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4 隔墙有耳,画语无声

　　之秋不好意思与锦衣男子对视，便故作轻松地道：“阎王大人，小女子这便‘还阳’去了。多谢你派人相送。”话音未落，其他三人的脸色已尴尬到了极点。

　　之秋恍然未觉，只觉得你既爱开玩笑说自己是阎王，我便同你一起开下去，大家也好解解闷，于是走到韦良面前，道：“这位侍卫大哥，辛苦你送我一趟。那一位既然是阎王，那敢问我该称呼你牛头兄，还是马面兄？”

　　一旁侍立的甘明听此，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韦良没好气地瞪了甘明一眼，对之秋道：“我是马面，那边那位笑开了花的公公是牛头。”

　　甘明的笑容定在脸上：“韦侍卫你……”

　　话刚出口，甘明与韦良才反应过来，不由面面相觑：我们今日是着了什么魔，竟敢在燕王面前这么玩笑？二人不约而同偷偷看向燕王，随后大惊失色。

　　韦良和甘明都是自小服侍燕王的人，深知燕王脾性刻板严肃，玩笑不得，怎会想到，此刻的燕王，竟然难得地笑了。

　　燕王和甘明目送之秋和韦良二人走远。甘明见燕王笑容渐收，转为怅然，便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可是又想起了那人？”燕王并不说话，只仰起头来看那迢迢银汉。

　　甘明迟疑着道：“小人早已打听过，韶家二小姐尚未许字，若殿下有意，何不借着此次的军功，求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燕王听了此话，面色凝重起来，冷冷地看了甘明一眼，转身便走。

　　甘明细细一想，自悔说错了话，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便提着灯笼急急地追上去。

　　那厢之秋跟着韦良往漪澜院走去。一路上很是安静，韦良也不善言谈，之秋觉得气氛压抑地让自己心慌，便先开口跟韦良说话：“那个……马面……”韦良不知是应还是不应，便冷着脸假装没听见，大步向前走。

　　之秋忙改口：“不，马大哥……我能否向你打听些事？”

　　韦良听见“马大哥”三个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若再不理她，不知这小宫女还会叫出什么来，只得点点头道：“请讲。”

　　之秋问道：“方才我遇到你们的地方是哪座宫苑？总觉得那地方怪异，我远远看见有灯光，才一路飞奔了来，没想到快走到的时候，灯火竟一下子灭了。我正害怕，可巧看见了牛公公手里的灯笼，才一路追过去，不料却撞上了你们。”

　　韦良道：“是澄心堂。我随侍殿下去澄心堂取一本兵法。想必是殿下刚离开，澄心堂的宫人便熄了灯落了锁，因而才会一下子暗下来。”

　　之秋长舒了一口气：“今日可是把我吓得不轻。澄心堂附近漆黑一片，怪怕人的，你们家阎王还要把我当刺客拿。”

　　韦良一直在思忖要不要告诉之秋“阎王”的身份，但是转念一想，殿下这样不苟言笑的脾气，今日都不曾亮出身份，反而听任这小姑娘一口一个“阎王”，想必是不想让她知道。

　　想到此处，韦良不由微微侧首，用余光打量身侧这个小姑娘。这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虽然穿着略显老成的女官服制，眼角眉梢却处处透出灵气来。

　　韦良没读过什么书，不善言辞，只觉得这姑娘适才安静的时候好像枝头一朵清淡皎洁的梨花，活泼起来却好像江河之畔的苇草，微风一过，每片长叶都摇曳着生命力，着实很招人喜欢，然而，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与殿下房中那副画像相去甚远。

　　二人一路闲话，不觉已到漪澜院附近。韦良虽是亲王近身侍卫，可凭腰牌随意出入宫禁，但漪澜院乃女子起居之所，若送到门口实是不妥。于是韦良道：“韶宫人，漪澜院为女官居处，外臣到此多有不便。还请女史独自过去，我在此目送女史入内再回去复命。”

　　之秋感念韦良心细，认真福了福，道：“多谢马大哥一路照顾。也请大哥帮我向你家……那个殿下致谢。”之秋本来想说“阎王”，却还是咽了回去。

　　韦良对之秋一拱手：“女史不必客气。”

　　之秋正要离去，忽然听见韦良在身后闷闷地加了一句：“我叫韦良，若日后有缘再见，还请女史莫喊我马大哥。”

　　之秋一回头，看见韦良窘迫的表情，觉得这高大侍卫很是实诚可爱，便说：“知道啦，韦大哥！”

　　韦良被之秋一句脆生生的“韦大哥”叫得红了脸，见之秋平安地进了漪澜院的门，这才放心地回了燕王府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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