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晋安觉得心里像有只野兽要挣脱,他几乎控制不住,只希望洛珈赶快消失,不然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洛珈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定定望着晋安的背影,如同三角架钢琴一样冰冷肃穆。以及那双紧紧抓着琴凳边缘的手,那一双微微颤抖的臂膀分明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就这么对她忍无可忍么?
洛珈咬着唇,眼泪脩然而落。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
洛珈浑身发抖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的那刻,她的脑子几乎跟抽了真空无异。
她闭上眼反复深吸气,终于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然而一抹鼻涕一抹泪后,她想不通!
既然这么见不得她,那天何必来接她?又何必让她做亲友团还跟她论亲人关系?
说翻脸就翻脸,三岁小孩儿吗?心到底是怎么长的,还是根本没有心!
洛珈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圈红肿得很明显。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那家伙不拿你当事儿,你倒是有点骨气啊。”
可她看着看着,思绪竟然控制不住竟想起了曾经与晋安亲昵的每一个细节,也包括第一次亲吻。
仿佛是看到恐怖画面,洛珈咬牙摇了摇头,仿佛这么做就能将那些回忆甩出去。
“真是够了。”
洛珈抓着盥洗池边缘,手指关节泛白。忽然一个声音从喉咙跳脱而出,随着哗哗的流水声中,低不可闻。
“你已经有肖一风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洛珈来到书房找阿毛,她忽然想起,来晋宅这些天都没有带阿毛出去转转。
“阿毛,阿毛?”
阿毛像个孩子一样,听到洛珈在叫唤,狗嘴里哼哼嗯嗯,使劲儿扭着身子求蹭。洛珈如了它的意,打开笼门将它抱在怀中,顺着皮毛摸了摸,“阿毛,再忍忍,等过几天家里收拾好了咱们就回去,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好不好?”
阿毛瘦精精的,昂着脑袋,两铜铃般大的眼睛滴溜溜望着洛珈,无限温情,嗯嗯哼哼以示回答。
“肚子饿没,等着啊我给你拿好吃的。”
洛珈将阿毛放下去取狗粮,却发现狗粮袋子里所剩无几。洛珈一敲脑门,她今天居然忘记去买了。
“阿毛先吃一点打个尖?剩下的晚上再吃好不好呀?”
阿毛仿佛是真饿了,望着洛珈手机攥着的一点点的狗粮,激动地快疯了,就等主人撒手开干。
洛珈将狗粮放进盘子,阿毛瞬间拱了盘子面前,开始风卷残云。
洛珈心疼的皱紧了眉,抚着阿毛的皮毛:“阿毛啊,你说你当初怎么就遇上我了?我可不是靠谱的主人啊,你看看,连你快断粮也不知道。不过没事儿哈,待会儿就给你买去。”洛珈继续摸着阿毛的脑袋,结果阿毛突然粗鲁的啊呜一声,显然是在护吃。
洛珈登时拧眉道:“好你个小白眼儿狼,敢吼我?”
噗通!
是窗外传来一声响,不大不小,似是水声。
洛珈想起这个房间临窗下就是一座室外游泳池。难不成有人掉进水里了?洛珈来到窗边,冷风劲吹,不由让她缩了缩脖子。就见碧蓝的水下有道身影宛若鱼一般来来回回地游,她定睛一看,不是晋安是谁?
光溜溜的健壮身体,只穿了条黑色的游泳裤,像不知道累似得来来回回的游。洛珈就这么静静看他游,少说也有三个来回了,也不见要停的意思。
“抽风了他?”
洛珈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感同身受似得打了个哆嗦,她索性将窗户关上帘子也拉上,落个眼不见为净。
肖一风下了公交车,已经是天色阴暗,小雨淅沥。这里文兴街,是五十年前C市的富庶之地,如今却被遗忘,只能靠红砖楼房,斑驳的墙面以证存在,像被蒙了尘的老照片,没有人会想起,也没有人愿意想起。
这里的人原住民大多早已搬走,剩下的不过是租户,以携家带口的外地人居多。也因为便宜,这里总是供不应求,否则陈强也不会找到这里。
肖一风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乎不愿相信这里是人住的地方。但肖母却说,陈强为了躲债不得不如此,要知道如果不住这里的话就没地方可住了。
这便是肖一风一直努力想要出人头地原因,如果继续和陈强生活在一起无疑是个地狱。母亲为他受尽了苦,他绝不能再让母亲的后半生还生活在地狱里。
肖一风终于走到住处,见表哥正在楼道抽烟,因为楼梯间采光不好加之又没有灯,表哥人整个显得有些颓废。
“哥,怎么不进屋坐会儿?”
王家明有一口没一口的嘬着烟,低着头,仿佛没听到。
肖一风走到王家明面前:“哥你怎么了?”
王家明狠狠嘬了一口,吐出云雾,仿佛下定决心似得,就着手指将烟头掐灭扔在了地上。
“一风,我准备与文文结婚了。”他低吟道。
肖一风愣在当场:“哥你、你想好了吗?你俩才交往多久?更何况她已经——”
王家明叹出一口气,仿佛失去了三魂六魄,目光枯槁:“我知道,没几年了。我跟她这辈子没几年了。”
肖一风不理解,蹙眉道:“你想好了,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因为感动?”
王家明对上肖一风的眼睛,讪笑得有些悲伤:“什么感不感动的,你才多大懂什么。我要是不喜欢她娶她干吗?”
“你这是喜欢吗?你这是在补偿文姐,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哥其实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可你有想过舅舅舅妈他们吗?”
“所以啊,今天我把姑姑接过去就是为了说服他们。”
“结果呢?”
王家明沉重的摇了摇头。
肖一风叹一口气:“舅妈之前替你挑了那么多人你都看不上,你突然说要娶文姐,你让舅妈心里怎么想。”
王家明再次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仿佛下定了决心:“随便他们怎么想吧,就算反对也要娶。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今天有收获吗?”
“收获很大。老师觉得我的创意耳目一新,也给了许多建议。可总之还是要谢谢表哥,替我安这么多。”
王家明用夹着烟的手在空中晃了晃:“都是兄弟谢什么,这世上我不帮你谁帮你?难道指望节目组那些老师?不过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罢了。你今天见到的那个老师其实我以前的一个学长,牧云向来不是VIP不给教,他也是卖给我一个天大的面子了。好啦,看你这一身都湿得,赶紧回屋换换,感冒了可怎么办?”
“好,那哥你——”
“等等。”王家明拉住肖一风,往楼上看了一眼,低语道:“陈强回来了。”
肖一风脸色一变,沉如死寂。
“看他的样子心情不是很好,这个节骨眼你就多忍让些,千万不要生事端。”
肖一风点点头,“那你路上慢点。”
王家明点一挥手,示意走了。
肖一风打开家门,屋子没有开灯十分昏暗,并且散发着一股霉味。肖一风借着微不足道的光线,找到了陈强与母亲。
母亲呆若雕塑站在阳台。而陈强则像个恶鬼在客厅来回踱步,似乎在打电话,骂骂咧咧。
肖一风弯腰换鞋,陈强的尖锐叫骂让他忍不住想掩住耳朵。突然,一个玻璃杯莫名其妙飞到他脚边,炸开了花。
肖母发出一声惊叫。
肖一风背脊渗出冷汗,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眼睛就受伤了!他握紧拳头,死死瞪向陈强。
可陈强正在嘶声力竭打电话,丝毫不当回事:“你个狗东西!当年跟在我身边跟个哈巴狗似得,现在居然跟那些……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搅在一起要我的命!我当年对你那么你仗义,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肖一风将鞋子放在玻璃碎片上,穿好,走到肖母身边。
他将肖母抱在怀中:“妈,我没事。”
肖琴闭着眼睛,紧紧抓着儿子的衣袖,心里无奈又绝望,她怎么会嫁了这么个人?
想当年陈强还算忠厚老实,滴酒不沾,对她不至于多体贴却也很少对她说过重话。可如今,自从陈强生意被人暗算一落千丈后,他的脾气慢慢变得不可理喻,并且还酗酒,一旦喝醉了就开始说打人说胡话,说这世上的人都不是好人,都在害他。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她真的过怕了,这跟地狱有什么两样?她若不是为了儿子苦苦支撑,只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肖琴默默擦了一把泪,推开儿子。
“妈……”
“我去把地扫了,你待在这儿别过来,小心扎到你。”
肖琴取来扫把,将玻璃碎渣一一扫干净。
陈强的骂骂咧咧声音终于结束,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只手反复搓着油腻的头发,显然是焦头烂额的样子。他这才发觉家里多了个人,抬头望了望:“你回来了。”
“嗯。”
肖一风走过去将灯打开,冷冷瞥了一眼陈强。
几天不见,他仍旧穿着失踪前那件灰扑扑的夹克衫,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剃胡子的缘故,看起来竟然憔悴得有些脱相。
肖一风收回目光,眼前这个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根本不值得怜悯。他沉默回房,关上了门,脱下被雨淋湿的衣物。
陈强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支烟,然后深深的陷进旧沙发里,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屋子混着烟草味和破旧家具发出的霉味,陈强并没有觉得什么,可却让一旁收拾家务的肖琴呛咳不已。
陈强冷冷瞥了肖琴一眼:“呛着你了?”
肖琴将话咽了回去,她哪里敢说是。她有支气管炎他不是不知道。
“肖琴,是不是一风赢了比赛就有五十万奖金?”
肖琴心下一凛。望着云雾里那张若隐若现的脸,一如被吓呆的兔子。
陈强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看到肖琴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心里也猜定了几分。他颇有些阴诡的笑了笑,语气柔和道:“紧张什么,我就随便问问而已。去做饭去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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