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一叶知秋 > 第七章 1 往事如尘,宫阙深深

第七章 1 往事如尘,宫阙深深


  之秋哭得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已是四下皆静。之秋起身,曲着腿坐在床榻上。窗外的月光丝丝缕缕洒在轻纱帐,让她忽然想起从善对自己耳语时的温柔。

  之秋使劲晃晃脑袋,伸手取过榻边的铜镜,对着铜镜里的人道:“你这个丫头真是不知羞!不就是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眼神,怎么自己偏翻来覆去念叨这么久。”

  镜中人虽看上去略有恼意,却只是一瞬,眉眼便温软起来,眼睛里好像汪了一潭春水,映出的全是从善含情的眼神。之秋不由失了睡意,坐起身来,想起韶自深方才的话。

  自己如何不知,若是能和七皇子走到一起,既满足了父亲光耀门楣的夙愿,亦全了自己思嫁心仪之人的情窦。况且他还在浸月池边对自己出手相救,若说以身相许,也并不算做作。母亲常常对自己言道,婚姻大事须得谨慎,门当户对固然重要,情投意合却也并不可少。眼睛素与心性相通,从善眼中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只是,父亲所言,着实让人心生反感。若喜欢,便携手终老,何必算计那样多,徒使情意蒙了尘去。

  之秋思绪烦乱,闭了眼,从善灿如星夜的目光又如杏花春雨落在之秋心上。她本来进宫进得不情不愿,此番看来,却也因此能离他更近一些。果然是缘分天注定么?

  夜已深,之秋坐在床沿,如墨的及腰长发垂落在脸侧。她将发尾握在掌心,似乎要用数清发丝数目来打发这漫漫长夜。青丝数不尽,情丝更捋不清。

  第二天早上,冬青小心翼翼进房来准备服侍之秋起身。昨夜老爷与二小姐争执得那样激烈,小姐又哭了一夜,只怕今日是见不到笑容了。没想到一进卧房,却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之秋抱膝坐在榻上,睡得十分香甜,手指牢牢握着自己的发梢。虽眼睛肿得桃儿一样,唇角却含着丝淡淡的笑意。

  进宫前一日,韶府上下都忙碌得紧,既要检查二小姐入宫的行装,又要准备晚上的家宴,还要迎送来贺喜道别的亲友,着实是个个忙得脚不点地。唯独之秋,少言寡语地在窗前坐了一天。

  晏清一大早便来与之秋作别,语意凄然:“像咱们这样的官家女子,又何尝不是命如飘萍,从来便由不得自己。宫门侯门又有何分别?今日我送你去那不得见人的去处,焉知明日我又在何地。只愿我们各自保重,方有来日。”

  之秋心下伤感,不由把头靠在晏清肩上。之秋突然嗅到晏清发间有淡淡的茉莉发油的香气,心下一凛,本想再问一句万扬之事,可却因着此时满脑子离愁别绪,一时也没顾得上问出口。

  晚上便是家宴。母亲亲自张罗宴席,连所用的菜蔬鱼肉,碗碟杯盏,她都要亲自过了目才放心。席间,母亲殷勤布菜,几乎不曾落座一刻,似乎是刻意让自己忙碌,如此便免于在席间强作欢颜。之秋看在眼里,酸楚在心上。

  陈姨娘和之夏面上也颇有不舍之色。之秋与之夏虽非一母所生,却向来亲厚。陈姨娘虽出身低微,却为人和善,对之秋自小照顾有加。此番之秋入宫,只怕往后的十年间,都不得再相见。之夏尚小,不善言辞,只拉着之秋的手,总是不愿松开。

  唯独韶自深,看上去倒是兴致颇高,自斟自饮,似乎连饭都比平日多吃了好些。席间韶自深不外乎又是那些光耀门楣的老套说辞,听得之秋耳朵都要起茧子。更何况前些日子之秋与他刚因此有了争执,如今再听此话,哪能不刺心。

  这顿饭之秋吃得很是压抑。宫门一入深似海,虽说八品以上女官在二十五岁后若无过失,便可请旨离宫自行婚嫁,但十年光阴漫长如许,难保不生变数。若是人人都能随意离宫,何来如此之多的“上阳白发人”?

  家宴散时已是深夜,之秋想到从照影处得到的解药已在袖中藏了数日,无奈人多眼杂,一直找不到机会将解药送去,若这一日还去不得明石居,只怕一番辛苦就白费了,因此便趁着众人忙碌一天都歇下了,轻手轻脚出了门。

  明石居里,江莲仍旧像原先一样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床沿伏着一个丫鬟。那丫鬟睡得很轻,一听到动静便起身朝门口看去。她认出了之秋,十分惊讶。之秋忙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丫鬟看上去温和老实,比划着告诉之秋,自己不会说话,但听觉尚存。之秋先是有些微微诧异,后来便了然了,不会说话的丫鬟最适合照顾江莲,因为不言语自然不会泄密。

  之秋只说那药瓶里是从秦太医那里得来的补气养血的药丸,让丫鬟每隔七日给“大小姐”以莲心煮水为引服下一丸,共服七七四十九天。丫鬟诚惶诚恐地应了。人事已尽,成与不成,只看江莲命里躲不躲得过这一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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