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共聚浮彰城
及至坐到了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上,眼看着店小二颠颠地跑过来他们这桌打招呼,乔羽飞仍没弄清楚东垣王为何决意在宫外吃过晚饭再回去。
是这家伙突发奇想?
还是如同电视剧中所演的,王族子弟都向往民间的生活?
等到东垣王熟稔地点着菜时,乔羽飞才讶然道:“你是这儿的常客?”
对方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倒是小二乘着空隙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乔羽飞假装没看到,闷头喝茶。
但火气一直憋着可是会伤身的,何况如今是在外头,对方现下的身份不过是一名阔少爷而已,她凭什么要受这份窝囊气?
乔羽飞越想越气愤,若不是最后关头想到了来东垣的目的,只怕她当场就要掀桌子砸人了。
乔羽飞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制下心底的暴力冲动,还没彻底平静下来冷不防就听到对方说:“不是,只在先前来过一次。”
乔羽飞愣了几秒才搞清楚这句是她之前所提问题的答案,难不成东垣王不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他脑子迟钝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个猜想还真是——有够阿Q的。不过以她现在的立场也只能在心里打击一下对方借以自我安慰了。
东垣王一脸戏谑地观察着乔羽飞瞬息万变后归于沮丧的表情,失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任何提问都不予理会吧?”
乔羽飞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哪知东垣王听后立马捧腹大笑,见惯了他的冷笑、嘲笑、奸笑以及皮笑肉不笑后乍一见这种再正常不过的笑法,乔羽飞的下巴差点掉到地板上,敢情这家伙也有像个人的时候?!
旁边几桌客人已经转向他们这边了,乔羽飞急忙端起茶杯将头扭向窗外,假装观风景,权当同桌的那个人犯了间歇性羊癫疯。
傍晚时分,暑气渐消,浮彰的街市一如她在别处所见的那般熙熙攘攘,走街串巷的商贩一到这个点儿都出来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好不热闹,相似的情景,她也曾见过……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视线,乔羽飞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狂跳,只顾盯着那人猛看,希望他能感应到自己的注视,转过头来,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茶杯就倾了,一道银线从二楼径直垂下。
接着便听到楼下有人疑道:“天好好的,下雨了吗?”接着是一声怒吼:“二楼的,干什么呢?!”
这声大吼不仅成功唤起了乔羽飞对受害者的注意,也引来了半条街的目光,乔羽飞一边面红耳赤地探身出去道歉,一边焦急地搜寻着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希望这场骚动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但结果令她无比失望,那个身影在她分神的那一瞬早已消失在某处人海中了。
“刚才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居然会搞出这么大的乱子?”经过酒楼老板的调解,楼下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街上仍有不少人伸手冲着他们这片比画,东垣王偏转身子朝外看了看,一面夸张地咋舌一面道。
也许是因为环境的关系,乔羽飞总觉得东垣王与他在宫里时很不一样,似乎亲切了几分,随意了一点,但危险系数还是居高不下,或者说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下,对方的危险系数更高了。
比如说他现在的这个坐姿,明明只是很随意地往椅子扶手上一靠,就能制造出一种慵懒华贵的感觉来,连带背景也变成了朵朵鲜花无限星光,所谓的蓬荜生辉大概就是指眼下这种情况。
天啊,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会变白痴的。乔羽飞拿起杯子一仰头灌下半杯水,没好气地答道:“你自己不看得很清楚吗?问我干吗?”
听她这么说,东垣王竟然也没生气,甚至还拎起茶壶帮她添了一杯水,继续道:“方才的骚乱我确实看到了,可其中的缘故我就不明白了。”说完又看了乔羽飞一眼。
乔羽飞被他这一眼看得发毛,朝街上胡乱一指,嗫嚅道:“喏,就那个。”
东垣王偏头看了看,“噢”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刹那间瞳仁深处似乎掠过一道阴影。
乔羽飞心中奇怪,也凑过去看,这才发现自己指的是一个挑担子的人,与其他人不同,他的挑子前头系着一串叮叮作响的小铜碟,挑子下的两只柳条筐上还盖着棉被,在大夏天的看起来分外显眼。
“想喝吗?”
乔羽飞被这一句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喝什么?”
“你盯了那么久都不知道那挑子是卖酸梅汤的吗?”东垣王看人的目光又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乔羽飞连忙摇头加点头:“不知道,我也是好奇才一直盯着看的。既然如此,尝一尝也好。”
东垣王随即二话不说地吩咐小二到楼下买了一碗酸梅汤上来。
血红的液体如同清澈的红宝石般动人心魂,轻轻晃动之下乔羽飞脸上也映上了一抹嫣红,而东垣王的目光就一直胶着在乔羽飞——手中的那碗酸梅汤上,最后乔羽飞忍不住开口道:“想喝的话再买一碗就好了嘛,这东西是用来喝的又不是用来看的?”
东垣王收回了视线,恢复成先前不理人的模样,乔羽飞撇了撇嘴,自发大朵快颐。
吃过饭后天还没完全黑透,街上的行人倒是更多了。东垣王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乔羽飞先他两步走在前头。一截路下来,她发现了一个现象,即便她有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东垣王也不会朝她这边看一眼。
如果说这充分表明了东垣王对她的信任,那她一准会笑掉大牙。东垣王如此自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东垣王断定她不会逃走。
想到这里,乔羽飞惟有苦笑:也是,太后在陪都,鸣玄在宫里,这么拖家带口的确实不太好逃,何况,假若方才她没看错的话,来到浮彰的熟人又多了一个。
不经意地抬头,乔羽飞突然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果然没有看错!
对方离她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看样子刚从路边摊贩那儿买下东西,往怀里一揣就要走人。
乔羽飞看得一阵心急,不由地举步朝他跑去,不想刚刚踏出半米不到,面前就窜出一干身着布衣的精壮男子将她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乔羽飞愕然之下急忙回头,却见东垣王背后也出现了一排人影,而东垣王本人似乎早料到了这种情况似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的神色。反观那些人虽然服装并不统一,但行动模式却明显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他们腰间虽有武器,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这下便是没认出站在东垣王身侧的盘烈,乔羽飞也明白了眼下是怎么一回事。
“微服私访?哼,好大的阵仗!”乔羽飞说话时的语气里满是讥讽,接着不必有人去“请”,径直朝东垣王走去。
原来一开始就有这么多便衣暗中保护,难怪东垣王敢穿得那么招摇!
先前繁华的街市因为这个插曲而在片刻之间变得萧索起来,街道上的民众早已散了一大半,余下的都是手脚不太灵便的老弱妇孺,虽然个个都像事不关己般表情漠然,但匆忙躲避的样子已经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恐和不安。
等到停在东垣王面前,乔羽飞心中的不屑早变成了愤怒,她抬手向大街上一指,问:“他们可是你的子民?”
“姑娘!”没等东垣王开口,盘烈抢上一步试图阻止乔羽飞继续往下说,东垣王恰在此时张嘴,冷然道:“不要紧,让她说。”说罢转向乔羽飞答道:“这是当然。”
“那好,”乔羽飞一激动就没了顾忌,“你这个一国之主是干什么吃的?保证不了自身安全那就别出来混嘛,犯得着带这么多侍卫出来吓人吗?身为国王,最大的职责就是保障人民的安全,让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土地上安居乐业,而不是没事找事地去惊扰民众!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致使乔羽飞仓促结束演讲的是东垣王渐渐难看的脸色。见好就要收,这可是人家多少年才积累下的经验,绝对算得上一条真理,这种闲事原本也不归她管,事已至此,她还是先考虑推卸责任吧。
但就算里子再烂也得把面子做足了,尤其是在东垣王面前,她才不愿露怯。因此乔羽飞心中虽已动摇,可还是仰头直视着东垣王的双眼,力求为旁观者留下“势均力敌”的印象。
现场有片刻的消音,之后,说话的是东垣王:“认识你以后,就只有这会儿你表现得像个天女的样子。”
乔羽飞闻言咂摸了一下:这不是在拐着弯子骂人吗?
没等她回过神来,东垣王向左右道:“来人,护送她回去。”即刻分出一队人马带了乔羽飞回宫。
乔羽飞顺从地跟着侍卫们往外走,视线穿过卫兵们的缺口一眼看到了熟悉的浓眉朗目。
毅昌!
嘴动了动,终于没有出声,但唇角却漾起一丝笑意。
“姑娘,这是做什么?”桂枝盯着一叠名为“施工图”的纸张不敢置信地叫到。
乔羽飞抬眼瞟了一下,没事似地摆摆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给东照宫的屋顶上头添点东西嘛,哪儿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可是——”
乔羽飞开始用主子的地位压人:“桂枝,我问你,这里是不是我说了算?”
小丫头词穷地点点头道:“是……”
“那好,”乔羽飞大手一挥,“明天你就找人来,就这么定了!”
再不快点行动,她的逃亡计划可就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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