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大出血
一个陌生的男性嗓音在离床很近的距离响起,话语中带着些许兴味:“居然没人。”
那人的脚步极轻,即便她屏气凝神也察觉不到什么异动,如果对方没有出声,乔羽飞绝对想不到他已经走到床边了。
“床上还有余温,应该刚离开没多久;虽然鞋子不见了,但门关得很严实,出去的可能性不大,而这房间里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一处——”
对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不知是无意还是碰巧,偏偏让床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乔羽飞心里泛起一阵寒意,下一秒,床单被人撩了起来,一只手准确无误地伸入床下将她拖了出来。“咚”地一声响,乔羽飞的脑袋磕上了床板,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动作粗鲁的闯入者除了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外,人品也很有问题。眼前在体力上占有优势的他毫不费劲地将乔羽飞拎到面前,要笑不笑地道:“我说的对吗,西黔的天女殿下?”
没有点灯的情况下,乔羽飞只能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这人体形偏瘦,臂力倒是不小,加上进入房间后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乔羽飞有七成的把握推断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武林人士。怪异的是,这人的眉心之间居然有一点幽蓝的亮光,乍一看仿佛一只蓝瞳,莫不成是二郎神杨戬下凡?
能见到只存在于幻想世界中的人物固然是一件令人雀跃的事,可沦为被挟持者的感觉和做读者时的感受显然是完全不同的。方才的眩晕感过后,脑门上的疼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乔羽飞意外地发现疼痛唤醒了身体其他部分的知觉,但这种不能动不能说的情况大概还要持续很久。
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审视她,但那人似乎能在黑暗中视物,这种不平等的状况令乔羽飞心中愈发恐惧。
“中了安息香后还能保持清醒,果然不是普通人。而中了之后还能隐藏身形让我费脑筋去找的,你是第一个。”那人一直拎着她也不嫌累,反倒怡然自得地跟她说起话来,好似他只是深夜睡不着跑来老朋友家串门聊天。
乔羽飞挤出一丝笑容,感到对方的视线上下逡巡了一圈后停留在自己脸上。
“□□吗?这点伎俩也想骗过我?”还没等乔羽飞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只冰冷的手掌已抚上了她的侧脸,接着捏住她的皮肤用力撕扯。
乔羽飞疼得眼泪直打转,对方发现情况不对,终于赶在生生剥掉乔羽飞的脸皮前停了手,讶然道:“竟然不是面具?传说中的天女就长这样儿?!”
即便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再讶异一百倍,经历过无数次质疑的乔羽飞也不会觉得心灵受到了伤害,真正令她无地自容的是后一句:“别说宫主,连我都比你美多了!”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之中?乔羽飞这次总算见识到了。不等她继续扩充自己的知识面,变故又生。
对方突然加重了手劲,力道之大简直能把她的脖子捏断!
“说!你是不是天帝之女!”
地啊,你不分黑白何为地;天啊,你错勘贤愚枉作天!
乔羽飞一腔悲愤无处喊冤,拼命挣扎道:“咳……咳,如果……真有天帝咳、咳,我——咳,一定第一个劈——劈了他……咳、咳!”
生死关头,乔羽飞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这种小事,但对方显然注意到了,并且大惊之下松开了对乔羽飞的禁锢:“你……中了安息香还能出声?!”
乔羽飞失去支撑“扑通”倒地,一边大喘气一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知道我说不了话还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对方过了片刻才道:“你点头摇头不也一样可以回答吗?”
乔羽飞默然,自问为什么她碰上的怪人怪事这么多?而且看似永无止境!每天都有新发现,每天都有新“惊喜”。难道她的前十八年真的太平淡了吗?
对方翻脸比翻书还快,声音顷刻间不带一丝温度:“既然你不是天女,那只好杀了你。”
乔羽飞手不能抬脚不能移,想到乔天宇就在隔壁却迟迟不现身,莫非已遭不测?正当她惊恐地看着一道白光迅如闪电般划到她面前时,那人手中宝剑的去势却在她头顶毫无预兆地止住了,乔羽飞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里,死盯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却听对方自言自语道:“这种特异体质杀了可惜,不如送给义父做药人。”
乔羽飞差点没大喊“你一刀了结我算了”,即便她武侠小说看的不多,也知道凡是成为药人的家伙除了某个叫燕南天的以外统统过着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半生。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乔羽飞脱口道:“如果我是天女的话,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乔羽飞不知道的是,说完这句她就被剥夺了语言能力。要是她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想来会重新提出一个更有建设性的话题。
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到她身后出指点了几下,乔羽飞想要惊呼,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没了。
这招是……点穴?
乔羽飞张大嘴半天合不拢,就算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无法相信世上真有点穴这种功夫。
“好坏都只是炼丹的材料而已,哪来那么多话!”那人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思考被打断,不由分说点了乔羽飞的哑穴,至于行动能力乔羽飞早丧失了,这倒为他省了事。
炼丹材料?乔羽飞满头问号,越发觉得眼前这人说话办事匪夷所思极不靠谱,自己这条小命说不清还能握在手里多久。可眼下她四肢麻痹、声音被封、额头作痛、膝盖淤青,又能做得了什么?想到自己之前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乔羽飞不由地悲愤莫名:为什么她总遇上这种事?!
直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乔羽飞才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点知觉,这样看来,或许还有转机?
“你居然还清醒着?即便是绝顶的高手,闻了这么久的安息香也该失去知觉了,难不成你真是天女?”那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开始宣判结果是死刑还是死缓:“没办法,虽然不知道你是真是假,但空手回去总是不好,反正不管是人是仙炼成丹后都不是我吃,唯有出点力将你带回去交差了。”
原来先前的炼丹材料就是指她?乔羽飞被自己的推断结果狠狠shock 了一把。
她又不是得道高僧,扔进炉子里充分燃烧后撑死只能得到一捧无机盐混合物,哪来的什么丹药?即便她体质特异、金丹炼成,那也是在她光荣牺牲的基础上,横竖她都难逃一死。朗朗乾坤,怎会有如此不人道的行为发生?
正当乔羽飞无声痛斥无良人士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一声巨响之后,门板轰然倒地,紧跟着冲进几个手持火把的身影,为首的正是早该出现的乔天宇。
借着火光,乔羽飞终于看清了闯入者的真面目。对方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五官尚带一丝稚气,这种长相与他眉尖唇角所流露出的嘲弄神情极为不符。少年身着一袭紫衣,袖口衣襟皆是精致的兽纹,裤脚束在华贵的锦靴里,额前一挂宝石额饰,正中的一粒蓝宝石折射出幽蓝的辉光,乔羽飞从这副打扮中很明显地嗅出了邪教以及贵族的味道。
乔天宇一个手势,其余几人立时将紫衣少年团团围在当中,乔天宇进屋后即刻便开始检视乔羽飞有无大碍,确定没事再伺机营救。
那紫衣少年见乔天宇他们突破防线来到此间后并无任何惊慌之色,笑了一笑,轻轻松松将脚边的乔羽飞拎至面前,乔天宇暗叫糟糕,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一步道:“敢问阁下是何方人士?”
那人傲然道:“我叫千夜,千绝宫的下任右使。”
此言一出,除乔天宇外的几人都变了神色。
乔天宇沉住气,又道:“我们一行运镖北上、途径此地,与千绝宫毫无瓜葛,不知阁下连番捉弄所为何事?”
名叫千夜的少年用不怎么在意的口气道:“原来你们是开镖局的啊,那不好意思,这个镖我劫了。”说罢惋惜地看着乔羽飞又道:“只是不知这次是不是又做了白功,前日里白跑一趟已经够叫人扫兴的了。”
乔羽飞一脸莫名其妙,乔天宇听闻此言却是变了脸色,厉声道:“你说的白跑一趟是什么意思?”
千夜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不答反道:“如果西边那个天女是真的,那她总不会因为坠崖这种小事就死掉吧?”
乔羽飞听的一头雾水,西边的天女应该是指月华,可月华远在天命城,眼前这人就算武功再高应该也不会瞬间移动才是,那么,他口中西边的天女就是另有其人,而且听他的口气,已经坠崖身亡了。
正当乔羽飞感叹如今天女也成了批量产品、越来越泛滥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一轻、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两道人影向她冲来,其中一人伸臂将她捞住,另一人越过她飞至千夜面前,脚未沾地拔剑便刺。
使出那种不要命打法的居然是平日里斯文冷静的乔天宇!乔羽飞定睛细看,唯恐自己头脑发昏看花了眼,但那人的确是她认识的那个乔天宇没错,此时他像是拼上自己性命也要取下对方首级似的,与魔教少年缠斗至一处,其他几人插不上手,只好保持着包围网跟随两人移动。
既然乔天宇不在这里,那接住她的又是谁?
乔羽飞偏头回望,一眼看到了身后那人脸上明显的刀疤,原来是朱涯。安心的同时,她急于知道目前的情况,只苦于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
朱涯刚扶她退至门边,见到她的异状,立刻帮她解开穴道。一恢复语言能力,乔羽飞立马急道:“朱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刚才出去了?”
说话间,乔天宇那边出现险情,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过后,他手中的长剑忽然无力脱手,就在众人以为千夜下一招便会得手时,乔天宇险险错开几步,左手勾剑回挡,化开了千夜的致命一击。
见此情况,朱涯没有解释,只简单道:“事态紧急,我先去帮乔大人,关于今晚的事情,殿下事后去问大人不迟。”不等一句话说完,人已闪出几尺。
看着他飞速离去的背影,乔羽飞只能苦笑。朱涯一看便知是乔天宇的死忠,不然至少也会先帮她找个地方靠靠吧,这下失去外力支持的她只好再倒一次了。
那边的战局变成了二对一,论武功,乔天宇和朱涯两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千夜的对手,但一来乔天宇使得完全是不要命的招数,二来他在冲动之下仍能保持惊人的冷静,招招不忘利用室内地形进行精密的计算,因而先前与千夜斗了个平手,现在有了朱涯帮忙,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渐偏向他们这一边。
“没办法了,虽然你的血肉是贵重的材料,不能浪费,但事到如今,只好拿你挡挡了。”千夜说这句话的同时,人已窜到乔羽飞面前,乔天宇骇然之下飞身跟至、挺剑刺出的同时整个身体露出空档。
听到身后的破空之声,千夜脸上浮现出得手后的笑容,面向他的乔羽飞察觉到其中有诈,但已来不及出声阻止。
暗夜里,火光中,白刃闪烁,血花四溅。
“混蛋,变刺猬了……”乔羽飞低头看着余在外面的一截闪着寒光的剑刃和另一截滴着鲜血的剑尖,贯穿身体的剧痛扭曲了她的表情,但站在她面前的千夜分明看到她在笑!
饶是见过无数死亡场面的他也因此怔在原地,一时间忘了问出他方才刹那间的疑惑。
下一秒,他找到了答案:乔羽飞原本攥在一起的左手缓缓松开,一块碎瓷片掉落在地,上面沾满了粘稠的暗色液体。
自称是千绝宫下任右使的少年呆站了半晌,眼中神情变了几变,最后一脸嫌恶地轻道:“靠这个恢复行动?真是苯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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