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几个将领按照贺展眉说的,把禹靖央放到了地上,之后便陆陆续续出了营帐。
“了翁,打开他的嘴,看看喉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如果有的话,都用手抠出来,把他脖子展开。待会儿听我指挥,我让你吹气的时候,你就嘴对嘴往他嘴里吹两大口气。莺时,你在旁边,摸他脖子上的大动脉,有跳动的时候告诉我。”
“好。”两人齐声回答。
贺展眉嘱咐两人的同时,已经脱了禹靖央的上衣,她双手叠加,放在了禹靖央的胸骨中下段,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一、二、三……二九、三十。吹气。”
“二、二、三……二九、三十。吹气。”
贺展眉就这样一轮一轮地按压,头上的簪子因为身体的晃动落了下来,头发一缕缕散落在眼前,粘上了她额头流下的汗水。
禹靖央,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得还我,你必须还我!
贺展眉在心中默念着。
“五、二、三……二九、三十。吹……”
“动了!动了!”莺时高兴地哭出来:“他脖子上的筋动了!!!”
贺展眉听了,立刻把耳朵贴到禹靖央的胸口,喃喃道:“有了……有了……”
白了翁将食指放在禹靖央的鼻孔之下,探及到了微弱的气息,他又喜又惊地望着贺展眉:“你……你把他从阎王殿里拖回来了……”
贺展眉却没时间跟他们分享喜悦,她知道活过来不代表活下去,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把禹靖央的上衣穿好:“军队里有大夫吗,把他给我叫过来。”
“好!”莺时连忙出去叫人。
“只叫大夫,来人太多营帐里空气不流通,对陛下不好。”贺展眉又嘱咐一句。
白了翁和贺展眉把九死一生的禹靖央抬上床。
三个军医掀了营帐走进来,几个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根本不相信陛下又有气儿了,进来就想给禹靖央把脉。
“都给我站着别动。”贺展眉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我叫你们来是有话问你们。”
三人乖乖站成一排。
“陛下这几天有尿吗?”贺展眉说道。
三人相互看看,生死关头,问这干嘛?
莺时没有多虑,径直答道:“他一直喝汤药,虽然喝一半吐一半,但是有尿,不过不多。”
“每天几次?”
“两次总是有的。”
贺展眉松了一口气,有尿就好,有尿才能补钾。
“军队里有黑豆吗?”贺展眉接着问,黑豆是这个时代相对比较易得的含钾的食材,不能输液,只能试试食补。
一个军医答道:“回夫人,有。”
“去煮黑豆水。豆子多,水少,越浓越好。”贺展眉有条不紊安排着接下来的事:“还有,我要一把小刀、几个缝衣针,还有剪刀。用沸水煮一刻钟,用干净棉布包裹之后拿给我,还要烈酒,越烈越好。另外,把夜聆叫进来。”
“是!”三个军医领命离去。
贺展眉转头看向莺时:“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说多余的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莺时知道,这位夫人虽然语气不善,但其实是在就事论事,作为医者,她当然配合,于是点了点头。
“肩背部的刀伤多深?”
“两横指。”
“可有损伤骨骼?”
“肋骨有刀痕,但没有断裂。”
“用的什么药?说作用就行。”
“止血生肌,但天气热,伤口难愈。”
“有没有化脓?”
“有一点,但用药之后便不再加重,不过药效一过,容易反复。”
贺展眉点头,此时夜聆也进来了,她便开始部署接下来的事情:“了翁,待会儿我需要让陛下坐着,你和夜聆一起扶住他,别让他动。莺时,你还是还是和刚才一样,注意他脖子筋的搏动,一旦停止,及时告诉我。”
见三人点了头,贺展眉又对夜聆说:“把永娘的暗器给我。”
方才夜聆在帐外,和众将领惊闻,夫人用了片刻便生死人肉白骨,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此时他心里放下了所有对贺展眉的偏见与怀疑,只要能让国君活下去,她的身份和目的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于是毫不犹豫将暗器交到了贺展眉手上。
一个时辰之后,万事俱备,昏迷的禹靖央也被强灌了半碗黑豆水。几人按部就班依照贺展眉吩咐行事。
贺展眉将禹靖央的外衣脱下,盖着伤口的白布也摘下来,一道沾染着药水、血液和黄水的伤口映入眼帘。
贺展眉皱了皱眉头,这一刀砍得真是狠。她最后将手好好洗了一遍,开始用烈酒擦拭伤口和周围的皮肤。
久经沙场的夜聆闻着血气和酒气交杂的味道,都有些发颤,这得多疼啊,可是主公此时竟不皱一下眉头,可见伤势之重,已觉察不出疼。
消毒完毕,贺展眉拿起小刀,一点一点,将伤口的腐肉割了下来,放在一边的白布上,脓肉横陈。
白家兄妹虽然是杏林圣手,但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把头扭向一边,不忍再看。
清创结束之后,贺展眉再次洗手,继而拿起缝衣针,将永娘所用的细丝穿进来,又用手将缝衣针前端掰弯,最后用剪刀夹着缝衣针的尾部,开始穿肉/缝合。
莺时把头扭回来时,便看到贺展眉正在“缝衣服”,可神奇的是,原本开裂的伤口,被贺展眉手中的针线拉到了一起,而且针线错综,伤口两边的肉合得天衣无缝。
“哥!你快看!”莺时低呼道。
白了翁闻言看向贺展眉的手,就这一眼,便入了迷,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这叫外伤缝合。”贺展眉知道他们好奇,便在缝合过程中给他们解释:“皮肉/缝合起来,可以止血,也可以促进伤口恢复,而且可以减少化脓。”
“这针法……”白了翁发现在缝合过程中贺展眉的手法是有变化的。
“缝合的方式有很多种,根据伤口位置、大小和形状的不同,针法也要做出改变,目的就是让皮肤尽量对齐,而且要结实,缝完之后不能让伤口裂开。”
白家兄妹安静地听着,把贺展眉的字字句句都记到了心里。
只半盏茶的时间,贺展眉便缝完了伤口,为防万一,又用烈酒消毒了一遍。最后才给禹靖央的伤口之上缠了白布。
贺展眉小松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好了,基本的处理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还是要每天给他喂药,喂黑豆水。”
旁边还是很安静,三人还沉浸在久久不能散去的对贺展眉这番操作的震惊里。
贺展眉则开始收拾“手术台面”。
她看一眼永娘暗器盒子里的丝线,叹一口气,这玩意儿要是能批量生产就好了。
台面收拾干净了,贺展眉都要准备扫地拖地,进行环境消毒了,才想起来,周围还有仨活人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猛然看向三人,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眉头微锁,神态愕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贺展眉问。
莺时先有了动作,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说道:“这位姑娘,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但是我能拜你为师吗?”
“啊?”
白了翁也跟了上来:“我虽然知道你是靖央的媳妇儿我应该避嫌,但我觉得为了学艺有些事情也不必那么计较,你要是收徒的话多我一个应该也不是不行吧。”
“啊?”
夜聆也下定了决心:“回禀夫人卑职虽然不是大夫,但卑职总觉得技多不压身,刚才夫人手上的功夫卑职学了应该也用得上,夫人也考虑考虑卑职吧。”
“啊?”
贺展眉愣住了。她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现代医学是一门很深奥很让人头秃的专业。她今天一个简单的缝合,背后是长达十几年的学习和经验累积。不过以目前的医疗条件,他们学到伤口缝合这一节也就到头了,下面的即便学了也没有用武之地。
这样看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教……
贺展眉微微笑了笑:“不用拜师的,雕虫小技,你们如果想学,等国君好了,我得了他同意,便同你们讲一讲,你们再拿猪肉练一练就会了,很简单的。”
三人当即点头如捣蒜。
“还有刚才那个压胸吹气也要学。”过了一会儿,白了翁补充。
“那叫心肺复苏。”贺展眉解释道:“不过这个你们真应该都会做,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
三人再次点头如捣蒜。
“哦,对了。”贺展眉想起了什么:“我也想学你们的医术,我读过的书里全都是这些……这些现在不太常见的法子,对于药材我什么都不懂,你们有时间也教教我。”
白了翁当即答应下来:“包我身上。”
莺时也不甘示弱:“你要学制毒吗?我口碑很好的。”
“制毒啊……”贺展眉干笑一声,有意无意看了夜聆一眼:“我目前在后宫里风评不太好,不会制毒还经常被人怀疑下毒呢,这要是学了那还了得,不必了不必了……”
夜聆知道她拿话点自己呢,一时心虚低了头。
贺展眉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微微笑了笑,走到床榻,坐在了禹靖央的身侧,看着原先英姿勃发的一张脸,变得死气沉沉,语气里流露出疼惜:“看着挺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受这么重的伤。”
“庆国的杀手。”莺时回答:“永娘死前布的局。本来是要给国君吃食里下毒的,可他没想到国君此次带了我,寻不得机会,只能召集了大批杀手,前来刺杀。目标很明确,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国君来的。”
庆国……又是庆国。贺展眉皱了眉,天朔和庆国,真的只是普通的国与国的对弈和纷争吗?
太后身上,究竟有怎样的往事纠葛……
贺展眉凝视着禹靖央紧闭的双眼,国君大人,你可要快些醒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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