像是用来住人的私宅;家具却很精巧,难道是客栈的上房?
但客栈的房间为何透着一股浮华靡丽的脂粉气?几乎有些像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了——
粗粝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上扬的唇角勾勒出讥讽的弧度:“用处?天女这个名号对我而言有何用?难道我活着还需要仰仗他人助力不成?”
乔羽飞困惑地对上那双格外灿亮的琥珀色眸子:“那你绑架我的理由是——唔!”
没有宣战声明,更没有束手束脚的试探,从唇,到舌,再到口腔中的每一处,一出手便是仿佛要争抢最后一丝空气般激烈的掠夺。
本来就不甚清醒的神志愈加恍惚,她唯一能做到的反抗就是拼命睁大双眼,而非随着对方一起沉沦。
对方同样没有合眼,始终紧锁着她的视线,眼眸深处燃起志在必得的火焰,肆意地焚烧,不加收敛地展现自己的贪婪。
原本强弱差异明显的二人,此刻却展开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一个恶意地想拖着对方溺入欲望的深渊,另一个倔强地坚守岸上。
一个想要焚尽一切,一个拒绝被烈焰卷入。
一个妄图抢走所有,一个拼死守护最后的财宝。
但沉迷反抗的乔羽飞忘了最关键的事,这场战役的主导权从始至终都只在一方手中,除非她有足够的筹码或力量能让局势逆转。
一道闪亮的银丝丈量出唇与唇之间的距离,纠缠的视线随之松绑,脱离桎梏的乔羽飞低下头大口喘息,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身体止不住地痉挛,像经历过溺水般痛苦。
宽大的手掌就在这时抵住了她的后背,一下下摩挲安抚,掌心的热量轻易穿透了单薄的衣料,触感格外鲜明。
“太倔了。” 低沉的嗓音同样因喘息而不稳,无奈中透着几分纵容,“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天帝的女儿,有没有用,那些从来不重要。”
温热指尖轻轻抚过乔羽飞下巴上捏出的红痕:“别人要的是天女。我要的,就只是你而已。”
再次托起柔嫩的脸颊,肃野满意地看到秀美杏目中的锋芒化作氤氲水雾,凌厉神色代之以酡红娇容,灿亮眸色刚转为幽深,便听到一句突兀的提问。
“要我干嘛?”
声音端得是四平八稳,毫无旖旎意境,仿佛此时此地不是洞房鸳鸯帐里,而是夫子端坐学堂正中,横眉示意方才捣蛋的弟子作答,“此题何解?”
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挫败,粗糙的指尖报复似的抚过微肿的唇瓣,划过修长的脖颈,沿着纤细的锁骨线条轻轻一拨,伴着乔羽飞的惊呼,本就凌乱的嫁衣霎时松散,露出整片光洁细腻的肌肤。
在新的战场上大肆劫掠过后,肃野方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体贴地留出让对方得以喘息的空闲,也让自己重新把控进攻的节奏。
摆在面前的是一盘世上绝无仅有的珍馐,若要一口吃掉,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眼前远超想象的美景足以令任何男子立时血脉贲张:一片火红艳光之中,如瀑青丝凌乱披散,半掩着光洁的香肩和胸前秀色,润湿的眸子映着灯火,好似春日里融化的水波,微肿的唇瓣殷红似血,一袭红装半褪至腰间,露出大片如玉肌肤……然而最触目惊心的,还是自修长脖颈迤逦而下的嫣红印记,如同雪地红梅盛开,花瓣尚且泛着水泽。
若是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一定会遭天谴的。
察觉到对方又有动作,乔羽飞当即怒道:“对一个不能反抗的弱女子用强,你也好意思叫这是‘洞房’!?”
“本来,是想等你再恢复些知觉的。”低低的笑声近在耳畔,乔羽飞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嘴唇张合的微小动作,“岂料身体如此乖顺……神情却如此不驯的你,比先前……更加诱人……”
“是天意,让我刚进城就毫不费力地发现你。既然天帝好心将你送至我面前,我怎能不成就这段姻缘?”
“去你妹的天意!”乔羽飞竭力凶悍地瞪视,“偷袭,下药,诱拐,□□,如此逼迫一个女人,东垣王,你的自尊心和羞耻心都喂狗了么?!”
粗糙的指腹在她腰侧不断打转,漫不经心的回答显然没有几分认真:“羽儿觉得,若不这么做的话,此刻你会在我怀中么?”
“做梦去吧!”回答斩钉截铁,附赠杀人眼刀两枚。
低沉的笑声如同涂了蜜糖的□□,明知害人,依然稍不留神就会被引诱侵蚀。
“对非常之人,就要行非常之事。”肃野随手将瘫软滑落的娇躯揽回怀中,心情大好地解释起先前的问题,“不过是为夫的无奈之举罢了。”
乔羽飞气急:“谁见了绑匪不会逃?”
琥珀色的眸子浸润着笑意,连生来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不少:“所以你看,本就是一个死局,你要逃,我便只能打起精神追了。”
这副贼喊捉贼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乔羽飞简直要气炸了:“照这么说,还要怪我咯?”
明明动弹不得,却依旧能演绎出“暴跳如雷”这四个字的精髓。看着这副模样的乔羽飞,肃野笑意渐浓,答了句“不敢。”,俯下头去,直至二人额心相抵,微卷的黑发和顺直的青丝缠绕在一处,灼热的吐息在方寸之间喧嚣冲撞。
相隔不过寸许,在蜜糖般浓郁的琥珀色中,乔羽飞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囚禁在对方眼中的倒影,一时怔忪。
她无言,以她丈夫身份自居的男人也没有作声,四目相对,帐中恢复静谧,气氛似乎因此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一国之君放着正事和后宫不管、跨越千山万水只为绑架一个女人,这是怎样奇葩的深井冰啊?
如果要用常理解释,那就只能是东垣王对她——不,绝对不可能!不能自我意识过剩。一个来自社会主义新中国、经历过残酷高考地狱的有志青年怎么能满脑子春花秋月言情废料呢?
能吸引一国之君亲自实地参与的,必定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她不过是被顺手绑来增加筹码而已。
这么一想,瞬间合理多了。
所谓大事是指华粼与西黔的结盟?这事文清辉主管,一直游刃有余的样子。是要拿她胁迫两国和谈破裂?
似乎西北那边传回的急报也有些多?说起来,许久不曾见过乔天宇的身影了……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相拥而卧就能教人生出无尽满足和期待,盼望余生每一个漫漫长夜得有此人相伴。然而,在帐中积攒已久的旖旎氛围开始飞速消散后,肃野终于凝固了唇畔的笑意:对方竟然在以同他深情凝视的姿态走神!
意识被肩头异常鲜明的痛楚强迫拉回,乔羽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搭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药效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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